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为意地笑道:“现在也不算晚。刚刚雪雁进来过,我见你睡得正酣,便让她出去了,不怪她。”他斜倚在床边,看着她利落地穿好衣衫。
她转头看着他,催促道:“还不快穿上衣衫。”
他眼含笑意地望着他,岿然不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她会过意,只好踱步来到床前,柔顺地为他穿好衣衫。
转身欲离开,不想被他反手抱住,印在额间一个浅浅的吻。
雪雁进来撞上这温馨的一幕,并无惊讶,从容问道:“殿下午膳在府上用么?”
淼淼见雪雁进来,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菊久辰点点头,“送到这来就行了。”
雪雁得令,福了福身道:“雪雁这就下去准备。”随即转向淼淼说道:“皇妃今日怕是没法午睡了。”
淼淼笑地温婉,道:“我一早想到,雪雁用过午膳直接过来吧,免得误了时辰。”
见雪雁出去,菊久辰忽然说道:“那支金步摇,记得戴。”
“好。”
“叫雪雁好生收着,那金步摇是皇室儿媳的象征。”
她闻言不解地看着他,“当时我们还……”因着不明所以,故欲言又止。
“当时就只想着,你戴上它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当时心中已经为你倾倒,只是为着自尊不想承认吧。”他不禁自嘲地笑笑。
她闻言甜甜一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她嘱咐道:“按规矩,只是儿媳先行进宫在母后的长兴殿内闲话家常,所以我要晚些再入宫。你切记不要随意走动,尽量跟在母后或是大嫂身边。”
她疑惑地望着他,“怎么如此紧张?有事要发生么?”
“后宫妃嫔众多,能共享仲秋家宴的无非是母后还有容、喜两位贵妃,我只是怕你见了那些工于心计不相干的女人应付不来。”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喜贵妃?”
“是母后的亲妹妹。”
不知为何,从他的语气中,她竟听出了些许无奈。亲姐妹共侍一夫,所侍的又是君王,与远古的娥皇女英倒是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这位喜贵妃是否与皇后的脾性如出一辙。
像是看出她的疑问,他淡淡说道:“喜妃其人,总给人一种与世无争之感。”
“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中倒是显得稀奇。”她不置可否。
他突然来了兴致,不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哦?若是光儿,可会如此?我见光儿平日里对我的事,倒是甚少过问。”
她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对我不成立,如若是我,必然不会与自己的亲姐妹共侍一夫。”
“你的意思是,若不是亲姐妹便可?”他像是有意逗弄他。
她笑得无邪,直直望住他的双眸,柔柔说道:“若是以前,也许我会考虑接受。”有意顿了顿,莞尔一笑,接着说道:“不过今时今日,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份心思。”最后那句话,每吐出一个字便加深一分不容置疑的强硬语调。
他贴近一步,扮无知地问道:“为何?”
她看着他的眼眸闪着狡黠的精光。“之前没有感情,便无所谓了。可是现在,你既然招惹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况且,你一早说过只得我一人足矣,现在食言,为时太晚。”
他闻言朗声大笑了起来,她一时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他一把将她再度揽入怀中,宠溺说道:“你啊——我一早已然发现,我娶了个小醋坛子回来。”
小醋坛子?细细想来,不无道理,但还是逞强说道:“怎么,现在可是后悔了?”话语间满是威胁。
“你在意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后悔。”
“后悔也晚了。”
她小声在他怀中嘟囔着,以为他听不到。但他弯弯的嘴角不言而喻已说明一切。
用过午膳,雪雁为淼淼换上入宫专门定制的衣衫,开始为她妆扮。
妆扮过了后,淼淼娇艳欲滴的面庞让菊久辰看得一阵心旷神怡。
最后,雪雁为她插上了那支金步摇,满意地看了看淼淼,这才起身出去张罗出府的事宜。
淼淼转过身来看着菊久辰问道:“这样,好看么?”
他走过来,双手揽过她的肩膀,神色温柔地看着她,“你一向秀色可餐。”
她闻言,娇嗔道:“没正经。”
他低首吻上她的发髻,“我和大哥随后就到,你好生待着,不要让我担心。”
“放心。”
她感觉到,今日的他像是有诸多顾忌,只是没有完全表现出来罢了,但是不代表她看不出。
待到与他告别,带着雪雁一起坐上轿子,拉下轿帘的同时她开口低声问道:“后宫的事,雪雁知晓多少?”
雪雁没有多想,只当淼淼是因着入宫难免紧张,故简单说道:“得势的还不就是几位娘娘,但最大的还是皇后娘娘,所以皇妃不用过多担心。”
听她这么说,淼淼径自说道:“听说喜贵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雪雁闻言,放低了声音说道:“皇妃进宫见了喜妃娘娘唤声喜贵妃就好。”雪雁以为她在意的是称呼问题。
她像是不经意地赞道:“母后与喜贵妃颇有当年娥皇女英的风范,真是难得。”
雪雁闻言跟着赞道:“那般大度真是难得!”
淼淼立刻抓住重点问道:“大度?此话怎讲?”
