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臻首,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不再想他。
终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她轻叹一声,走到石桌旁,指尖触了触石凳,倒是干净得很,便坐了下来,静候着雪雁。
雪雁端着饭菜走到桌前,一一放好。淼淼见只有一双筷子,挑了挑眉头,雪雁以为她是嫌菜色不好,忙善解人意地解释道:“现在的时间已过了午饭时候,而且殿下也不是在府中用的饭,所以只有这些菜色。”
淼淼见她误解自己的意思,忙说道:“这四菜一汤已经很好,只是你为什么只拿一双筷子?”
雪雁初听一时语塞,接着试探问道:“小姐可是想要雪雁叫殿下前来与小姐一起用饭?”
淼淼不禁没好气地翻了个小白眼,“千千万万个不需要,我要你和我一起吃。”
“这,雪雁身份卑贱,怎能与小姐同坐。”雪雁显得惶恐。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一起吃,一个人吃没意思。你要是不和我一起吃,那我也不要吃了。”淼淼使起了性子。
雪雁惊奇地看着性情大变的小姐,但还是很快配合道:“雪雁这就再去拿双筷子来。”
“不必了,这还有个勺子不是么。”她接着抬起头望着雪雁,“还不快坐下来。”
雪雁立刻依言照做,边吃饭边打量着淼淼,心想,小姐果真是失忆了,不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的小姐活泼、有见地、不似以前那般柔弱顺从地近乎懦弱。
吃过饭后,淼淼突然觉得乏,便进了屋子,进去后才发现,菊久辰也并非毫无情面,屋内打扫倒是干净,这才想到刚刚的石桌和石凳一尘不染。这个男人,真是让人匪夷,做事如此矛盾。
想到他,不免头痛,便直直走向卧房,这一觉,直直睡到戌时才醒。
淼淼是被菜香味引得起身,饭饱过后,雪雁便将笔墨纸砚为她准备好,自己则是站在书桌一侧磨墨。
“你这是做什么?”淼淼见雪雁如此,心虚问道。
“殿下不是要小姐抄‘女诫’么,雪雁这就给小姐磨墨。”雪雁倒是说得轻松。
“那那‘女诫’呢?”淼淼在一旁向书桌上张望着。
雪雁闻言停下磨墨的手,声音略有颤抖地说道:“小姐不是十二岁时就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难道小姐因着失忆,不记得了?”
淼淼听了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雪雁看着淼淼,小姐还是那个小姐,只是这性子已是天壤之别,但还是暗下决心让自己很快适应失忆后的小姐。“雪雁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对‘女诫’也是十分熟悉的,雪雁来背小姐来写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但实施起来才发现,并非如此简单。想来那《女诫》是东汉班昭所著,班昭还是有名的才女,写出的东西自然不一般,那些艰涩难懂的古文言听得淼淼满脑子浆糊。最终,淼淼还是决定要雪雁先写一份出来,自己好炒写。
雪雁写好了一份《女诫》后便被淼淼遣走了。淼淼看着这满页的古文言,努力地先通读一遍,通篇艰涩难懂不说,还满纸的封建妇德。
她开始着手一遍遍照葫芦画瓢地抄写,字体简直惨不忍睹。不时地打着哈欠,愈是夜愈是频繁。
殊不知,这一切景象都看在站在窗外的菊久辰眼中,他来这,并不是想告诉她司徒奇过寿的事,他有意隐瞒,故意给她个教训。只是今晚见了菊久治,提起她,他便不由自主地走到西院来。他听得出菊久治对她隐忍的关心,担心他为着两人的事儿对她不善。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竟能蒙蔽大哥的双眼。菊久辰心中存疑,再看看她摆在一旁抄好的字,简直不堪入目。这个司徒绮光让自己愈来愈觉得不像司徒绮光,但是连雪雁也认准了她,想来不会有假,加上之前的试探,难道真的失忆?
等他再看向她的时候,他发现她已伏在桌案上睡着了,不禁失笑。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着地上被揉成一团团地纸,心知她是在认真写,只是那字,实在丑陋。本想一走了之,但是看她身子单薄,又是入秋时节,当下心一软,走上前去抱起她,她昏昏入睡,下意识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嘴角微微翘起,摇了摇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心软。
把她安放好,盖好丝被,他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二日淼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衫未解,身上还盖着丝被,却对此毫无印象,难道自己有梦游倾向?
雪雁进来,见淼淼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衫且一副一夜未安眠的模样,赶忙走上前来,“雪雁该死,小姐昨日可是未更衣就睡下了,是雪雁没有做好本分。”
淼淼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日,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碍事,再补个觉就好。”昨晚明明是想休息一下再写的,什么时候爬上床的?看雪雁的样子,她定然亦不知。诡异之至。
起身梳洗完,过了早,她继续开始抄写《女诫》这本封建女子出阁前的启蒙读物,雪雁站在一旁磨墨,看着淼淼的字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小姐的字体……仿若初初识字的稚子一般。不过经过一整日的相处,雪雁已在尽量快得适应现在的小姐,故很快调整好呼吸,专心为其磨墨。
抄写了三日有余,淼淼终于抄完了两千七百遍。她拿给菊久辰看时,奇怪的是他并未因着自己丑陋不堪的字体而显得惊讶也未见厌恶,非但如此,还拿起一张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就在她细细打量他之际,他突然开口说道:“听说你爹自小便让你熟读《女诫》,背一遍我听。”只是看着手中的那张纸,丝毫不抬眼看她。
虽然之前闻所未闻,但实实在在地写了两千七百遍,还不算写不好扔掉的,自然是记忆犹新。只听她开始背诵: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
卑弱第一……
夫妇第二……
敬慎第三……
妇行第四……
专心第五……
曲从第六……
叔妹第七……其斯之谓也。
听她熟练地背完通篇,只见菊久辰点点头说道:“记住你今日背的这些,这就是你今后要做到的!”说罢便挥挥手道:“下去吧。”
她的心中“腾”地升起一把无名火,但为着自己与他的身份关系还是强压了下来,闷声道:“是,绮光不敢耽搁殿下的宝贵时间,这就出去。”便步出书房。
菊久辰知道她自从进府一直努力表现得顺从,但他还是可以从她清澈的眸子中看出不羁与不屑。
回西院的路上,淼淼恨菊久辰恨得牙痒痒,让我背这种歧视妇女男尊女卑的读物,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本小姐忍着你你真把自己当盘主菜!
