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传- 第367节

令众人大感意外的是，虽然鲸鱼已经被割掉了一部分肉，但是整体的重量还是难以撼动，众人很吃力的将它勉强移到了船舷边，就在手快要摸到鲸鱼的时候，突然一个水手脚下一滑！猛的摔倒在地！他这一摔倒不要紧，扳倒了前面好几个正在拉着绳子后退的水手，局面顿时开始混乱起来！

整个拉扯绳子的队伍一下子混乱了！眼看就要被拉上来的鲸鱼猛的往下坠了一下！

杜飞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绳子！他一个人足足顶上那几个跌倒的水手，一下子把鲸鱼下滑的趋势止住了！

“快！快起来！”老海龟在队伍最前方亲自指挥，那几个跌倒的水手马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众人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把整个鲸鱼拉上了船。只见此时原本平滑的鲸鱼身体上已经被挖了一个个大洞，身体已经残缺不全惨不忍睹。

杜飞望着这巨大的生灵，万万没想到它此刻会显得如此脆弱，似乎只是在砧板上的一块肉，静静的只等着别人来宰割。

“快！把中缝切开！”在老海龟大声的命令下，几个水手试探着割开了鲸鱼身体中间的位置。

这是一个需要非常小心的工作，因为这个部位靠近鲸头的地方，是鲸脑的所在地，鲸鱼不仅有令人畏惧的庞大身体，还有一个硕大的鲸脑，鲸脑的位置是整个鲸鱼最最值钱的。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夹层几乎就是盛满鲸油的大桶，里面的鲸油是最最珍贵的，也是最上品的鲸油。比起那些用鲸脂炼制而成的鲸油价格要贵上十倍！一直以来只有巨商和皇族才能吃得起。

那几个水手都是老手，但是面对这个工作也是诚惶诚恐，因为一旦下手重了说不定就会把鲸脑捅破，使白色苦涩的鲸脑液跟鲸油混在一起，是那些原本昂贵的鲸油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这个任务可不是一般的水手能够完成的，常常有水手因为捅破鲸脑而被暴跳如雷的船长给处死，所以在很多船上，开鲸脑的工作都是由经验最丰富的老水手或船长本人来完成的。

老海龟原本不想自己出马的，但是他见这些操刀的水手一个个畏首畏尾，不由得心里一阵暴躁，立刻将一个水手手中的剖鲸刀夺了过来，

只见他熟练地运起锋锐的刀子在鲸鱼的中缝靠头处切割着，一块块鲸鱼的血肉和组织都被他娴熟的分解，他似乎熟悉鲸鱼的每一个关节和骨骼，原本进度很缓慢的工作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大半，突然大家听到了“噗！”的一声！只见一股金黄色的液体随着老海龟狠狠一刀喷薄而出！一股芬芳的味道冲散了血腥味，把整个葵皇号都笼罩起来了。

“这个味道，好熟悉啊。”杜飞自言自语道。他想起了当年去南海时曾经喝过的鲸鱼汤，里面估计就是放进了这种鲸脑夹层中蕴藏着的上品鲸鱼油。

只见老海龟手疾眼快的将一个大桶放在了创口下，金黄色的液体顺着创口缓缓的流出，不一会儿就流满了一大桶。

“快！再拿一个桶来！”这次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海龟也估算错了，他没想到这头巨鲸的鲸油会有这么多，一般的鲸鱼有一桶就顶天了。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大桶还得去船舱中去搬，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放在下面接油的大桶已经满了，老海龟不停的催促着，气急败坏的骂着：“快点！一滴鲸油一钱银子啊！”

但是那些水手的手脚显然换不够快，那只大桶填满之后金黄色鲸油马上漾了出来！黄澄澄的在甲板上流了一大片。

好在新的大桶及时搬到，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老海龟还是心痛不已：“多好的鲸油啊，就这样废了！”他蹲下身去用手摸摸那些洒在甲板上的鲸油，大声喊道：“再准备一个大桶，以防万一！”

