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时间,陶沝再度被某人说的话给愣住了。她忍着痛,但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样开口,于是就只能继续保持着方才的沉默。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便更加不确定了,某人今夜的这番话,真的是在对她说的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明明就是她一直想问他的问题啊,为什么,他当初要那样对她……
陶沝静静地站着,脑海里却在翻来覆去地不断涌现着他们两人自相识以来的那一幕幕情景,心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抽痛。
不知不觉中,陶沝突然发现,某人原本捂着她嘴的那只手如今已经放下了,就连禁锢着她身体的那双手臂的力道也相对小了很多……
他……睡着了吗?
陶沝在心里这样想。应该趁这个机会推开他的……
可是,身体却完全没有动。
刚才掉在地上的那盏花灯这会儿似乎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原本炽旺灼亮的火光也逐渐趋向于微弱。四周慢慢地暗了下来。
就在陶沝觉得自己和身后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就要被人给完全遗忘了的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公鸭嗓音,恍如天籁——
“太子爷,您在哪儿?”
“公公,这边已经找过了,没有太子的踪迹——”
“公公,那边好像有人……”
陶沝抬起头。眼前这条甬道通向的另一头,此刻正有几个黑影朝这边迅速奔来。
为了不让旁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陶沝果断地选择挣开了身后那人的怀抱,扶着他靠到了背后的宫墙上。
等那几个黑影走近了,陶沝这才看清,为首的那个正是之前见过多次的那位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贾应选贾公公。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侍卫,脸看着都很陌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三人此刻都是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陶沝真忍不住怀疑,这些家伙绝对是故意等到这个时候才来谢幕收场的。而那三人在看到这会儿站在某人身旁的陶沝的最初一瞬间,脸上的神情皆是一愣,当场傻在了原地。贾公公的表情尤为诡异。
还是陶沝反应最快,立马把自己手中扶着的某人往他们三人身上一推,佯装松了一口气道:“啊,贾公公你们来的正好,赶快帮忙——”说完,她觉得似乎有必要再补充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刚才正好打这边路过,发现太子爷喝醉了,所以……”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那三个人正忙着搀扶某位已然不省人事的太子殿下,明显没有多余精力来听她的解释。直到那两名侍卫将某人抬起,准备就此打道回宫时,那位贾应选贾公公忍不住走上前来冲陶沝行礼发话了:“九……不,格格,奴才这便送太子爷回去了……”
“你——”陶沝先是有些惊讶于这家伙此刻对自己的称呼——并非“九福晋”而是“格格”,但略一思索之后,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她转过头去迅速地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侍卫,最后才回过头来冲面前的这位贾公公回了一个礼道:“既如此,公公这便回吧,请恕董鄂不远送……”
那位贾公公却没有因此而如言所动,反而依旧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陶沝,欲言又止道:“格格……”
“嗯?”陶沝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露出这副表情。
“格格——”贾公公忍不住再唤她一声,紧接着,一句近似质问的话语几欲破口而出:“您那时候,为什么要……”
可怜陶沝还在等对方说完“要”字后面的内容,孰料对方却在这个关键点上蓦地住了口,继而低眉垂眼道:“恕奴才多嘴了,奴才这就送太子爷回去,格格请好走——”
哎?!
陶沝当场被他的这半句话弄得莫名其妙。这家伙干嘛把话就说一半啊?纯粹是想招惹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嘛……而且,那时候?哪时候啊?
HO——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这对主仆还真是奇怪得可以!一个个都来问她为什么,却一个个都不把话说全,这要让她怎么回答嘛?
呼——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在一起待久了,都会变成像他们一样……
望着那几个人远去的背影,陶沝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那盏花灯燃烧的灰烬前,久久驻足——
四爷送给她的这盏花灯,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收藏呢……
或许,有些事儿真的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吧……
有些东西,你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即使强求了,也终是不能长久……
正文 送别
捧着那盏被烧得支离破碎的花灯的残骸,陶沝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丫鬟绿绮早就在里面等候她多时了,此刻见她捧着一盏明显已不成灯样的花灯回来,却也聪明得并没有开口多问,只态度恭敬地端来了毛巾热水,服侍她洗漱休息。
绿绮离开房间之前,陶沝特地嘱咐她明日寅时末一定要来叫自己起床。跟着,陶沝便躺下准备就寝。
只是——
才一闭上眼睛,今日里所发生过的那一件件事情便不自觉得悉数朝她潮涌而来,一幅幅清晰的画面走马观花似的从眼前电闪而过——
和宜妃一起去参加元宵晚宴……
因为替倾城说话而得罪了那位华丽丽的太子妃和十三侧福晋,结果却意外地被九九出手相救……
晚宴时又遇到了那位自己已经哈了N久的十公主,她给十公主表演了自己的拿手魔术,却因而遭来了太子妃和十三侧福晋的合伙报复,幸好她技高一筹挽回了局面……
之后和十三阿哥及倾城一起出了宫,又在街上遇到了巧巧和十四阿哥,更在猜谜时遇到她最最喜欢的四四大人,四四大人还送了一盏花灯给她,而她也在意外之下,歪打正着地用一盏花灯给四四大人牵起了一段姻缘……
直到这里,陶沝对于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是感到挺满意的。如果,如果她回宫后没有遇到那个人,如果那个人没有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今晚的她,会是一夜好梦的吧……
可是,现在……
……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眼前有再度浮现出刚才的那一幕场面,而那个人的声音也再度自脑海中幽幽响起,满满地透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莫名哀伤。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陶沝实在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对他了?明明,就是他对不起她啊……可为什么,听他方才的意思,却是她先对不起他了呢?
