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凌欣可坐在长椅上伤心地抹眼泪。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大抵逃不过一个“情”字,情爱一事,最是世间最大难题,历经千万年,也没有哪位智者圣哲能解开。若不想心伤,最好的方法就是永远不要坠入爱河。但是,人生在世,谁能逃脱爱情这张金丝网?与其绝情绝爱,我宁愿作茧自缚。
“死月半,你就不能聪明一回吗,你就真不明白我的心吗?蠢材,笨蛋,傻瓜!”凌欣可一边嗔骂方月半,一边抹眼泪。这泪,来自于心海,那里正泛滥不止,苦涩翻腾,所以怎么也止不住。
正在伤心抹泪时,身旁传来方月半喏喏的安慰声:“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我刚才不是有意大声呵斥你的,对不起啦!”刚才被凌欣可这么整蛊,方月半心里是有气的,不过他向来心宽体胖,不易记仇。何况印象中凌欣可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也许是有什么烦心事,所以想来想去,月半还是决定过来安慰一下,女人生气,男人应该大度一点才是。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
凌欣可听是方月半的声音,停止啜泣,抬起头看着月半,眼中挂着晶莹的泪珠。刚才那碗汤有一半是辣椒水,加上方月半也不是喜辣之人,所以此时他的脸还是红彤彤的,活像庙里的关公,胃里像有把火在熊熊燃烧,直烧到舌头根,难受死了。看见欣可的眼泪,方月半更加觉得底气不足。
“走开啦,不要你管!你来找我干嘛,还不去找你那个情妇?”凌欣可依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
“什么呀,我好心道歉安慰你,你怎么扯上她了呢?”
“没事,看她不顺眼,不行吗?”凌欣可抽噎着回道。
“她人挺好的,长得又漂亮,你怎么就看她不顺眼了呢?”方月半嘟囔道,没发觉凌欣可刚有所平复的脸又阴沉下来,“嘿嘿,不过她看上我,算她有眼光,其实我长得挺好的,你说是不是?”说完还傻笑起来。
“是啊——”凌欣可霍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你长得很爱国很敬业,基因优良。你高贵迷人,落落大方。你是全世界最不卑鄙无耻龌龊的人。你从不在背后说三道四,从不趁人之危。从不像猪八戒一样喜欢倒打别人一耙。你诚实善良,品德高尚。你人贱人爱,看见你就提神醒脑,从此不用吃安眠药!”凌欣可歇斯底里地叫嚷,连珠带炮地吼道。说到最后眼泪横流,一双水灵大眼溢满泪苞,像早春清晨草叶尖上的露珠,轻轻一碰,就会滚落下来。她越想越悲愤交加,挥着秀拳一边推搡月半一边捶打他,把他当作泄气的沙包。
“好了,好——了——啦——,你闹够没有?”方月半被推搡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凌欣可,火气又上来了,大声叫嚷:“你这女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发什么羊癫疯,无缘无故对我乱骂一通,拳脚相加,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神经病!”方月半大声责备对方,但看到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心里又有些发虚,女人眼泪的杀伤力真的挺大的。
凌欣可没有再继续推搡方月半,大哭着跑回里屋,留下一脸气愤和满脑迷惑的方月半。方月半一屁股坐在凌欣可刚才坐过的地方,怒气冲冲,两腮鼓胀得像稻田里鼓气的□□。
正在愤懑不平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方月半以为是凌欣可回来,于是佯装余怒未消的说道:“怎么,知道错了,回来道歉?如果是想道歉的话,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考虑考虑接不接受。”
“是我啦!眼睛长哪去了?”方月半只觉脑袋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下,耳畔就传来周梦野浑厚低沉的声音。
方月半回头,有气无力地含糊道:“是你啊!连你也来欺负我。”
周梦野泄气,一屁股在方月半身旁坐下,说道:“她要是不气你个三五七天,她都不是女人啦。”
“你说,我到底哪里开罪她了,干嘛平白无故整我,看我不顺眼,好像我是她前世的仇人似的。”方月半满腹牢骚。
“总是有原因的,是你笨看不出来而已。”周梦野一脸深意地玩味道。
“什么原因?”方月半思来想去,依然不得其解。
“唉,你是真笨还是假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周梦野见方月半一副二愣子模样,有些不耐烦地一语道破天机。
“什么?”方月半“腾”地从长椅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用手指指里屋又指指自己,“她……我……,你说她喜欢我,不会吧?”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就你耳聋心盲看不出来。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仔细想想,自从你认识那个什么茱莉之后,欣可有没有给过你好脸色?”周梦野对方月半翻了翻白眼,一脸鄙视。
“呃……我的天!”方月半一时回不过神,咬着手指头,傻愣愣地坐回椅子上,突然一拍大腿对周梦野说道:“你说,她喜欢我什么呀,就我这副肥头大耳猪八戒模样,她也看得上?”
