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说的情况很不完整,也很不一致。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一艘敌航空母舰失去了航行能力,他们看到这艘航空母舰上升起了巨大烟柱。
根据飞行员的报告,山口海军少将断定,这艘航空母舰至少中了两颗250公斤炸弹,受了重伤。但是,山口并不知道,“约克城”号很快又能以19节的航速行驶了。
在最初发现美国航空母舰时候,南云海军中将即命令“苍龙”号派它的新式高速侦察机与敌保持接触,查明敌方兵力。这架飞机起飞后,一直没有发回报告。当该机返航时,发现“苍龙”号已经中弹起火,因此改在“飞龙”号甲板上降落。飞机降落后,飞行员被唤到山口海军少将跟前。他向山口解释说:“发报机发生了故障,没能及时报告,所以我急忙返回来报告,敌舰队中有‘企业’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号3艘航空母舰!”
虽然山口从美军首次进攻时使用的飞机数量中,已经估计到美国部队不会是如前所报告的那样只有一艘航空母舰,但这个消息还是令他感到十分震惊。现在,“飞龙”号单独面对着3艘美国第一流的航空母舰,其中仅有一艘受了伤。
但是,山口没有丝毫的惧色,他决定用现有的全部飞机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飞龙”号舰桥上,山口和加来舰长给即将执行第二次攻击任务的友永、桥本和森茂海军上尉作最后指示:“那艘被小林机群击中起火的航空母舰可以先放一放,去搜索、攻击另外两艘航空母舰。如果没能发现另外两舰,再去攻击那艘已经起火的航空母舰,直到把它炸沉。”
山口和三位领队握手后,又和加来舰长来到飞行甲板上,亲自为参加第二次攻击的所有飞行员送行。山口与飞行员们一一握手并说:“望勇敢战斗!”
参加攻击的飞行员们都知道,此行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但是,在军国主义精神的支撑下,飞行员们爬进机舱时却个个面带笑容。
与第一波攻击的机队相比,眼下出征的机队可显得寒碜多了!10架水平轰炸机分成两个组,分别由友永和桥本率领。随轰炸机出发的6架“零”式战斗机由森茂率领。而6架战斗机中,4架原是“飞龙”号上的,2架来自起火燃烧的“加贺”号。
友永的飞机左机翼油箱在空袭中途岛时被击穿后,还没来得及修理,只能往右油箱中加油。很明显,由于飞机的航程大大缩短,他如果驾驶这架飞机出击,其结果只能是有去无回。当地勤人员向他说到这个问题时,友永只是含笑地说:“没关系,不必担心,左油箱让它去吧,把另一个油箱加满就行了!”友永性格孤僻,从不向人吐露内心的秘密。他认为,是他 “需要再度袭击中途岛”的建议,间接地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自己要负责任。他决心效忠天皇和帝国,以死弥补自己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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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网破(4)
不仅仅友永一个人准备以死效忠天皇,有的驾驶员表示,要用飞机去撞美军的军舰,拼个鱼死网破。
此时,山口接到的情报相互矛盾,无法做出正确的指挥决策。但他还是命令攻击机队立即起飞。
12点45分,10架水平轰炸机和6架“零”式战斗机依次从“飞龙”号上起飞。山口和其他人一动不动地望着飞机离舰升空。他们都知道,这批飞机中的每一个飞行员,都知道自己将一去不复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着脸默默地站在那里,他们深为战争的残酷而感到沉痛。飞机一架接着一架飞离了飞行甲板,舰员们向腾空的飞机招手告别,热泪夺眶而出。
机队起飞后,在空中飞行将近2小时一直没有发现目标。当友永正在有些着急时,突然看到在飞机的右前方有一群美军舰艇,中间有一艘航空母舰。这正是那艘身负重伤的“约克城”号,但友永却以为它是“企业”号,立即命令发起攻击。
“约克城”号的加油系统正在给飞机加油。高度警惕的雷达突然发现33海里之外有一批日机正在接近,立即停止给战斗机加油,排干加油系统,并用二氧化碳气将它封住,以免被击中后引起燃烧。同时,立即派出6架战斗机前往迎敌。
此时在“约克城”号上还有10架战斗机。其中8架战斗机的油箱里尚有23加仑油料,这些油料用以局部作战绰绰有余。因此,这8架飞机马上起飞前去助战。与此同时,第16特混舰队也派出一些战斗机赶来支援。
美军的“野猫”式机在飞出将近15海里后截住了日机,随之发生了激烈的空战。
日本的6架“零”式战斗机中,有3架很快就被数量上占优势的F4F…4战斗机击落。
美军重巡洋舰上的高射炮,对着日军轰炸机前方的空域全速射击,掀起一串串“倒挂瀑布”。
由于美军战斗机的拦截和高炮“倒挂瀑布”的阻挡,进入目标空域的日军水平轰炸机只有8架。
14时32分,友永电令众机:“进入战位,准备攻击。”
两分钟后他下令:“全体攻击!”
