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景骁的。”他略微打量了我一下，问，“在休息？”
“……恩。”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毫无形象气质可言的穿着，开始自怨自艾。
不过安澈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感想，只是对我说：“先去把鞋穿上。”
“哦……”我听了，噔噔地跑进卧室穿上拖鞋，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放在他脚边，“进来吧，一个人住，有点乱。”
“恩。”他换了鞋进来，把手里的一袋苹果放到了我的茶几上。
“苹果啊……我不吃苹果的。”
“为什么？”
“就当我牙不好吧……”我在卧室里把衣服穿整齐后，坐在他对面的小沙发上，打开了客厅里的取暖器，“别管苹果了，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如烟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你对她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房东嘛……”安澈轻笑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也担心你。”
“你……担心我？”我没有听错吧？这呆子的大脑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木马程序入侵了？回头要不要敲开他的脑子看一下？
“恩。”他若无其事地点头，“你最近心情都不是很好，现在又生病了。”
“所以……所以，你是真的担心我？”
“是。”
“可……我不认为我值得你担心。”思考了一下，我还是小心地说出了这句话，“毕竟……我们甚至都没有多少交集……”
他皱眉：“怎么会没有交集？你是我的编辑，也是我的朋友。对我来说，你非常重要。”
“我……重要？”
“还是，你认为我们只是没有牵扯的陌生人？”
我猛地摇头，结巴道：“我没有，我……我很喜欢……喜欢你……你们。我想成为轶兰的一份子。”
“那不就好了。”安澈释然地笑了一下，问我，“你现在还发烧么？”
“不知道，刚才都在睡觉……”我很高兴能结束那个尴尬的话题，于是便站起来，去房间里拿了根温度计。
三分钟后，我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一看，37。7℃，低烧，不碍事。
他也拿过去验证了一下，然后表扬道：“身体不错。”
“不错就不会生病了。”我哀叹，“病去如抽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利索呢。”
“不急。”他安慰了我一下，又问，“你为什么一个人住？”
“早几年和家里人吵架，就搬出来了。”
“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性取向……”
他十分诧异地皱眉，问：“你喜欢女生？”
“没有啊，我喜欢男生。”我定定地看着他，慢悠悠道，“尤其喜欢你这样的。”
“那？”
“大学时代有个女生喜欢我，在学院里闹得挺严重的，所以家里人就产生了一点误会，我也没解释，就从家里搬出来了……一个人嘛，轻松自在。你不也是一个人住么？”
“我不一样……”
“你怎么不一样？你出来，难道不是为了脱离家里的管制？”
“我那里，没有发展空间。”
“你要发展空间就去北上广啊，窝在这里做什么？”我思索了一下，又说，“对了，我之前听说你毕业的时候高分考上了中央机关，那么好的飞黄腾达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
“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我和……安宁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就……就为了那个？”
“那个时候很幼稚。觉得既然整座城市都是回忆，就干脆……把所有的回忆都丢掉。”
“可是……”我难过地看着他平静的脸，“不值得的啊……你说过，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所以，也没有哪份感情，可以比自己的人生更重要……”
“是啊，不值得。我不是说了吗，那个时候很幼稚，还真的以为生活就是童话。”
“那你……后悔么？”
他笑着摇头，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刚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喜欢。”
“那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还没考虑好，再过几年吧。你呢？还打算回家吗？”
“这件事……倒是由不得我。如果我弟真的把他喜欢的人追到手了，那我肯定得回家……”
回家收拾烂摊子。
“恩？为什么？”
“这个，不太方便说，反正就是这么个事……”
“恩。”他见我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不再问下去，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问我，“你喝苹果汁么？苹果汁不用牙。”
“啊？那喝……”
“你家有榨汁机吗？”
“有……”
他站起来说道：“那我去给你做。”
我一下子没琢磨出来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关怀体贴，但是既然天上掉馅饼，我当然是不会客气的。于是我很利索地找出了一台中奖得到的从没用过的榨汁机给他：“用完能帮我洗干净吗？”
他点头，接过去后就进了厨房。
安澈才刚走开，我的家门就又传来的声响。
这次我长了心眼，先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却发现来的是林未。
“你怎么会过来？”
“吃过晚饭来看你，顺便和你谈谈。”她把手里的水果交给我，我一看，乐了，还是一袋苹果。
我让她进来，对她说：“可是今晚我这里有客人，不能跟你谈太深入的问题。”
“客人？”她看了一圈，“在哪？”
“厨房。”我说完，提着苹果，拉着林未到了安澈面前，对林未说，“我高中时候的学长，程安澈。”
“你好。”林未道。
“安澈，这个是我编辑部的组长。”
