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的心愿就已足矣!”
“绣月”王婧雯跪在宇文绣月的面前,伸手抱住她的肩,伏在那里大声哭泣。
“姐姐,你不哭……你不哭……看你把我也要惹哭了,咱不哭……姐姐你从来都那么坚强,你那么能干,这老军营也只有你能帮着岳大哥把它照顾的更好,妹妹有什么用的,只是生的好看一些而已……”宇文绣月顿了顿,咬着牙轻轻的吸了口气,接着一叹。
“自古红颜多祸水,此话说的多好啊,看我给咱们老军营惹下多大的祸事,姐姐你不要做难,妹妹也不要岳郎做难,进宫侍候皇上,那是……那是一件多好的事啊!……姐姐麻烦你给岳郎说一声是妹妹变的心,让他忘了妹妹这低贱女人吧……妹妹这辈子对不起岳郎……妹妹来世再来报答他的深情厚意。”
“绣月……绣月……你……你这是何苦来哉呢?”
“姐姐,咱说好的,咱不哭……”宇文绣月的脸上依然还是挂着笑,只是那眼泪却是不断线的水晶般滴落。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摊开在玉一般的手牚之中。
“姐姐……你瞧妹妹急着进宫,把这个物事都准备好了……好不好笑……”嘴里说着脸上还硬挤出一丝笑容。
王婧雯接过这个荷包,用颤抖的手打开来,里面却是一束青丝。
宇文绣月伸进手,连着王婧雯的手掌一起合起来。
“姐姐,这个荷包却是留给你的,只怕妹妹这一去,你我姐妹此生将永远相见之时,留个念想也罢……姐姐,妹妹这就要去了,你……你好好保重吧。”
“姐姐,或许妹妹有幸有了岳郎的骨肉,请姐姐放心妹妹即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把岳郎的骨肉产下。我拿了岳郎神器中的一颗弹子,将来这个就是凭证,只求将来有幸见了持此物的孩儿,姐姐和岳郎能好好待他便了。还求姐姐转告岳郎,千万不要以妹妹这负心人为念,好好保重身体,将来见了公婆还请姐姐代妹妹好好侍奉……姐姐……妹妹……妹妹这就去了。”说罢宇文绣月也不待王婧雯起身,已然飘然离去。
“绣月……绣月……”王婧雯痴痴念着宇文绣月的名字,哭倒在地板上。
……
连着六天的雨,没个停歇的时候。豆大的雨点连成一线,拖成一条直线,自天空中不断的落在亭旁的水中,激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色莲花,发出“飒飒”的声音。
激昂的琵琶声音甚至盖住了雨声,那似怒斥、似高歌、似长泣,如果不看的话,谁能想到宇文绣月也能够弹出此样的曲调。正是那首将军令,在琵琶的和弦声中,那么烈烈有声。
她的脸是如此美丽,即不悲切也不哀怨,有的只是那一双美丽眼睛中满含的希望。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痴念,岳郎一定会回来,回来带她走,给她安乐,给她幸福,今天就是斋戒的最后时日,也是她要进宫的日子了,便她还是坚信她爱的那个人是个盖世英杰,定然会为她也为所有人创造出那个梦寐以求的世界。不凭别的,只凭这个将军令,只凭这个使自己全身心爱上他的《男儿当自强》里的那份刚强,那份勇气,这就足矣了,不负此生了,不是么。
