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六公主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咱们不是做梦吧'”
小冬很肯定的点头:“不是。”
“我怎么觉得。。。。”六公主呸了一声:“这人没事儿也不早说一声,我在家里还难过了半天呢。”
小冬一点儿都没发现她哪儿难过了。
三皇子是皇后之子,和六公主从来也不亲近。再说,三皇子要是没了,六公主的那个小弟弟六皇子,可不就。。。。。
屋里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了,小冬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些人似乎有些坐不安稳了。
嗯,知道三皇子不在了,也许这些宗室中人不少都在打什么盘算。毕竟皇帝另两个儿子,老五老六都年幼。不是有句话叫国赖长君嘛,说不定就有人琢磨点儿别的。
可能有人不光琢磨,还已经有所行动。
现在三皇子突然现身,肯定粉碎了不少人的美妙盘算。
她们多半想快些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想到这儿小冬也琢磨了一下,自家父亲和哥哥没什么打算吧?他们知道不知道三皇子还活着的消息? 要不要想个办法告诉他们一声?
不,小冬摇头。
如果有一个重要的,有关朝廷和宫廷的消息,那父亲和哥哥一定比自己知道的要快。
而且三皇子刚才是从哪里过来的?
慈庆宫靠东北,要到这边儿来,要经过好几处殿阁,先知道三皇子括着这消息的人,肯定不是现在慈庆宫里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
过了午再哭一场,下午也就没什么事了。一到时辰,几乎满屋子都都迫不及待似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六公主摇了摇头:“一群母鸡似的 我今天不出宫了,我去看看母妃。”
“我得回去,儿子在家我不放心。”
淑妃这些日子够忙的,结果吃力不讨好不说,自己还生了一场病。
不管在哪儿,管家婆都不会太招人喜欢。王熙凤够能干,仇人也够多。贾母和王夫人看起来什么都不管,谁提起来都夸声好。
小冬出宫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了京城。她掀开车市朝外看了一眼,街上仍然冷冷清清的,一片清冷肃杀。
雨已经停了,西边的天空仿佛是被朱砂浸染,是一种让人觉得不详的深红色。
三皇子没有死
可是这件事也没有完吧'
不远处,秦烈已经迎了过来。
小冬朝他微微一笑,秦烈快步迎了上来。
“咱们回家吧。”
“嗯。”
秦烈上了车,小冬第一句话是:“三皇子还括着。”
“我知道。”秦烈对赶车的说一句:“快着些,回王府。”
那人应了一声,一挥鞭子,马撒开蹄子朝前奔。
好在路上没人,平时这车可跑不了这样快。
“父亲和哥哥知道吗'”
“王爷只会比我们知道的更早。”秉烈说:“咋天世子带了一个人进府,你知道吧?”
小冬点了点头。
“那就是三皇子。”
小冬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亏她猜了那么多,可是全在风月事情上头打转,一点没往这上头想。
“死在离宫的是三皇子的一个谋士,和他相貌很象。三皇子自己已经连夜赶回京城,路上还出了波折,他才寻上世子帮忙。”
小冬想起咋天去找赵吕时的情形,那时候她知道内室有人。
原来那时候在屋里头的就是三皇子?
当时如果她促狭一点,过去把门市掀开。。。。。
三皇子身边,那么巧有一个和他相貌相象的谋士?
只怕是早预备好的替身吧?
未雨筹谋。。。三皇子难道早就知道有人要向他下手'
“那,想对三皇子动手的人是谁?”
秦烈摇摇头:“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胡氏已经站在门口翘首张望。
暮色中她的身形显得那样矮小瘦弱。
小冬忽然间发现,原来胡氏头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白发。
在她心里头,胡氏永远象她到这里的第一天看到的那样,身上带着好闻的,让人安心的香味儿,手臂温柔有力,能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胡氏忙撑了伞迎上来。
“妈妈怎么出来了?”
胡氏的手冰凉凉的,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长时间了
秦烈往左右看了一眼:“先进去再说。”
“阿大今天乖吗?”
