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使然,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哥舒涣闻言神色间有些微怒,忽而讽刺一笑,“与虎谋皮而不自知,你以为他就是那么好相与的人么?简直是不知死活!”
“总不见得比在你身边危险吧!”我冷声一笑,反唇相讥,“至少我还活着。”
“你——”哥舒涣被戳到痛处,忽而失控的拍案而起,而他手下桌子也终于不堪忍受,四分五裂,碗碟砸下去的同时我识趣的刚忙抓着裙摆往后跳开,可还不及暗自庆幸,已经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怒道,“你以为他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全然都是被逼出来的吗?你未免太天真。”
他说着,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情急之下赶忙大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防备的看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哥舒涣道,伸手又来抓我。
“我不去!”这一次他有了防备,我再想甩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走!”他说着已经先一步跨出门去,我防备不及,被他拽了个踉跄。
妈的,hellokitty被逼急了也是会挠人的,这话我早就跟你媳妇暗示过,现在她死了,你又来了,真当我好欺负还是怎么的?
我被他揪来扯去的拽恼了,也全然顾不得什么形象气质,用了所有的力气狠命的甩手把他也推了个踉跄,虎视眈眈的瞪着他,“说了我不去了,你有完没完?”
哥舒涣略一吃愣,继而嘴角轻轻一挑,轻蔑道,“你怕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怎的,这么好的一副口才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哥舒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情绪,突然道,“你不是一直想追查皇后的死因吗?”
我一惊,屏住呼吸诧异的抬头看他。
哥舒远不以为然的牵了牵嘴角,“我不妨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目光冰冷,带了一线仇恨的执念,我心口没来由的一紧,突然惊惧的大嚷着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哥舒涣愣了一愣,神色变得有点复杂,“你知道什么?”
我是枚棋子不假,可难不成是棋子就都得是聋子瞎子不成?
“我什么都知道!”我说,带了一种玉石俱焚的狠色冷冷的与他对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自己做了什么我也很清楚,所以你什么也不用跟我说。这是我选的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哥舒涣的目光一寸一寸陷得很深,神色复杂的盯了了我半晌,终于没有再做无谓的坚持。
他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似是不甘心的止了步子,轻声道,“值得吗?”
“我本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连这个身份都是别人的,有什么值不值得一说!”两手空空怎么了?至少每到这一刻咱都可以挺直了胸脯做人,不用患得患失的瞎捉摸。
我说的大义凛然,想来这一次哥舒涣是真的死心了,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的走了。
而自那以后,他便更懒得管我,索性连馒头也不买了,可能是偷偷塞了后面那胖大姐一些银子,那大姐每天一早一晚定点儿的买了菜屁颠屁颠的过来送。
别致的小菜我还会炒几个,就是上辈子用惯了自动打火灶,现在回回点火都像是要烧房子。
开始的时候哥舒涣也不管我,由着我去折腾,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生火的时候不小心把灶台旁边鸡窝里堆的干草引着了,烧了大半个厨房,再后来每天早晨我起床的时候厨房里就都燃着一个炭火旺盛的小炉子了。
大致是那天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我跟哥舒涣之间总是相顾无言,每天里就只是进进出出的柴米油盐。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已经能摸着暖春三月的尾巴。
不翼而飞的百万兵权仍然没有着落,而丞相大人和新皇陛下之间的战争却是愈演愈烈,已经进入白日化的状态。
京城之地,天子脚下,有重兵把守,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但街上也是兵荒马乱,每天官府仍然会出动大批的官兵明目张胆的追查韩太妃的下落,每隔几天也总有一两个办事不利的官员被革职查办。
这天晚上吃了饭哥舒涣又像平时一样到门口静坐,我收拾了碗筷,早有预谋的从门后抱出个酒坛跟到他旁边坐了。
他侧目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想灌醉我?”
“是!”我面不改色,坦白点头,然后仰望长天幽幽一叹,“转眼两个月了,我没有时间了,我若再不回宫只怕就要天翻地覆了。”
以我对穆君清的了解,两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
哥舒涣该是明白我的意思,手里捏着个杯子出神,抿着唇迟迟没有说话。
我捧起酒坛,往他杯里倒满了酒,不无惋惜的咬咬牙,“不把你放倒我走不了,你委屈下吧。”
“呵——”哥舒涣低头闷笑一声,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我,真就二话没说的把那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他这么配合的态度倒让我吃了一惊,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却是下意识的伸手按了按藏在腰间的两个小瓷瓶。
自从认识了冷无极我就有随身带毒药的习惯,可是他不知道。
哥舒涣显然是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喝了那杯酒还似意犹未尽,干脆直接接过我手里的酒坛又灌了一大口。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他见我发愣就把酒坛递过来,淡淡说道,“你喝一口,我有句话要与你说。”
我看着眼前的酒坛,着实为难,可如果我执意不敢去接的意图就太过明显,于是狠狠一咬牙,将那酒坛子抱过来,视死如归的举过头顶饮了——
呃,一小口。
我擦擦嘴,回手又把酒坛递给他,可手擎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接,狐疑的回过头去一看他却是闭眼倚在身后的门框上完全没了动静。
夜黑风高,四下无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怕了一下,颤抖着探出手去,几经犹豫才落在他肩上,只轻轻一碰他的身子便如一株失去支撑的树,轻飘飘的栽了下去,击起地面上缭绕的一片尘土。
【第73章】 美救英雄
脉象微弱,气若游丝!
