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御书房里面又传来太子的怒吼声,接着又是东西被掀翻在地的声音。
大太监这回不再犹豫了,凑近舒容梓,小声的将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舒容梓。
舒容梓听完眉头拧的更深。太子这般失态,是因为那沐荣华?
“孤就不明白,一个二个都觉得他好,他到底好在哪里?”当舒容梓迈进御书房的时候,还听到太子殿下在怒吼。舒容梓看清楚御书房的情况后,倒抽了口冷气。御书房此刻凌乱无比,地上全是打翻的奏折,砚台被摔成两半,大小不一的毛笔散落的满地都是。再远些书籍横七竖八的散落着。
舒容梓从未见过太子发这样的脾气,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失态。即使他与皇帝争吵也不曾这样过。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却可以将太子殿下影响到这个地步。
那个人的名字,叫沐荣华!
“殿下。”舒容梓倒吸了口气,调整了下自己情绪,这才轻声开口唤道。
“容梓,你来了。”太子转身,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舒容梓,面色稍缓。
“殿下,您这是为了何事这般烦扰?”舒容梓沉声问道。
“容梓,孤问你,孤与瑞亲王,谁更好?”太子殿下忽然皱眉问道。
“自然是太子殿下。”舒容梓轻声回答,答完以后,躬身开始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胡说!你们都胡说!”太子冷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父王觉得是他好,就连她,也觉得他好。”
“瑞亲王虽然也有才能,但是不及太子殿下您一半。他就算坐上您这个位置,也无法像您这般运筹帷幄,更无法像您这般胸怀大志。您才是人中龙凤。”舒容梓依旧躬身拾着东西,边拾边口气笃定的回答着。
“是么?”太子停下了嘲讽的笑,站定,看着正在拾取东西的舒容梓问道。
“当然是。”舒容梓捡起奏折,抬起了头,笑了起来,“若是太子觉得他碍眼,除去便是。让他在无法出现在您的眼里,让他再无法影响您的心绪。”他的口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吃饭一般随意。
太子一怔,接着无声的笑了起来,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的看向了挂在墙上的那副地图。
舒容梓也微笑起来,把奏折一一收起,整齐的放在了案桌上。
……
这个时候的沐荣华和木英涵还有慕容长琴已经出宫了。
“荣华,事情已是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可知打仗之事并非那么简单。”木英涵神情有些焦灼。睿智的他也看出来,太子,似乎是在迁怒沐荣华。
“我知道。粮草先行。北边是苦寒之地,粮草的补给更为重要。”沐荣华的话倒是让木英涵有些吃惊。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沐荣华了,沐荣华的张扬,沐荣华的骑射,沐荣华的政见,都让人惊艳。但是,却没有想到沐荣华连军事也懂。木英涵心中不禁感叹,沐荣华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人?要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子啊!
“钱粮是由户部掌管。现在的户部尚书,是桓柏国。”慕容长琴皱眉思索着,“这个人,有些难缠。”
“延误军机他敢?”木英涵有些炸毛,一张俊脸都显得狰狞了。
“他一向不满我作为女子入朝为官。此次我更是带兵打仗,他虽然不至于敢延误军机,但是在允许的时间里拖延一番,还是敢的。”沐荣华淡淡的说道,“不过,他若是敢拖延,我就敢上他家的门好好拜访。”
……
此时,桓柏国正和几个大臣在万花楼寻欢作乐。包厢之中,杯觥交错。易青青在旁边微笑作陪。
“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一介女子出征。”桓柏国端着酒杯,一脸愤愤不平。
“是啊。区区女子也妄想带兵打仗,到时候肯定哭着喊着求萧远之将军救她。”另外一个大官嗤笑起来。自以为是的递上一马屁。
“萧远之,哼!老匹夫一个。”桓柏国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萧远之的女儿贵为太子妃,而桓柏国的女儿则为侧妃。桓柏国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待见萧远之,现在众人提出萧远之,不是给他添堵么?那大官也不曾想到自己的马屁拍到马腿上,面上有些讪讪然。
易青青听着众人的对话,面上不显,依旧笑盈盈的为桓柏国斟酒。心中却震惊无比,眼前众人口中的一介女子,除了沐荣华还能有谁?带兵打仗?她要带兵打仗?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下令让她带兵打仗的?