周梦野无语地朝他又翻了个白眼,“哼哼”哼声,撇了撇嘴,一副“谁知道”的模样。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你就是她的范蠡呗。又或许你人好呗!”周梦野瞎掰道。
“那倒是!”方月半沾沾自喜,一副“那当然”的自恋表情。
“嗨,月半,说句心里话呢,我觉得你和欣可蛮般配的,我也希望你和她会有好结果。”
“般配?不是吧?”方月半有些吃惊,瞪大了那双并不大的眼睛。
“别打岔!”周梦野打断他,继续分析道:“平心而论呢,那个茱莉顶多算是一只野味,而欣可呢则是地道的家常菜。野味可以偶尔尝尝,但不能常吃,它也不可能成为家常菜。我看你和那女的不会长久。”
“什么野味,家常菜呀,这什么跟什么?茱莉才不是什么野味,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挺开心的。”方月半辩解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欣可在一起时很不开心啰!”
“这……这怎么……一样……”方月半那语塞。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周梦野起身,拍了拍方月半的肩膀,“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兄弟,好自为之!”说完回屋去了,又留下整个人好像傻掉的月半一个人对着星空仰天无语,抓耳挠腮。
公司新进了一批钢琴,派遣丝言去调校检查,以便检查检查钢琴有没有存在什么问题。丝言接到通知,一个人到琴室去调校。
正在全情投入工作之时,丝言忽觉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安静中透着诡异,无声中隐匿着令人不安的轻微声响。空气也有着凝固的成分,藏着丝丝透骨的凉意。丝言停止工作,手里拿着扳手,静默地站在钢琴旁,眼神迷离,思绪纷飞,心里透着慌乱与不安。
一阵阴风从身后吹来,丝言感知到身后有人到来。尽管心慌意乱,丝言还是竭力稳住心神,保持声音平静,冷冷地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说毕,慢慢转身面对来人,却在转身后大吃一惊,面前站着的人竟是公司经理黄成旭。
“墨臼,你……”丝言不满与愤慨地说道,“你为何如此,你可知你这样做会伤及无辜?”没错,黄成旭的肉体已被墨臼占据了。
“因为这个人该死,你何必对自己的仇人同情心泛滥。”来人冷冷地说道,看着丝言的眼神却是柔和的,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该不该死轮不到你来判决,你现在占据他的肉体,会有损他的精神和健康的,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残害生灵?”
“怎么,就是这个人害了你心爱的苏暮,让其无法得偿所愿参加那个狗屁音乐节,令其遗憾终生,你不恨他么?”墨臼冷笑道。
“当然,我恨不得喝他血食其肉,将他千刀万剐。但是,人间自有其自然的法则,轮不到我们这些已死之人插手。”原来,这个黄成旭就是音乐会事件的幕后黑手。黄成旭垂涎杨倩音多时,一方面杨倩音的容貌是无可挑剔的了,另一方面,她的优越雄厚的家世。如果娶了杨倩音,将来杨海淼一定会把自己的位置传个自己的乘龙快婿,那么妙音公司将会是他们黄家的天下。既得夫人又得兵,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他黄成旭自然不想错过。但是,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杨倩音爱慕苏暮,杨海淼也中意于他当自己的东床快婿。所以,自然而然,苏暮成为了黄成旭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只是一直苦于无计,难以下手。直到夏日音乐会的临近,老刘的儿子出了事,黄成旭知道自己找到了报复的机会。黄成旭知道,老刘的儿子玩车玩出了人命,急需一笔钱解决。于是,他给了老刘所需的钱,条件就是老刘在最后调音时在苏暮的钢琴上做做手脚。老刘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再不情愿,收人钱财,□□,他只有妥协。最后,如黄成旭所愿,苏暮在音乐会上出了事,连带着“乐音绕城”的资格也被取消了。丝言在事件后不久就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是黄成旭在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而老刘又口风严密,三缄其口,所以无凭无据,丝言不好公然披露事实。况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相自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人世间自有其自然发展的法则,怎么能轻易破坏。不过,丝言也没有便宜了这个伪君子,施法让他莫名其妙地流了几天鼻血,稍加惩罚了他一下,以泄心头之愤。当然,这件事她是背着苏暮偷偷做的。
“自然法则!我从不相信。如果人世间真有那么一点点公道的话,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墨臼冷嗤。
“墨臼,别说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何必旧事重提。”
听到丝言感伤的话语,墨臼登时无声。沉默了一会,墨臼幽幽低声说道:“丝言,跟我回去吧!”
“不,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丝言断然拒绝,口气中不容拒绝。
“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墨臼劝道。
“是的,我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那黑魆魆的冥府!”丝言厉声说道。
“可是你逃得掉吗?”墨臼驳道,“冥皇的脾性你该知道,对于背叛者他从不心慈手软,他对你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就不会派我来找你了,而是派瘦虎和玉奴直接诛杀你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试过!”丝言冷哼。
“丝言……”墨臼疼惜地轻叫。
丝言喟然,泄气道:“当我决心要从冥府逃出来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什么样的结局我都已想过,大不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许你会觉得很可怕,但是我却觉得没什么。‘生命诚可贵,感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知道你不会勉强我的,你走吧!我的路我自己走。”
“那么他呢?你确定,你也可以不顾他的生死,轻易放手吗?”墨臼轻声问道。
“他……”丝言哑言,声音陡然颤抖,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眼中染上深深的哀伤,“苏暮!”
“是的,你觉得,冥皇会放过他吗?”墨臼逼视着丝言,“我想冥皇可不会管什么自然法则。”
“你别逼我,墨臼,请你不要说了,我很乱。”丝言恳求道,语气中有颤音。
“不是我逼你,这是事实,不可避免的事实,你必须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