雪雁有意靠近淼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雪雁也是道听途说。皇上先看上的本是喜贵妃,后来见了喜贵妃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两人情投意合,难舍难分,最后,皇上索性两个一并娶了。”
“喜贵妃呢?没有说什么?”显然,她对此更为关心。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所以喜贵妃的与世无争与贤良淑德一直让人称颂。皇妃对喜贵妃似乎很是在意。”
淼淼闻言若无其事地笑道:“母后和容贵妃我已见过,这喜贵妃倒是第一次听说,不想再像上次见容贵妃似的言语不愉快,故还是事先了解一下得好。”
“皇妃想得周到,不过若是对着喜贵妃,皇妃便不必多想,听说那位娘娘待下人都温和有礼,想来是个无害之人。”雪雁丝毫没有怀疑什么。
淼淼点点头,无意再多说些什么,唯有在心底期盼“但愿如此”。
暗涌(一)
轿子停在宫门口,雪雁扶着淼淼走下来,只见景橙走过来对着淼淼说道:“皇后娘娘心疼三皇妃受累特意为皇妃备了顶轿子。”
淼淼看了看景橙身后不远处的豪华大轿,会意道:“劳烦母后费心。”
雪雁跟在淼淼身侧,并未上轿,但掀起轿帘的同时,不经意间竟看到秦无情坐在里面,身旁的淼淼自然亦看到他,雪雁很快恢复镇静,忙请淼淼上轿。
轿子向着长兴殿走去,坐在轿内的淼淼直直看向眼前某一点,伸出一只手腕在秦无情面前,淡淡说道:“有劳秦公子。”
秦无情见状,手指覆上她的手腕,隔了一阵,放下。
见他一直不言语,她决意打破沉默。“结果如何。”
“再等等兴许就会有了。”秦无情见她问地急切,料想到菊久辰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只是太子,怕是要独自黯然神伤了。
淼淼提起的一颗心因着他这句话,沉沉地落下了,半响无语。
秦无情见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心知她是因着爱上了菊久辰才会对自己未有喜如此在意,一时心有不忍。“这事,的确急不得。”
“可母后似乎不这么想。”她笑得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人因爱欲生忧”这话,果然不假。
轿子行至长兴殿前停下,雪雁掀起帘子,扶淼淼下来。景橙接着走上前去和秦无情打了个照面之后他便直接坐着轿子离开了,景橙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轿子,脸上一阵忽明忽暗的表情叫雪雁看不懂。
淼淼一时心被触动,难免心中略为不悦,但又不好对着皇后的人发作,只是对着雪雁说道:“我们进去吧。”
景橙闻言,马上回过头来,跟上二人。三人刚上台阶,便听到一声娇笑,扭头一看原来是容贵妃。
只见容贵妃身旁跟着一位娇媚不已的年轻女子,同样的盛装,精致的妆容,正睨着眸子打量着眼前的淼淼。
“见过容妃娘娘,见过二皇妃。”景橙依礼数一一问候。
淼淼一早想到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太子妃的妹妹二皇妃林若莲,面上挂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轻轻侧低着臻首,有礼说道:“见过容妃娘娘,见过二皇嫂。”
林若莲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反倒是容妃笑得如沐春风般走近她,跟着说道:“绮光真是愈见风韵了,远远看着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淼淼心知她说的只是场面话,但面上还是一副谦虚乖顺的模样。“娘娘谬赞了,绮光自知和娘娘的风韵相比,相去甚远。”
景橙见状忙插话道:“奴婢为娘娘和二位皇妃引路。”说着便向前一福身伸展一只手臂,示意三人入内。
照规矩,婢女不可一并带入,故雪雁只得和容妃还有林若莲身后的婢女一起去往旁边的小阁中候着各自的主子。
长兴殿内简易贵气的摆设,依旧未变,只是物是已人非。
他对她的好她从未忘怀,但心中有的亦不过是没来得及升华至“爱”的感激。感情的真相永远这般排他,心中住了一个认定的人,便不可能住进第二个。她唯有望着这屋子再次感慨一声“命运弄人”!
皇后见淼淼与容贵妃一起,不好直接问话,只好绕着弯子对着景赤问道:“之前本宫一直想看的那出民间戏,可是顺了本宫的意为本宫请来了?”
景橙闻言,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回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景橙与景赤商议再三,认为宫中一下进来太多的宫外人,难防会有逆贼混入其中,故没有请。”
皇后闻言面色微愠,眼含笑意掩饰着,不经意地扫过淼淼的脸,略带遗憾地说道:“是么,真是可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本宫盼到。”
“母后不必觉得遗憾,这次看不成,挑下一次即可,来日方长,相信不会让母后等太久。”坐在一旁的林若梅适时地站起身来接过话试图圆场。
淼淼闻声望过去,这才发现,林若梅身旁还坐着个风姿绰约的素雅妇人,一脸的淡然,便直接联想到那是喜贵妃无疑。她收回望过去的眼神,看着皇后缓和下来的脸,听到她说:“绮光,来见过喜妃娘娘。”
她这才走到喜贵妃面前低垂臻首,道了声:“绮光见过喜妃娘娘。”
喜贵妃抬首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目光停驻在她精致的面容上,赞许地点点头。“姐姐的眼光向来最好,绮光果真如传闻中的一般,倾城姿容,窈窕身段,真是我见犹怜。”
一番话说得尽是溢美之词,但听在耳中却不觉得是刻意的夸赞。淼淼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作羞涩状,低垂臻首。“绮光哪有娘娘说得那般好。”
喜妃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看在淼淼眼中甚是和善。
一干人相继入座,说得无非是些可有可无的面上话,淼淼甚觉无聊,此时突然听到容贵妃刻意高声问道:“妹妹听说姐姐从辰王府召进宫了一个女人,一直兀自纳闷着,这久辰府上连半个侍妾都没有,怎么平白无故地多出个女人,后来听闻是个风月所的清倌,虽是清倌,但妹妹还是觉得姐姐将这样的人接到宫中,怕是……不太好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