王士和已在兩地里站了好一会了,任凭雨水将他的衣衫淋的湿透。一把雨伞早被他不知不觉时抛在了一边。耳边只觉那琵琶的声音声声震耳,在胸腔中混响,然后再震颤心房,把他击的浑浑噩噩。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个宇文绣月这个平日里看着娇俏柔弱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刚烈的心肠,她此去恐怕定是要香消玉磒的了。”
看着宇文绣月那完美的身姿,他心里默默叹息:“唉!也是我太过于自私,只知用岳效飞给自己挣钱,又耽心了雯儿的幸福才耽误了这么久,倘若他们早已成为夫妇又当如何呢,那个败家子不会连人家的妻室也夺罢。”
王婧雯痴痴立在老军营的营门处,她痴痴的瞧着远方,她在祈盼,她在呼唤“岳郎,岳郎,你可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那颗将要破碎的芳心,她要走了,她就要走了,你在哪里。岳郎……回来吧,再不回来只怕你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
陈天华、黄固、徐烈钧、王德仁四个人站在王婧雯背后,默默的站着。
陈天华恨,恨那个朱家皇帝,他要不败了这大明的江山才算怪事,就凭他这样对待他的子民。
黄固一直抚着刀柄,并没有用力,可是那双手上爆出小指粗的血脉。他也恨,恨这个朱家王朝覆灭的太晚,恨闯王杀了李公子,不然这大顺的天下要比这好的多。(好么?陈圆圆做何解释)
王德仁只觉的羞耻,他一个大男人家不能有所作为,只能在这里看,还是遥遥想望,唉!*先人的,真他妈枉为男人。
徐烈钧哭了。是的,他哭了。从十岁起他没有流过眼泪,纵使面对老爸将他打的皮开肉绽的家法,他也没有流过泪,只是这次他哭了,纵横在黝黑脸庞上的泪痕扭曲着,若说老军营的人对于王婧雯是敬重、佩服,那么对于宇文绣月来说就是喜爱了,漂亮的、斯文的、和善的这个小女人因为她自己、因为她的男人获得老军营乡亲们的喜爱。他们喜欢她、他们敬重她,可是她现在将要永远也不属于他们,因为在她的男人不在时有人把她抢走了。
雨,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缠缠绵绵总也断不了。是么,天,也在为这人间的断肠悲剧流泪么!
第一卷 美人江山 第六十节 建宁战记——局
天上的阴雨连绵,已经下了整整二天,郑森领着大军终于到了建宁。
回想这十数天以来,虽然边番血战,终不能阻敌锋芒,五万大军现在也仅剩下三万八千来人。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郑森看着山下行着的疲惫的队伍,心中有些愧疚。扭头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都是自己亲卫,一个个也是衣衫褴缕,面无血色。是了,为了加快速度,自己已经下令弃了辎重,连夜赶路,只是不知清廷大军已然到了何处,怕此时还在大山里慢慢走着呢。
看着不远处的建宁城,郑森那几乎血色全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算盘是依托这建宁城抵得一时,自么也不能让行在延平的皇上受了惊扰,所以也就是到此即是退无可退。
“报!”探马飞马跑上郑森所在山坡上,下马跪在郑森马前,举上一个包裹,大声呜咽道:“报……属下是蓝将军手下探马,蓝将军的后军为保大家顺利转进,已然全部战死了。
郑森一听此话,如遭电击,猛跨上前一步,猛的狠命抓住那个探马的肩“蓝刚呢!?”
