诺望着台上的两个女人思忖:“女人毒,最毒妇人心。她们也仅仅对自己喜欢的人温柔。”同时他也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惹恼这两个女人。
(五)
朱循的父母回来了,事情办得似乎挺顺利,朱循的父亲朱空跨进门对着她的母亲何氏吹嘘:“你说那辽王还是开窍了,虽然还是犹犹豫豫的。”
何氏附和:“那是,他能不开窍吗?代王、齐王都被狗皇帝整下去了,马上就轮到他了。”
一阵大笑。
朱循见二老回来,便高兴地迎上去,一番寒暄过后,她拉母亲到一边,告诉她她救了一个人,那人聪明绝顶,简直是个奇才。她讲得眉飞色舞,脸颊焕发容光。母亲见状,顿生要见见此人的yu望。
诺从外面回来,经过她们身旁,被朱循叫住。
朱循对母亲讲:“就是他。”
两人对视。
何氏变了脸色。
诺冷了心肠。
“女儿,他几时回去?”何氏说完拂袖而去。
诺呆呆地望着朱循,朱循莫名地望着诺。
(六)
潭州一带的弥勒教本来属江西的一个分支,但由于朱空经营得当,其势力一下子胜过江西,朱空也就自立门户,自称弥勒教教主。
今日,朱空南归,浩浩荡荡地巡街潭州城,城内百姓夹道跪迎。突然,何氏看见一个短发少年居然不跪,大吼道:“见我们为何不跪?是不是不想活了?”
何氏愤怒,准备给他一个教训,被朱空拦住。
“放了他吧,我们现在要的是人心,不是人命,忍是我们复国的第一步。”
何氏作罢。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巧、这么快又遇上了。何氏大发雷霆,称谁把她的金凤钗偷走了,于是命朱府所有人进行搜找。她的贴身丫头被叫到一旁训话,诺进来了。
何氏问道:“听说你很聪明,那你给我想个法子把我的宝贝凤钗找出来。”
诺领命,他背着手检阅三军似的把每个丫头扫了一遍。
指着两个丫头说:“你们两个。”
两个丫头一惊。
“胸小头大,不会学坏,你们没偷。”
丫头松了一口气。
又指着另外两个。
两丫头顿觉紧张。
“胸小头小,胆子也小,不会偷。”
然后走到一个较肥的丫头身边,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她不敢抬头看诺,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至于你嘛,头大,最关键的是胸也大,恐怕,有点……”
这时,一教徒禀告何氏说没有搜到。
何氏焦急地询问:“你们都搜遍了吗?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
教徒望望诺后说:“回夫人,只有诺公子处没人搜。”
何氏拍案而起:“大胆,什么地方都给我搜。”
教徒回去,结果在诺的椅子下面搜到了那支金凤钗,何氏下令把诺关进地牢。
朱循闯进来,要求母亲把诺放掉,说那支金钗是自己戴着落在诺的椅子下面了。
何氏无奈,只好放了诺。
之后,诺问朱循:“为什么要救我?”
“我知道你与母亲有隔阂,母亲想要赶你走,都是我要把你留下的。”他又说起了金钗的事,“母亲有的是金钗,她不会在乎某一个,这纯属栽赃。”
诺紧紧地把朱循搂入怀中。
缘遇红颜(3)
(七)
朱府今日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原来江西弥勒教教主与朱空商议,为了扩大弥勒教在江湖上的地位,于是,两地决定合一,法良一支到潭州参加选举,选出共同的教主,统一发号施令。
不料法良在西往途中遭官兵伏击,法良经过搏杀,突出重围,逃到安福县。谁知江西按察使何颖督兵围攻,法良身心疲惫,遭王贵暗算被擒,后送往京师,处以极刑。
朱空火冒三仗,令全体教徒刺杀王贵为法良报仇。
江西弥勒教群龙无首,发生内讧,相互残杀无数,一些教徒干脆西投朱空而去。朱府一时门庭若市。
据一些教徒称,法良一行的行踪似乎都在官兵的掌握之中,所以推断法良之死属叛徒出卖。于是朱空传令抓到叛徒者赏黄金万两、良田千倾,这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诺从外面走进来,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诺从来没见过此人,这人白面华服,不是达观贵人,也是阴功子弟。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是跟何氏一并走来的,这另诺心里发抖,何氏用愤怒的眼光盯了诺一眼。
“你没长眼睛啊?”何氏责备。
诺想这个人一定是个大人物,不过他对这一通责备很不服气,并发誓有机会揍死这个王八蛋,因此,也就把这个他认为属于男盗女娼式的人记在了心里。
诺被关进了地牢,原因是他被认为是朝廷派来的奸细,法良之所以被杀,就是他提供的线索。
弥勒教决定在法良死后七七四十九日之祭时焚烧诺,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于是,弥勒教徒从四面八方纷纷赶到潭州聚会,参加焚烧大会,并竭力推荐朱空为弥勒教总教主。朱空喜出望外,亲自督办焚烧大会。
何氏在地牢巡查时对着诺说:“看你这回死不死。”
(八)
诺扯着嗓门吼:“黄脸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声音穿过地牢里的每一处缝隙,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两个守牢的人正在喝酒,大概是喝多了,肚子里闹得慌,再加上诺这么一叫,更不是个滋味,其中一个抄起一碗刚盛满的酒扔去,打在地牢的木板上,酒洒了诺一脸。
那人骂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否则老子要你命。”
诺揩了一把脸,也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没有妈啊?怎么老是骂别人的妈?如果没有,你爷爷我到妓院帮你买一个。有娘生,无娘养的东西。”
或许那个人真的没有妈,也或许他妈刚刚死去,于是黑脸胀得通红,眼冒金星,跑过去一拳头击中诺的嘴巴,把他打飞了。
被人打飞,当然也会降落,要是落到坚硬的东西上,肯定会死。其实,命运只是一个玩笑,希望之极,就是绝望;绝望之极,便是希望。他确实落下来了,但毫发无损,起身一看,自己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被铁链锁住,蓬头垢面,仿佛睡了很久。被诺这么一刺激倒醒了。
“谁打扰了我的春秋大梦?”这人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
“是我。”诺一向对这种人不客气。
“我是在问你是谁?你就得报上你地名字,天下人都可以称自己‘我’,我知道那个‘我’是你啊?”这个人迅速站起身,嘶哑着声音。
一阵寒气逼得诺后退了好几步。他慌不择语:“你是谁啊?”