哥舒涣还活着,可这事情似乎是有点不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忽然之间只剩下这一口气?哥舒涣的身上铁定有事儿。
我的手有点抖,犹豫了一下,咬牙拉开他的上衣,终于了然。
他的胸前缠了厚厚的绷带,夹着白色脓浆的血水透过缠了十几层的厚实绷带一层一层的渗出来,虽然最后的一层还没有被浸透,里面乌黑的血水颜色也已经可以窥见。
记得素儿曾经说过,哥舒远逼宫那晚他曾受了付安阳一箭,想来这个伤口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无疑。
只不过因为后来再见到他时他都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我也就没往那方面想,现在想来,他的消瘦,他的苍白,他的食欲不振应该都与这道伤有关。
不过说也奇怪,他的药我是眼见着他不间断的喝的,他这是什么体质?年轻力壮一男人,这前后都过去有三个月了还长不好一个伤口?
我一时多事,就把他的绷带也扒了,这才察觉事情的严重性。
那一箭所伤的位置极为贴近心脏,之前射入胸口的那支箭已经被贴着皮肤削断,带箭头的一截尚且存留在皮肉里,想来是没敢轻易拔除。
伤口已经溃烂,可能是因为感染,翻卷的血肉都微微呈现出暗黑色,混合着腐烂的木质散发出一种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是个吃苦耐劳的主儿,当时就没忍住,奔出去先扶着门框吐了个昏天黑地,不过好在回来的时候他还没醒。
一箭穿心,你都尚可大难不死,你让我还能说你什么?
我愣了好半天,本想试着把他搬到床上,可连着试了两次都败下阵来,最后也只能放弃,就地给他清洗了伤口,又找了绷带给他重新包好。
我蹲在地上守着,一直等到差不多天亮哥舒涣才慢慢转醒。
我微微松了口气,伸手去扶他,“来,我先扶你到屋里去。”
哥舒涣的面色憔悴,神情虚弱,看着我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平静,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并不在意。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把手伸在半空等着。
半晌他才伸出手,一寸一寸慢慢放到我的掌心里。
我握紧他的手指,用力把他拉起来,他的指尖瘦削苍白,落在我手心里的温度却是高的惊人。
我愕然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但见他的样子实在是虚弱的厉害,就先把他搀回里屋在土炕上安顿好。
天还没亮,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两个人,四目交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那两道目光落在脸上,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尴尬。
刻意的别开视线,我以手背在他额上探了探,“你在发烧,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我转身要往外走,手腕却被他就势拽住。
这一次他手上明显没有什么力度,只要我稍稍用力便能甩掉,可是这一次我却没有甩开他,脚下顿了一顿,心情复杂的回头看向他。
哥舒涣半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仍然以那种宁静的有些过分的目光静静的注视我的脸,“你先坐下,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前夜他昏过去之前像是就要跟我说什么话的,可这都什么节骨眼了。
“回头说吧,我先去给你找大夫。”
哥舒涣唇边浅浅牵出一个笑纹,他轻轻的摇头,“不用去了,你坐下。”
这破屋里的气氛怎么整的跟交代遗言似的,可就算你有遗言要交代,也轮不上由我来听啊。
我心里发闷,但见着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去在炕沿上坐了,“你身上的伤——是那晚留下的?”
哥舒涣怔了一怔,却没有大惊小怪,只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便又了然的重新将目光移回我脸上,淡淡说道,“我是弘光八年六月初九生的。”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你没事给我报八字干嘛?难不成是死后想让我帮着立碑留念?
我心里一怔,诧异的抬头看他。
“我是弘光八年生的,”他重复,牵动嘴角苦涩一笑,缓缓将目光移向窗外,继续道,“我母后是弘光六年四月封的妃,那时母后已经入宫两年,那个人是弘光十三年入的太医院。”
那个人?凌太医?
我在心里打了个旋儿,像是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难不成是我联合哥舒远一起冤枉了他?天地良心,制造了冤假错案那铁定是要每晚做恶梦的。
哥舒涣定定的看着我,我心里琢磨着他突然跟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可想了半天也没整明白他何以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说这些话。
“我这个人从来就是见缝插针,在这件事上,我不承认是我陷害了你!”你妈夜会情郎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只是把这事儿跟大伙儿说了一说,至于他们要怎么想,你总不能全让我负责吧?所以说,你要想翻案也别指望我给你做人证。
“好一个见缝插针!”我这话说的挺绝的,哥舒涣却没跟我翻脸,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那个人与母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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