抬手抚上刚才被某人咬疼的地方,陶沝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嘶”得一下轻叫出了声。好痛!那家伙,还真是下得去口!他真的有那么怨她吗?
说实话,陶沝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那个人的地方——了不起不就是打了他一巴掌嘛。虽说掌掴太子是死罪,但谁让他当时要对倾城用强来着?她自认那样做并没做错,只给他一记巴掌明明就已经算是轻的了。至于其他,貌似就更没有值得他动气的地方了——好吧!最多,也就是那日里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地A了他书房的一本春宫图……可是,他有必要为了一本春宫图而如此动怒么?更何况,那本东西她才一拿到手就立刻被别人夺了去,她连一眼都没看到的说,真要叫屈的话,也应该是她啊……
就这样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着,陶沝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也没能如愿睡着,差点一整夜无眠。而这一夜无眠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她第二天一早起晚了。
元宵节的第二天,便是康熙皇帝开始第四次南巡的日子。随行的人员除了倾城之外,还有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陶沝昨日里跟倾城约定的送行时间是卯时。可是待陶沝这一觉醒来,时钟指向的时间却已是差一刻辰时了。
陶沝当场急得哇哇大叫,直埋怨小丫鬟绿绮怎么不早点过来叫她起床。绿绮一脸委屈。她真的是寅时末就准时进来喊某人起床了,只是,无论她在旁边怎么呼唤,某人却一直稳睡床中央,就是醒不过来。绿绮又不敢太造次,只能提高嗓门一遍又一遍地继续重复叫喊。
听绿绮这样一说,陶沝自然也不好再怪她,只得闷闷地用最快的时间起床穿衣束发,之后又等不及绿绮为她慢慢洗漱施粉上妆,只胡乱用热毛巾抹了一把脸,便匆匆忙忙地冲出门去了。
南巡的队伍是从乾清门出发的。所有送行的大臣皇子们也全都集中在这里。
当陶沝此番衣衫不整地尽最快速度赶到乾清宫大门前的时候,队伍已经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正式出发了。除了最前方开路的大驾卤簿、御前骑和校尉一行,康熙皇帝乘坐的那辆金色大马辇车便是走在了最前,跟在后边的则是太子乘坐的小马辇车,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人则是骑马跟在了小马辇车之后,再后边跟着的,便依次是宫妃、大臣,外来传教士、太医及一些有身份的下人的马车了,各种马车排成一列纵队,远远看上去,就如同一条巨大的长龙一般。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盛大景况,陶沝清楚明白,自己此刻就是有心想追,恐怕也是绝对无法追上的了。于是乎,她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双手张开放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远处大声喊道:
“倾城!一路顺风——”
虽然陶沝这一回喊得可算是声嘶力竭,但因为与前方距离相隔实在太远的缘故,她并不指望倾城此刻能听到。
正想就这样回头,前方处,康熙皇帝乘坐的那辆大马辇车却在此刻突然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辇车的帘子也被人从里面掀起,倾城从内中钻了出来,在辂座上站直身,回头朝陶沝所在的这边方向快速搜寻。待发现某人时,她忽然没来由地弯了弯唇角,冲其微微一笑——
果然,一顾倾城啊!
陶沝当场两眼直冒红心。
美人就是美人啊,倾城这一微笑波及的范围之大,恐怕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楚地预测到——不仅她那边、周围或骑马或步行的一群人倒下去无数,就连陶沝这边、与其相隔了那么远的距离的这群人,也都完全没能经受住此等诱惑,华丽丽地向后倒下去了一大片,没倒的也全都傻了。
笑罢,倾城又站在那儿用力地朝陶沝这边招了招手,这才重新掀起帘子,弯身走进辇车去了。
没有了鲜明的视觉诱惑,陶沝终于在原地呆了半晌之后,又想起了她此番跑来的另一个目的。当下立刻冲着远处的辇车使劲招手,用比刚才那一次还要更大声的音量继续嚷道:
“倾城——记得一定要带特产回来啊!”
“噗——”
此语一出,前方的两辆辇车中同时传来喷茶的声音。
而陶沝这边,刚才没倒的那些现在也全部倒下了。
感情,这家伙是为了吃的才来给人送行的啊?
不去理会自己最后这句话会带给旁人怎样的歧义,陶沝乐颠颠地转过身,准备回她的房间去享用早膳。
一大早什么东西都没吃,还喊的那么用力那么大声,她的血糖肯定消耗过度了啦,一定得回去好好吃点东西补一补才行!
不曾想,才一转身,陶沝这厢便立马笑不出来了——
见鬼了!眼前这几位一身石青色朝服装扮的皇家阿哥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集体站到她后面的啊?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