“您好。”安澈抬头看了我们一下，表情稍微有些困惑。我猜他大概在想为什么我不告诉林未他就是澈烟。不过安澈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和林未打过招呼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话。
“这袋苹果……也拜托你了，可以么？”
“放着吧。”他说，“你们去聊。”
作者有话要说：
☆、82、长夜未央（2）
82、长夜未央（2）
“什么情况？他是你什么人？”林未把我拖到了卧室里，问我。
“不是说了么，学长。”
“谁家不相干的学长会大半夜的跑到学妹家里来照顾人？”林未抬手摸我的额头，“烧傻了啊，说谎都不会？”
“没骗你，他真是我学长。我昨天回家路上遇到他，和他在雪地里走了一会，他可能以为是因为他我才会生病的，所以内疚感使然，就来找我了。”我原本只是顺口编一个安澈来照顾我的理由，但是我说出来后，自己一想，这才意识到我可能说出了真相。
是啊，真不知道我在痴心妄想个什么劲。以安澈的个性，他会来找我、照顾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我居然为此开心了大半个小时。
“这样啊……”林未微微点头，“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你这学长是不是长得太好看了些？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是啊。他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林未叹气：“你喜欢他我就没意见了。就是看着有些眼熟……”
我心说这安澈长得和景骁那么像，当然眼熟了。
“别管他长得怎么样了，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送一袋苹果吧？”
“哎，还不是为了我大哥。把自己关在房间了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的。小央后天有考试，先回学校去了，家里也没个可以劝他的人，我没办法，才想来问问你的看法。不过你要是喜欢厨房那位……”
“打住打住，那个我随口说的，你别当真。”我摆手，“不过林未……在这个问题上，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哥。所以，我帮不上你。”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大哥吗？”林未直直地看着我，问。
“我想想……唔，首先，我不喜欢他这个人的风格，他太凌厉，就像刀一样，在他身边，没有安全感。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划伤。”
“恩……”
“再是，他做事的风格我也不喜欢。比如就姜湘的这一系列事情，他甚至都没有帮你出头，我不喜欢这样的上司。”
“这件事，他也没办法啊……哎，你继续说吧。”
“哎，说实话，其实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像写议论文那样一、二、三、四的列出原因和理由，这就是一种很直观的感觉。我看着他，心跳不会加速。我站在他身边，不会希望能再和他多相处一分钟，所以，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最好证据。林未，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有。”她微微垂着睫毛，“你的意思，我懂了。算是凌烨运气不好吧，没有长成你喜欢的风格。”
“不过林未，你真希望我变成你嫂子么？”
“要听实话？”
“恩。”
她抬手理着自己的长发，悠悠道：“我大哥喜欢你不假，但是我想，他喜欢的大概不是真正的你。他对你的喜欢，是结合了你的小说以及你在和他接触中的各种表现，所综合出来的一种感情。可是，据我所知，你本人的性格，和你小说里的主人公，相去甚远。甚至，你也很少在人前表现出你原本的样子来……”
“你倒了解我，那你说，我是怎么样的人？”
“很惭愧，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既然我大哥连你是怎么样的人都不清楚，那么他的喜欢也不过就是海市蜃楼而已。等到水温和空气的温度平衡之后，这份感情，也会随之消散的。”
“于是？”
“虽然不应该，但是听到你说对他没有兴趣，我很开心，”
“没你这么做妹妹的。”我笑了一下，“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啊，帅哥的鲜榨苹果汁。”
林未站起来，打开我的卧室门出去。安澈早做好了所有的工作，这会儿，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守着三杯果汁发呆。见我们聊完出来，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问：“结束了？”
我点头：“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他说，“快点喝吧，不然就要氧化了。”
林未是个非常和婉大方的女生，即使是面对第一次见面又性格沉静的安澈，也没有让气氛冷下来，他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时事和社会新闻。我的体温虽然降了些，但好歹也还在发烧，所以没有太多的力气投入到他们的话题中去，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边听，心里还边盘算着以后就用安澈手里的这个杯子喝水。
不过最后，林未自告奋勇地把所有杯子和我泡在盥洗槽里的泡面碗都给洗了，导致我分辨不出哪个是安澈用过的杯子，于是只好作罢。
送两人出去后，我又测了一次体温。没升也没降，心说明天还是再请一天假吧。反正我也不愿意待在那个办公室里。
第二天晚上安澈又来找我。这次他带来了一袋橙子。
“橙子……我也不吃。”我迟疑了片刻，才纠结着道出了这个悲惨的事实。
“也是牙不好？”安澈皱眉，显得有些不信。
我摇头：“嫌麻烦”
“那橙汁？”
“可以。”我点头，又对他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来看我了。我生病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用内疚……”
他听我这么说，先愣了愣，然后又默默摇了一下头：“我应该直接送你回家。”
“那天，就算你不在，我也不会直接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