“老夫这次倒是要看看,粮草接应不上,她怎么打仗。”桓柏国冷笑一声,萧远之他不待见,但是区区一介女子居然那么深得太子信任的沐荣华,他更不待见。
“桓大人,这样,不太好吧?”一个大臣犹豫着开口劝说了,“她毕竟是太子下令出战的,你在粮草上短缺她,太子如果怪罪下来……”
“哼,北边现在连日大雪,道路不通,粮草补给跟不上有何奇怪的?”桓柏国冷笑两声,“这可不是老夫的问题,这是老天的问题。哈哈!老夫可没有拖欠。”
桓柏国为自己找到一个好借口,得意的哈哈大笑。而众人却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赞同。太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若是桓柏国真的这样做,最后太子怪罪下来,他能担当的起?只是桓柏国此刻心中正忿忿不平,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
“喝酒,喝酒,你们都愣着做什么?”桓柏国停下笑声后,见大家停下了饮酒冲自己看,便又招呼着众人喝酒。
众人强笑着附和地举杯,酒水入口,却无心品尝,都心事重重呢!席间,虽有桓柏国的人尽力调节气氛,却还是不如之前热闹了,又过了一会儿,众人纷纷找借口告辞。桓柏国见人少了,也索然无味,也要离去的时候,易青青却柔柔的开口了。
“桓大人不多坐坐么?小女子今日还未抚琴给大人听呢。”易青青的声音恍若一池春水,简直要把桓柏国融化了。
桓柏国又惊又喜,要知道易青青从来对他都是不冷不淡,他每次想一亲芳泽,对方却巧妙拒绝,每每让他心头窝火却无处发泄。
“青青啊,上次我送你的那只玉镯可喜欢?那是百宝斋买来的。你若是喜欢那里的东西,我再买些送你。”桓柏国一脸讨好的凑了上去。
“大人送的,小女子自然都喜欢。”易青青笑的柔媚,“镯子小女子都舍不得戴,在小女子的房中珍藏着呢。”
“呵呵,是么?戴上吧,也不是啥好东西。等着我再给你送些好东西来。”桓柏国看着易青青那笑靥如花的魅力脸庞,心花怒放,一个劲的往上凑。
易青青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换上灿烂的笑容:“大人的厚爱,小女子怎生受的起?”
“受的起,受的起。”桓柏国凑上前去,一把握住了易青青的小手,感受着易青青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桓柏国觉得现在就是死在易青青的怀里也值得了。
……
一刻钟后,桓柏国依依不舍的从万花楼出来,伸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嘴,上面似乎还留有易青青粉脸的余香,他心神荡漾,上了软轿,吩咐轿夫往百宝斋去了。他还要给易青青买礼物讨得佳人芳心去。
万花楼。
易青青站在水盆前,用热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脸,力气之大,快把脸蛋都擦红了。后面的丫鬟终于忍不住了:“青青姐,你若是不喜欢那桓大人,为何要委屈自己。你不愿意,根本没人会勉强你啊。”丫鬟怎么也想不通。
易青青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前面铜镜里自己的容颜,虽然是用清水洗过,此时素颜朝天,却透着一种惊人的艳美,竟是比妆容时还来的动人,她微微翘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不懂。”
丫鬟眨眼,是啊,她就是不懂,不懂才问的啊。
“他要为难那人,我知晓了,我又怎会袖手旁观?”易青青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细语。
身后的丫鬟更加听不懂了。谁?谁为难谁啊?但是易青青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
第二日,沐荣华开始着手领兵之事。让她意外的是,桓柏国居然没有一丝为难的意思,干脆的拨了钱粮,还大度的拱手祝她旗开得胜早日归来。
“见鬼了,桓柏国发什么神经?”从户部出来,沐荣华扭头和锦溪说着,“他哪次见了我不是热嘲冷讽,横眉冷对的?今日居然这样和颜悦色。”
“是很匪夷所思。”锦溪认真的点头。
“管他的呢,他拨了钱粮就好。”褚风飞才懒得去想这些问题,“省的我和锦溪半夜去他家里打招呼了。”
沐荣华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走吧,现在该去兵营了。”
兵营中,沐荣华接管虎符,并没有之前木英涵担忧的什么将士不服,会给沐荣华下马威什么的。这些将士,训练有素,只听令手中握有虎符之人。沐荣华现在虎符在手,这些人就算心中有不满,面上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这让沐荣华惊叹陈国的军队素质是如此之高。有这样的军队,征战三国,不会是难事。
大军开拨的那天,京城的上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都城很快就被银白色笼罩了起来。
慕容长琴和木英涵等人都前去相送沐荣华。
城墙之上,慕容长琴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向前,感受着入骨的寒意,以及呼吸之间,可以冻僵鼻孔的冷森,瞅着沐荣华的身影,在皓白的天地间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慕容长琴的眼光,变的幽远怅惘起来。他多想,陪在沐荣华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但是,现在却不能。
“瑞王爷。”忽然,站在旁边的木英涵低低开口了。
“丞相大人,何事?”慕容长琴回过神来,问道。
“她终究会走。”木英涵的声音很轻,一出口,就被风雪吹散。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蓦的,慕容长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你知道,你还……?”木英涵愣了。
“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会亲手尽全力送走她。”慕容长琴微笑着,转头看着一脸惊愕的木英涵,“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才最好。”
寒风潇潇,拂起慕容长琴的墨发朝后飞舞,拂得他衣角瑟瑟作响。
木英涵看着慕容长琴那张认真坚毅的脸,良久一句话也未说出来,最终轻轻叹道:“瑞王爷,臣无话可说。”
木灵犀站在另外一边,看着沐荣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担忧的握紧了拳头。
“她不会有事。青狄部落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我朝的军队不会逊色。还有萧远之将军在的。”长孙昱在旁边轻声安慰着。
“你会不会安慰人啊,什么叫青狄部落骁勇善战,哪有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的?”木灵犀抽了抽发酸的鼻翼,不满的冲长孙昱吼着。
“是是,我的错。你姐姐不会有事的。青狄算什么东西啊。当初在围场的时候被你姐姐大杀威风。你不知道,当时你姐姐的骑射功夫艳惊四方,一连射出三箭……”长孙昱立刻改变口风,滔滔不绝的称赞起了沐荣华。
“什么?什么,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木灵犀一听,双眼发亮,急切的问道。
“当时是这样的……”长孙昱一看成功转移了木灵犀注意力,立刻精神抖擞的开始讲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