雪雁只是跟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面上的表情不禁暗自捏了把冷汗,看小姐的样子,怕是又和殿下有了不愉快,难道小姐失忆连老爷交予她的事也不记得了?这才惊觉自己之前也没提过,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冒失。
以示夫威(三)
回到西院,淼淼仍难以一时释怀,胸口积着一口气咽不下去。想起菊久辰提到自己还未蒙面的那个传说中的皇商爹爹,转头看向雪雁问道:“雪雁,你们这里,我是说,是不是每一户有女儿的人家,都要被逼熟读《女诫》。”
雪雁听到她主动提起自己老爷,心中的难题迎刃而解道:“这,雪雁实在不知,不过雪雁猜想老爷也是为着让小姐嫁个大户人家才会自小让小姐熟读《女诫》,雪雁听小姐讲过,写这书的女子行止庄正,文采飞扬,是女子中的典范。”
淼淼闻言先是干笑两声,“是么,我不太记得了。”心想,这司徒绮光自小受的教育果然非同凡响,打小就是为了奔嫁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难怪如此这般受不得一点挫折。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问过自己的事,猛然想到那个喜欢海生的司徒宇不就是自己的亲二哥!
于是,她开口问道:“我在家中地位如何?”
“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自然衣食无忧。”
淼淼听出雪雁话里的不对劲,面色微愠道:“你可是也欺负我记不得以前的事在敷衍我呢。”
雪雁立马跪下来说道:“小姐莫要气,气大伤身,雪雁只是不想小姐想起以前的不愉快。”
“你先起来。”淼淼吩咐道,见雪雁站起来面色缓和下来道:“我不是在气你,我只是想了解家中的事,毕竟不怎么记得,若是改日见了家人我该如何面对,你说是与不是?”
雪雁看着已变得开朗活泼的小姐,点头道:“雪雁知无不言。”接着便向淼淼简单讲了司徒绮光的过去。
淼淼听完雪雁的话,不禁恻然。
原来司徒奇的爱妻也就是绮光的生母是因生她难产而亡的,绮光虽是司徒家唯一的女儿,但也因着母亲的死亡,使得父亲和兄长对她始终只是在物质上予取予求,但是一见到她那张与生母相似异常的脸便无法对她亲厚,再加上她生性胆小怯懦,更是不得宠爱。二哥司徒宇反倒因着年纪与绮光相近,且生性不拘小节,故对这个妹妹特别关爱。
雪雁见淼淼陷入沉思之中,以为她是在感怀身世,开解道:“小姐恕雪雁多嘴,现在小姐已经是三皇妃的身份,只要小姐得了殿下的宠爱不久好了,嫁出的女儿本就应当以夫为天,小姐与其感伤,不如想着怎样先让殿下宠幸小姐。”
淼淼吃奇地看着她,知道她误解自己,但有口难辩,讪讪道:“算了算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乐得自在。”
雪雁面露忧色,欲言又止,淼淼看在眼中,忍不住道:“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我们既然如此亲厚,为何总是吞吞吐吐。”
雪雁听了,横下心来试探问道:“小姐可是记得大婚前老爷的特别叮嘱?”看着淼淼一脸的茫然,心知她也一并忘记了,接着说道:“老爷说要小姐进了府,尽快为殿下生个小皇子,愈是生得多愈是好开枝散叶。”
淼淼的脸霎时红得通透,开枝散叶这种话对着自己的女儿都说得出,不禁一时语塞。深呼吸一口气牵强笑道:“他老人家想得还挺远,这种事,以后再说吧。”
“小姐,已经没几日了,老爷大寿若是见小姐还没好消息,难免要训斥小姐。”雪雁担忧道。
“没几日了?你的意思是他就要过寿了?”
只见雪雁点点头,因为她实在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激动,转念一想,许是能见到家里人开心所致,便不再深究什么。
淼淼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笑着吩咐道:“雪雁,我有事找殿下,你留在这。”说完,不等雪雁回话便起身去书房找菊久辰。
雪雁看着她疾走的背影,一时喜不自禁,看来小姐是记起了,现在是要向殿下示好去了。
淼淼的眸子简直能奔出火来,菊久辰,我敢打赌你是故意的!司徒奇没几日便要过寿,我抄与不抄不都要和你一起,你这个天杀的,害的我三天三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糟糕!当淼淼绕着府中的一条长廊,走到一个眼生的地方之时,她知道,她迷路了!
她站在原地努力回忆了一遍刚刚走到书房的那条路,无奈就是记不起,便随手抓了一个经过的家仆,“带我去殿下的书房。”
家仆一看是皇妃,便哈着腰在前面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