“蓝将军……蓝将军……他战死了”那兵呜咽着伏在泥水中。
郑森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狠狠盯着天边的那片浮军,“他居然战死了!”不能想像那个勇冠三军的蓝刚居然战死了。仿佛昨日他还在自己面前抱拳行礼,气刚刚的说:“放心吧,大帅咱定能挡住鞑子大军,只消搂住他们的小辫子狠劲拽让他们走不好路就是了。”
“他就这么去了?不能……不能……”
郑森的眼睛避开还跪在地下的探马,回过头去。他不愿相信,不想相信那个小子就这么去了。深深出一口气回,觉的精神回复了些,他再回头看去。
那个骑兵依然还跪在那儿,手上还举着那个包袱。
“大帅,这是您的金甲,在被转后蓝将军叮嘱小人无论无何把这金四带给将军。”
“你……你下去吧。”
“是”
郑森对手下传令道:“传我将令,进城,让诸营将官都都到我帅府齐聚,按排建宁防务。
……
“刘排长,想什么呢,说出来给弟兄们听听呗。”
路上行来了数十辆大车,其中五辆却是延平城那种像个砖头似的战车。现在坐在车顶的全是班排长,条例规定天气睛朗时军事主官要在车内驾驶,阴雨时却要在外面赶车,“妈的,早知道不当这个官了,热天在车里捂死,雨天在外面淋死。”
弩塔里的是这个排的副排长甘辉,平日里就喜欢猫在弩塔里,又不用蹬车,也没驾驶室那么热。
“我能想什么,你还是好好观察吧,只知道领着那伙小子整日里胡侃,小心遇到了埋伏。”
“哎!你们这帮不子,排长发话了,再别胡侃了……”
“甘排副,人家排长都没说话,你又在这乱传命令。”
“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刘排这帮子王八蛋根本就不听我的,要不咱俩换换,你进来把这帮子小崽子给镇镇。”
“哎!谁打我屁股……奶奶的,排长的马屁是这样拍的么,应该是这样拍的……”
“哈哈”车里传来的笑声显的闷闷的。
不管他们,反正前面有程阔顶着呢,真要有个什么事,他会发信号的。
“看来这前方战车不顺哪,长官说的那个什么十六字诀还真是博大精深呢,坚壁清野怕不那么容易,破家值万贯嘛,谁愿意从家里跑出来呢?可是那些个人要是不走,恐难免刀兵之灾。这些车上的东西怕也此番也要让清军好好尝尝厉害。”一想到效飞神弩,他心中的信心大增。
“要不说人家是长官呢,这次运去的二十多具效飞神弩,再加上二十万支短箭不知道能不能让这郑将军守住,总之此战不易,我们大明的兵将往往数倍甚或数十倍于满人都是要落败的。更别说此次据传清军博洛统率十万大军前来。难不成那些个满人真如他人所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惜了,这次我们老军营来的人少了,要不倒也可以痛痛快快与鞑子较量一番。”
这个刘国轩和甘辉原先都是延平守军中的人物,上次岳效飞组军之时被王婧雯能过王士和从守军中征了来,参加了老军营的战车部队,由于训练中表现突出,上次作战勇猛被升为新组建的战车排的排长。
这次老军营总共来了两个战车排,押运着二十八具效飞神弩,短箭二十万支。还是延平知府王士和应朝廷的要求给予郑森的大军的,那些箭都是用库存箭来改的,即截短了箭杆,加装了折叠尾翼。
弩山是博洛大营的先锋官,他不太愿意呆在军中,那里前明、贼顺的降兵太多,看着让人眼里就有气,哪似我大清健儿,纵马飞射,又哪里是那些个南蛮子所能相抗的。
骑在马上,率着五千前锋营星夜前进,心里只想冲到延平,抓住了隆武小皇帝,那还不是头功一件。纵是心中焦急,可他弩山可不是儿狂妄之人,也知道南人中也有些个勇猛之士,便如昨日的那个金甲大将,仗着三千骑兵,埋伏起来,要不是被军中斥候发现,恐怕这死伤还要大。
昨日午后,眼见那支一直搔扰自己的那支骑兵失去了踪影,便断定他们定是要在哪里埋伏,便多派了五个百人队,二十人一队成扇形前进,定要把藏着的他们找出来。终于皇天不付有心人,他的踪迹给自己斥候发现了。
蓝刚,年仅二十有五,过去一直是郑森手下得力的卫队首领,这次趁着郑芝龙带着全营大将前往会博洛去了,郑公子带着自己手下趁着营中群龙无首之时前往大营,凭着素日的威望入主帅帐,自己已作为他的亲兵首领也被委了个统领职衔。回想起来时的光景,手下这些儿郎的表现让他还是非常满意,只是这些个忠勇之兵,今日怕都要战死沙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