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破晓一脸坏笑，暗夜再次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诡异的天神。”
接下来的几天，破晓带着暗夜在长安城到处走了走，除了皇宫和刑场，长安城已经被他们逛了个遍了。这但几天，暗夜的记忆却再也没有恢复的迹象。破晓当然知道这是为何。他带她去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这些地方根本刺激不了她什么。
但这几天，暗夜经常感觉到喘不过气，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破晓那般快要窒息的感觉。这几天，暗夜睡的也不很安稳。经常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但奈何，她醒来怎么也记不起来到底是梦到些什么。
断断续续的记忆难以拼凑，让暗夜有着很多的疑惑。她似乎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依旧是想不起来。无论她怎么问破晓，知情的破晓就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这种感觉，很难受。
迷蒙中，像是看见了光亮找到了出口，但却越走越迷茫。她焦急，她心慌，但却没有人愿意来帮她一把，将她推向正确的路上。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迫切的需要一块浮木。可却没有人帮助她。她只是拼命在水中挣扎，奈何，却越陷越深。
魅姬施了法，将自己隐藏在暗处。这几日，破晓和暗夜寸步不离，她也没有好的机会下手。看着破晓费尽心思兜兜转转就是不把暗夜往正确的地方带，他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
认识了破晓几百年，她还是第一次发现了破晓的弱点。看他平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这次，却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魅姬唇边漾着惑人的微笑，然后施了法术，对破晓勾勾手指。
“无往不利的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魅姬没有回头，但她知道破晓已经跟了上来。
“大半夜扰人清梦，你这个死女鬼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破晓皱着眉头。只要一看见魅姬那妖艳的打扮，破晓就觉得头皮发麻。那夸张到不行的装扮，大红色的衣裳简直比新嫁娘还要招摇。其实别人怎么打扮是不关他的事，但只要一想起来几百年前，这恶心的女人追了他那么多年，他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魅姬无视破晓那一张臭脸和丝毫没有礼貌的话语，依然笑的有若桃花。“你睡的着，你身边那位可不一定睡不着呢。”
魅姬走过去，以指勾住破晓的俊脸：“怎么，不带她去皇宫逛逛，或者，去午门外？”
“魅姬，别逼我跟你动手。”破晓的脸色和语气一样冰冷。
“害怕吗？害怕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吗？”魅姬看起来心情大好。可以让她找到破晓的罩门，她心情自然是好。
“不要多事。”破晓狠狠地瞪了魅姬一眼。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相信魅姬现在直接魂飞魄散了。
“哈哈哈哈……”魅姬仰首大笑。“你怕，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我这趟来的真是太值得了。”
“怎么？想杀我？”魅姬呵呵地笑着，妖媚的脸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就算你杀了我，时机一到，暗夜还是会想起所有的事情，你猜她会不会恨你啊？”
“你种下的因，这恶果只能你自己尝。破晓，我就是要眼看着你痛苦。因为你痛苦了，我就高兴了。”魅姬语言温柔，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像跟针一般戳向破晓的心口。
当年，是他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欠她的。可是这一切都由不得他，身负皇命，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的安危他的权位不重要，可他身后那些跟随他那么多年，为了卖命卖了那么多年的人们，他却不能不顾。
太原城外为保护他而献出生命的墨献，为了他奋斗了一生的墨城，为了他和太子还有灏然对上的萧硕，还有他那自小就被放逐在军营中的七妹……他的身后，有着太多太多他不能放弃也不能不管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放弃暗夜，放弃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此后的很多年，他都一直活在愧疚当中。他承认，他是个无能的男人。纵使他得了天下又如何，他永远失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永远背负着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罪名。午夜梦回，每每思及他与暗夜的种种过往，揪心的疼痛总是让他彻夜无眠。每到她的生辰，忌日，他心中的悔恨，几乎要将他侵蚀。
得了江山，却没有人可以和他分享。他的成功，他的挫败，都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只因那个曾经和他风雨同舟，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他身后给他支持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得了天下，却保护不了她。
他记得她说过，他赢，她陪他俯视天下。可是他虽是赢了，但却永远失去了和她共同俯视天下的机会。