“我乃大明锦衣卫高忠是也,奉永乐大帝之命前来剿灭弥勒妖教,结果惨遭暗算,被关于此八载。”那人虽有些伤感,但话语中更多的还是豪迈。
诺一听,心中窃喜:“其实,我们两个是同行。”
那人一惊。
“我乃东厂诺是也,也是奉旨前来捉拿妖党,解救苍生。”
“你胡说,整个大明朝廷,哪有什么东厂?”
“这你就不懂了,永乐皇帝要迁都北京,于是设立了新的机构叫东厂,地位远在锦衣卫之上。”
那个人半信半疑,他只听说过永乐要迁都一事,至于东厂闻所未闻。突然仰天咆哮,瓦片零落,尘土飞扬,诺的外衣也被一阵气浪打得七零八落。
“堂堂东厂之人,竟然不会武功,你还骗得了谁?”说完露出凶牙,向诺咬去,因有链子限制,没有近到他的身。
诺大惊,不一会儿又镇定下来,“你真笨,永乐说武将只知道匹夫之勇,结果一事无成,于是重用文官,采用智取。”
那人信了,大叫“自己没用,辜负皇上重托”。泪似泉涌,大哭不已。
(九)
朱循一直没有来探望诺这是他最伤心的事情。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更何况十天半个月不见了。他诅骂着何氏太绝情,骂这个世界上的人没良心,骂老天爷不公,因为他太空虚了,空虚得如同一架潜水艇无着落地安放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苦海里。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生长的象征这个世界的长发已经蓬乱起来,活象一个乞丐;此时,他用大声的狂吼填充着这一望无际的空虚,活象一个疯子。
牢门打开了,“吱”的一声,声音虽小,但打断了他的狂吼,因为他惯性地认为开门就意味着精彩的花花世界,意味自由。他迅速朝牢门跑去。
进来的是婷儿,她受里挎着一个篮子。
他双手摇搡着婷儿的身躯,问:“循呢,循呢,她怎么不来?我就要死了。”
婷儿在他摇搡的过程中不断地收缩,不断地变小,这恐怕还是她的第一次。
“小姐为了救你,跟夫人闹翻,给关起来了,不吃不喝已经五天了。”婷儿痛哭起来。
诺茫然,眼眶内饱满的液体在灰暗的地牢里闪闪发光,他感觉到揪心的疼痛。
婷儿放下篮子,取出酒菜叫诺吃,诺怎么吃得下,都把东西端给高忠吃了。
婷儿又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有三幅对联,一幅书:茅舍人家,傍山傍水;一幅书:青山似黛,上接天、下临地,乃天际;一幅书:时光苦短,短无非观花走马。
诺瞧见,更添几分相思,他想起了她的白衣白裙,想起了他的洁白脸蛋,想起了她的含情秋波……他感慨,感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子为他痴情;他心酸,心酸他这样一身男子气概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于是,咬破指头,书上:美人坯子,倾国倾城;美人如玉,愁沉鱼、笑落雁,叫风姿;流水悠长,长不过挂肚牵肠。
婷儿临走时,他嘱托她:“转告她一定要吃东西,就当帮我吃的,叫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为我好好活着,因为我希望在临死的最后一刻能见她一眼。”
男人不怕死,男人就怕死得窝囊。当一个男人死时,还有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为他伤心,在乎他,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缘遇红颜(4)
(十)
高忠饱餐一顿后惬意地睡着了,诺想跟他说几句话也不行,这太另他失望了,于是只有用狂吼的方式吸引狱卒的注意,虽然把狱卒招惹来会遭到他们的恶语漫骂或者是拳打脚踢,但是能解除他一时的空虚,可见精神的空虚是多么的可怕,可怕得成为低贱,低贱得渴望有人来骂他,来打他。
他向外面吼:“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晒太阳。”
也不知怎么的,现在无人应答了,狱卒还是若无其事地走来再走去,仿佛他们已经知道诺的用意,故意不做声,让他痛苦。
他又去踢了高忠一脚,他死猪似的,只管打呼噜。
他有点气了,脱下裤子,掏出那家伙,就朝高忠嘴里撒尿。
他还是不醒。
他又朝着外面喊:“我要申请换监狱,那家伙太没情趣——你们人道主义一点好不好?”
没有动静。
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发出绝望的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聋了吗?”
“是的,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聋了,都被你给吼聋了。”高忠醒了。
“怎么才能把他们吼成正常人,让他们能够注意到我的话,注意到我的行为?”
“很容易,只要掌握吼的技巧。”
“什么技巧?”
“这本书上的技巧,你拿去看看吧?”
“是黄色书吗?”
“是秘笈。”
“那我不看。”
“不知好歹。”
他又吼了几声空虚,没力气了,但又不能睡着,就翻开那本书看着。
书上画的是各式各样狮子吼叫的头形,他觉得有意思,就重新翻开第一页,上面画的狮子张着嘴,摇摆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