胡氏说:“很乖。今天吃了中饭要技娘,哄了好一会儿才睡。醒了之后吃了半碗粥,在屋里头玩儿,一点都不闹。”
回到屋里头,小冬换下衣裳,洗了脸,才觉得整个人松下来。在宫里头绷得紧紧的,哭过的脸总是干干的不舒服。
阿大喊着娘,朝她扑了过来。
小冬忙伸开手把他抱住。
秦烈从她手上把儿子接过去:“你快歇一会儿吧,脸色很不好看。”
小冬摸了一下脸。
床已经铺好,小冬靠在枕头上,阿大不肯让人抱走,秦烈把他揪过来放在床上,他四肢并用爬到小冬旁边儿和她一起卧着。
“你也歇会儿吧。”
秦烈应了一声,也脱了鞋,合衣卧着。阿大睡在中间,一会儿瞅瞅爹,一会瞅瞅娘,两只眼睛黑葡萄似的滴溜溜转。
小冬对自己说,只歇一会儿,等下就起来。
可是这一合眼,疲倦如排山倒海一般打过来,她几乎立刻就沉沉的睡着了。
我肥了我肥了我肥了。。呜呜不要啊。。我发现肚子上的肉真的多了。。今天突然降温,只有九度。把牛仔裤找出来穿,发现腰变得好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京城还是阴湿寒冷的天气。
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浓重的火药味儿。
京城的又一次清洗开始了。
这和上一次动乱的时候不太一样。
那时候是叛乱。
虽然一部分人在攻打宫门,另一部分在城里也没少干坏事。有些固然是有目的性的,比如攻击安王府和其他宗室府第,还有的就是趁火打劫了。那种破坏力可以无以伦比。
人们一说起天灾人祸,都把天灾放在前头。一是天灾令人敬畏,二是天灾更具有破坏力。可是照小冬看,天灾和人祸相比,人祸更加惨烈,且延绵反复,经久不息。苛政,杂税,官吏,兵匪……天灾不是天天有,可是人祸却是要日日经受。
这一次京城的清洗,是由上而下的,皇帝发令,三皇子挑头,以宗室,朝堂上的清洗为主,兵部下面的几个营所也有涉及,但京城的治安并无问题。一般百姓还是能过太平日子,能买菜,能出门。不象上次一样家家自危——不少人家就躲进菜窖里避祸,据说还有的人家躲进火炕洞子里。反正那炕是冬天才烧,不烧的时候放个东西躲个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小冬再进进宫去的时候,敏感地发现,来得人变少了。
好几个熟面孔不见了。
虽然男人在外面做的事情,女人多半不知道也无从参与,可是一旦出了事,却是株连全家。
尤其是这种谋反的事情,上上下下无一幸免。
剩下的人哭得更加悲切,也许是因为熟朋故旧被牵扯进了这一次的事情当中,也可能是在哭自家未卜的命运。举哀时哭声震天,跪在小冬身旁和身后的那两个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冬只觉得茫然。
虽然这一世一生下来她就在权势的包围当中,小冬也绝不能违心的说权势是个不好的东西。
可是权势许多时候更让人恐惧。
圣慈太后没有露面,女官说她身体不适。
小冬十分关切,连忙追问。那女官也是圣慈太后身边儿的,和小冬很相熟,小声说:“其实是这边太吵,气味儿也不好。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大不适。”
小冬点点头,只是还不太放心。
圣慈太后爱清净是不错,但是礼数从来不错,更不是那种拿乔摆谱的人。
“我去看看太后娘娘。”
“也好,这儿实在吵闹,郡主去了,正好在长春宫歇一会儿。”
小冬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女官正领着宫人匆匆走来,当面遇见,高女官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高姐姐这是从哪儿来?”
这位女官是与众不同的,许多人都说她其实也是皇帝的嫔妃,只是皇帝不舍得她一身才学在后宫中埋没,所以一直没有给她一个妃嫔的名份。
传言有几分可信,小冬并不确定。但是高女官的确一身才学,时常给皇帝起草诏书,在宫中也许有人看不起她,背地里议论,可是绝没有人敢得罪她。
小冬起码能确定一点,就是对于圣德太后失势疯颠的事,这位高女官一定没少给皇帝出力。
高女官有些急,小冬见她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衣帽整齐,现在帽子后面的软翅居然有一边拧过去了,她好象也没注意到。
她的匆忙是难得一见的。
难不成……要出什么事?
长春宫依旧是冷冷清清的,那些香花香草才刚刚萌出细芽,那一点薄薄的隐约的浅绿色透出一点惨淡的春意。
采姑将小冬迎进去,她换下了平时的绿绸宫装,穿了一件灰色粗布袍子,腰里扎着孝带。
“郡主快请进。”采姑说:“太后娘娘刚才还提起你来。”
“太后娘娘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头疼。”
多半是昨天在慈庆宫被吵的。说实在的,小冬自己听着那一阵阵哭嚎声,也觉得脑仁儿疼。
寝殿里帘幕低垂,一缕碧烟从销金兽嘴中缓缓吐出来。
圣慈太后靠在大迎枕上,朝小冬招了招手。
“快过来。”
小冬行过礼,挨着圣慈太后坐下来。
“娘娘yu体不适吗?”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不耐烦出去见那些人。”圣慈太后让人上茶,又问:“家中如何?阿大怎么样?”
“他在家里跟着胡妈妈,挺乖的。”小冬顺手接过采姑手里端的药,闻了闻气味儿。
“这是什么药?”
反正不是圣慈太后惯常吃的补药。
“是宁气安神的汤药,今儿太医院的掌院来请过脉,开的方子,说是吃不吃都行。”
那还是别吃了。
小冬觉得是药三分毒,看圣慈太后现在精神还可以,脸色也不算差,那这药就没必要吃了。
“我替娘娘揉一揉吧。”
圣慈太后欣然同意。
外面就算凄风苦雨,长春宫里却是一派安详。
如果不是采姑她们都戴着孝,小冬几乎都快想不起宫里还在办丧事——京城现在还处于一片肃杀恐怖当中。
这世上要说能让小冬安心的地方。
安王府,自己家,长春宫。
呃,这话好象有点多余,她生活的圈子本来就小,除了娘家,自己新家,宫里,旁的地方她也不去啊?就算去,别庄、离宫,温泉那些地方,也只是小住而已。
说起来,小时候还要去集玉堂上学,有一定社交活动,现在人长大了,反而整天宅家里了。
当年那些一起念书的女孩子们,现在也都嫁人,生儿育女了,大家只是偶有来往,见了面也并不亲热。
小冬念了几年书,关系好的只有赵芷——嗯,姚锦凤也算一个。还有沈家姐妹也可以算得上。
但是赵芷和姚锦凤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远嫁。
沈氏姐妹呢?沈芳是个忙碌的主妇,沈蔷并不是长住京城的。
现在真的能称得上手帕交的,好象……
只剩了六公主?
小冬有些啼笑皆非。
以前她和六公主可不怎么对付。六公主的脾气可真让人有些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