攻击飞机当即分成两组,友永居右,桥本居左。
在距“约克城”号约500米远时,桥本从15米高处、与美舰成正横向位置上投下鱼雷。
此时,天空中布满了对空射击爆炸后的碎弹片,看上去好像在下一场黑雪。
随着日军开始投弹,海面上立即出现了一条条长长的鱼雷航迹。
“约克城”号全速规避着鱼雷攻击,舰上巨大的飞行甲板一会向右倾斜,一会向左倾斜,成功地规避了两条鱼雷的攻击。
然而,终于还是有两条鱼雷命中了“约克城”号。
14时43分,日机投下的第一枚鱼雷击中“约克城”号左舷中部。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枚鱼雷也击中该舰,弹着点比第一枚鱼雷击中的位置略靠前。左舷燃油舱被炸坏,3个锅炉舱和前发电机房进水,造成停电。操纵台发生故障,备用发电机的电送不出来。舰舵也出现故障,致使航空母舰无法动弹,并向左舷倾斜17度。
“约克城”号仍在继续倾斜。在被第一枚鱼雷击中后大约10分钟,它的倾斜已达到26度,人在舰上已经难以站立。左舷飞行甲板的边缘几乎已接触到海面,幸亏当时海面上风平浪静。
此时,“约克城”号的倾斜已无法修正。由于停电,照明和舰内通话全部瘫痪,舰上各部位间的联系几乎完全中断。被炸坏的燃油舱流出的油向倾斜的航空母舰各个部位蔓延,形成一层薄薄的、十分危险的油膜,点点火星就能酿成席卷全舰的大火。舰上只剩下6架飞机。
事实上,作为一艘航空母舰,“约克城”号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此时,舰上的人员是剩下的惟一财富。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要舰长作出弃舰决定都是件非常困难、非常残酷的事。舰长巴克马斯特与副舰长等人共同研究后,勉强作出了弃舰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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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网破(5)
14时55分,舰长下令升起蓝白色信号旗——“弃舰”。
撤离工作进行得从容不迫、井然有序。
从“约克城”号上把伤员抬下来极为困难。因为甲板上很滑,舰身又严重倾斜,根本没法抬着担架从甲板上走。救援人员只好把担架放在甲板上拖,或者用肩背、手抱。最后,终于千方百计地把伤员们从舰上轻轻地吊了下去。
其他舰艇上参加救援的人纷纷跳进海里,帮助不会游泳的人脱离险境。
在“阿斯托利亚”号的舰桥上,弗莱彻将军焦躁不安地观察着这次撤离,他觉得撤离工作进行得太慢。他后来 说 :“当时,我都急坏了,觉得巴克马斯特上校作出弃舰的决定已经太晚。”弗莱彻主要是担心一旦舰上起火或发生爆炸,将导致人员大量伤亡。
巴克马斯特监督着撤离工作的进行,直到他确认撤离基本完成,才离开指挥位置,把全舰上下最后检查一遍。其实,他是借此机会向这艘与他朝夕相处的航空母舰倾诉衷肠,默默地向它告别。
舰长沿着倾斜的舰右边艰难地向前走。他穿过飞行甲板,往下走过包扎所,再向前走,穿过军官休息室、舰长室。之后,又转到左侧,走下机库。这时,左舷机库甲板已泡在水里。就这样,他在舰上转了一大圈儿,当看到活着的人已全部撤离后,才爬上舰艉部,最后一个离开了“约克城”号。
终于,撤离工作全部完成了,“约克城”号上面已空无一人。但是,美军仍然留下了守卫这艘空舰的舰艇,他们希望能将这艘受重伤的航空母舰拖回港口。
日本人在中途岛的“拳击”中,终于给了美国人一记“重拳”,这一拳差点儿要了“约克城”号的性命。
但此后不久,山口又挨了美国人一记“重拳”。这是足以使“飞龙”号致命的一记“重拳”。
在对“约克城”号进行的第二次攻击中,日机只有4架水平轰炸机和3架战斗机返航,其余均被击落。正如原来预料到的,友永海军上尉的飞机没有返航。桥本敏郎海军中尉在另一架飞机上亲眼看到了这位飞行队长殉职。他说:“友永上尉的飞机,由于机尾是黄色的,所以当他冲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猛烈的高射炮火时,是非常显眼的。他投了鱼雷,过了一会儿,他的飞机就被打碎了。在那样猛烈的防空火力面前,冲上去对航空母舰实施攻击,就等于自杀。”
“飞龙”号对美舰队的第二次攻击,也是日本人在这场海战中发动的最后一次进攻。至此,“飞龙”号只剩下了6架战斗机、5架俯冲轰炸机和4架水平轰炸机。
在日机对“约克城”号实施攻击的过程中,美军舰载机也对日舰“飞龙”号实施了多次攻击。先后到达“飞龙”号上空并实施攻击的有79架美军飞机。“飞龙”号实在是太幸运了,它竟然成功地躲避了26条鱼雷和大约70颗炸弹的攻击。在历经美军飞机的多波次攻击之后,“飞龙”号的舰员与飞行员早已精疲力竭,疲惫不堪。但是,山口仍决定利用黄昏的有利时机再次出击,给美军舰队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15时31分,山口向南云报告:“我们计划用尚存的全部兵力,于黄昏时发动攻击,以歼灭残敌。”
山口的乐观似乎很滑稽可笑。其实不然。因为他确信他的飞机已击沉或重创了2 艘美国航空母舰。犯这种错误也很自然,因为他的第一波攻击飞机报告说一艘航空母舰起火,第二波飞机又报告重创一艘敌航空母舰。山口并不知道两次攻击的是同一艘军舰。虽然山口的飞机损失惨重,但他对两次空袭的战果很满意。他打算把美国的残兵败将统统消灭。
此时,“飞龙”号在海上劈波斩浪、往返驰骋。舰上所有飞机都做好了起飞准备,舰员们齐声高呼:“‘飞龙’号,报仇雪恨!”
正当山口计划实施再次攻击时,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也在给山口舰队设计着“坟墓”。
14时45分,斯普鲁恩斯下令加拉赫率领舰上所有能参战的俯冲轰炸机全部起飞。这个机群的飞机总共有24架,其中11架挂载重达1000磅的重型炸弹,其余飞机挂载重500磅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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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死网破(6)
15时50分,全部飞机从“企业”号上起飞,扑向山口的舰队。
17时,“飞龙”号舰员利用短短的战斗间隙,正狼吞虎咽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