杜飞也凑了过去细细的观看那些洒在地上的鲸油，只见那些鲸油刚洒在甲板上不到一会就开始凝结起来，变成了黄色的一大滩。

此时只听到海鸟们的叫声，很多鸟儿估计都是被鲸油的芬芳味吸引来的，它们虽然比较怕人，但是鲸油的味道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使得它们情不自禁的围着葵皇号绕圈子。

但是杜飞他们的好运并没有到此为止，只见鲸脑夹层中的鲸油流满了第二个桶之后竟然还是没有止住的意思，众人这次有准备了，连忙把第三只桶换上。

“这鲸鱼，看来正好是壮年，并且还没有跟母鲸交。配过！”老海龟笑了笑说道：“要是一般的鲸鱼，跟母鲸交。配过之后，生气精华几乎被消耗殆尽，有时候连一桶都没有。这只一看就是刚刚成年的鲸鱼，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找到交。配的对象，所以体内各种精华充盈。说实话，我老海龟在海上混了几十年，头一次见到这么肥的鲸！可能是跟着大人您沾上了福气吧，呵呵！”

这个马屁拍的十分自然且到位，杜飞随即也是微微一笑，和蔼的问道：“鲸鱼汤有人会做吗？”

“我会！我会！”他轻轻的一句话立刻得到了数十人的踊跃回应。老海龟眨巴着眼说道：“鲸鱼汤几乎每个水手都会做，做起来很容易，只是做好很难。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鲸鱼汤就是在海盗船上喝得那次，那个厨子很会做，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把鲸鱼油中那种浓浓的腥味给抹去了，至今我一想起来，口水就要溜出来！”

老海龟一边说着一边真的咽了几口吐沫。

就在此时，只听水手喊道：“不好了！第三个桶也快满了！快点再找一个！”

“什么？！”这下子杜飞等人真的被吓着了：鲸脑外如此狭小的空间，竟然留存这么多鲸油？

于是第四只桶，第五只桶都纷被填满了。

老海龟原本兴奋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阴云：“这只鲸鱼怎么会有这么多鲸油？不会是成精了吧？”

杜飞也开始不安起来，他虽然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但从水手们和老海龟的脸色看来，似乎鲸油太多了也是不祥之兆。

他当然不会明白，这些水手中广泛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有一只捕鲸船出海了整整一年都没有抓到一只鲸鱼，正当水手们灰心丧气的要铩羽而归时，一只超大的鲸鱼出现了！

那些垂头丧气的水手们顿时兴奋起来！他们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最后终于将那只大鲸鱼刺死。

但是在放精油的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只鲸鱼的鲸油流了一桶接一桶，就是不见停止！船长和水手们都很兴奋，于是不停地更换着木桶。到了最后木桶都用完了还是没有止住，于是大家把逃生用的小艇，和吃饭用的大锅等东西都改造成了盛器，但是鲸鱼的油还是连续不断的溜出来！

最后利益熏心的船长命令把船只的一部分木料锯下来做成木桶来盛放鲸油，但是做好的木桶一个个的被装满，于是他不停的催促船员们继续在船只上踞下木料…

就在此时，海上突然起了大风！一阵阵惊涛骇浪打来！被切割的体无完肤又负重过重的大船立刻变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沉了。

此时那个船长舍不得将木桶抛下去减轻负重，他为了保住鲸油命令船员们把粮食，淡水和武器等东西统统丢到了海里！

但是船只由于被破坏的严重依然在下沉！最后船长竟然丧心病狂的命令把一部分老弱的水手丢下海去！但是他的暴行引起了水手们的不满，船只上的水手随即暴动起来！混乱中，一个巨浪打来！整艘船被吞没了…

当杜飞听完老海龟讲述的这个传说之后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故事是有寓意的，并不是真的存在那种拥有流不完的鲸油的鲸鱼，而是讲故事的人用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做什么都不要太贪心！那些人不是死于诡异的鲸鱼，而是死于自己的贪欲！”

“哦，是这么回事，我们都认为这是真的…”老海龟呆呆的望着杜飞，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敬佩：“没想到大人虽然不是航海老手，但对一些事情的本质看的如此透彻！真是让在下佩服啊！”

“呵呵，谈不上什么透彻，只是看清了背后的寓意而已。”

“大人！鲸鱼油已经快快溜完了！”一个水手竟然有几分兴奋的喊道，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五百七十八章　偷食者

杜飞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这些不怕苦不怕累敢于惊涛骇浪和深海巨兽搏斗的看似很坚强的水手其实内心是那么脆弱。

“把鲸肉都发放到船舱里！”老海龟大声对那些水手命令道。

随后他转过身来低声询问杜飞：“一小部分留起来吃，三成腌制，其余的炼制成鲸油，您看怎么样？”

“很好，你看着办吧！哦，对了，别忘了今天的晚餐中给我来一个鲸鱼汤和油炸鲸鱼鳍尖！”杜飞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走进了船长室。

海上的生活比他想象得要枯燥和无聊，整天要对着面无边际的大海，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深深的海洋，似乎里面蕴藏着无数秘密和危险，随时都可能把自己所在的船只吞没。

在海上，水手们唯一的乐趣就是烈酒，海鲜和观察各种鱼类。杜飞在海上的这段时间不知不觉中认识了很多原本闻所未闻的鱼类，他有时候在想，陆地上灵气聚生之地往往有灵兽出现，那浩瀚的大海内生气比陆地上任何一个地方灵气都要旺盛，里面像万年海妖一般的灵兽一定数不胜数吧？

可是自古以来在海上遇到奇兽的传闻总是很稀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即使是少数传说，也好残缺不完整。

也许是海上的环境更加凶险，遇到灵兽者更难逃生吧…杜飞一边吃着盘子里的油炸鲸鱼鳍尖一边想道。这道菜还是他当锦衣卫指挥使时一个南方官员告诉他的，用料十分的讲究，必须要用大鲸的鳍尖来炸，炸到金黄之后再放入虾，海菜，用来调味。

杜飞第一次吃这道菜时，惊讶的不得了，他没想到鲸鱼的这个部位竟然这么好吃！可惜的是一只鲸鱼只有一对鳍，并且保存起来极其不易，所以尽管他贵为锦衣卫指挥使，也是仅仅吃过几回而已。

这次的炸鱼鳍是封魁做的，很显然他知道这种材料的珍贵，所以特别用心，不仅鱼鳍炸的外焦里嫩，并且调料所用的分量也是不多不少刚好适宜，不仅调味得当，还没有破坏鲸鱼鳍原本的那股子鲜味和劲道。

杜飞吃的摇头晃脑，大喜之下立刻赏给他白银五十两。封魁双手颤抖着接过银子说道：“大人对小人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要这些东西！”

突然间，只听甲板那上有人大吼一声：“来人！有鬼！”

杜飞等人立刻抛下手中的筷子，快步的跑上了甲板，只见一个水手身上站满了血，艰难的说道：“大人，有鬼，有水鬼！”

“什么水鬼？！是有人偷鲸油吧？”老海龟望着被撬开的船舱怒不可遏：“水鬼会撬门吗？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老实说！”

“我，我…”那个水手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支吾了没几句，就头一歪倒了下去。

杜飞俯下身去看了看，随即站起来说道：“死了，是中毒！”说罢他把尸体翻了过来，只见那个水手的肚子被划破了一大绽，几乎内脏都要露出来。在他肚子上的伤口边缘，人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种白乎乎的东西。

“好像是被某种尖锐又带毒的东西划伤的。”对各路兵器颇有研究的章志细细观察后说道：“但是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伤口，如果是兵器的话，那这把兵器一定很庞大，这个凶手若是外来人的话…”

他随即看了看平静的海面：“四周都没有岛屿和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