后来，墨城离开了，陨星走了。再后来，安澜也死了。他的身边，知心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他对她的思念，却越来越浓。
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了。天气只要一变，他就病的起不了床。在他将死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当时安澜死前对他说过的话，以及，安澜那时的心情。
“这一刻，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不死不休的命运，终于结束了。”
“我一直都有个心愿。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座皇城，我们就可以在春天，一起放舟江南，在秋天，一起去香山看枫叶。一起感受四季更迭，感受人间冷暖。然后，我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破晓，我想念他。”
终于到了临死的时候，他明白了安澜的苦。死了，也好，至少自己的心，不再会被这纠结的爱恨时时鞭笞着他的心。他终于是明白了那种解脱。
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所有的一切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他不必再承受这锥心的痛苦，不必再想她。他终于可以将这一切都忘掉，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逃开……
可谁知道，他死后，没有去到地府，没有机会去喝那孟婆汤。他被带回了天界，被天帝恢复了天神的职位。
该忘记的，他一点都没有忘记。想逃离的，他没有机会去逃离。
五百年，他的心就这么被鞭笞了五百年。当他在神界又见到了安澜的时候，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因，他连想逃的机会，都没有。
“破晓，该你面对的，好好面对吧。到那日，我一定会来看看你这无往不利的天神，是怎么个狼狈的样子。哈哈哈哈……”魅姬一挥袖子，轻轻向后一退，然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破晓面前。
破晓没有看离去的魅姬，只是用力攥紧了拳头。四下无人，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激动和不安。一拳重重地砸在一棵大树上，然后，他以额抵在树干上，久久，没有动弹。
第五十二章，摧心回忆
更新时间2014…3…17 10：10：56 字数：3480
“无离？”暗夜有些纳闷，半夜她被睡梦惊醒，但却没有见到近日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破晓，反而，眼前站着的，是那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鬼界长老，无离。
无离冷冷一笑，以一指勾起暗夜的下颚，柔声问：“梦见什么了？”
暗夜有些反感的拍拍无离的手，然后看向无离的眼睛。“为什么，你们鬼界的人，最近三番两次的找上我？”
无离环顾四周，然后吸了吸鼻子。“魅姬来过？”
“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暗夜不得不想，这一只又一只的鬼找上她，不是问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没，就是问她梦到了什么。他们，到底是想知道什么，还是，有着什么另外的目的？
“想帮你而已。”无离说出的理由，竟和魅姬一样。
帮她？他们鬼界的会有这么好心来帮她？
无离脸上的笑愈发的温柔，但却以两指扣住暗夜的喉际。虽然无离两指的收紧，暗夜的气息瞬间被他夺走，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侵袭着她。
眼前这感觉，似乎和遥远的记忆中有些画面缓缓重叠。可是脑中断断续续的片断她仍是没有办法将它们完整的拼凑。
片断的回忆，片断的呼吸，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暗夜非但没有慢慢陷入昏迷，脑海中，有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暗婷……对，那个叫暗婷的女孩子，是她的妹妹。可是她为什么被推上了断头台。她双目含泪，眼中透着惊恐和无助。
暗佶，她的父亲。虽然他在竭力的安慰着暗婷，可是从他颤抖的双肩和悲愤的双目中，她看见了他的害怕，和不甘。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之前她丝毫想不起来她家里的任何人，可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这一切都那么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真实的，好像就在她眼前发生。
团团的织的浓厚的迷雾好像被掀开了一角，事情的真相缓缓从中流泻出来。暗夜费力的汲取这丝丝的空气，可脑中浮现的画面又让她的心揪住无法正常呼吸……
“无离你做什么？”在外面平定完自己的情绪才敢回来的破晓，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付景象。无离紧紧扣住暗夜的脖颈，想要掐死她。可暗夜，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在仔细看，暗夜的脸上所流露的不是惊慌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难以言表的，悲哀……
破晓顿时有些明白无离到底是要对暗夜做什么了。不假思索，破晓扬弃手掌，一掌就向无离的胸口挥去。
看见破晓的攻势已来，无离不得不放开暗夜，专心对付破晓。破晓所发出的强悍的天罡正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无离一挥手，向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双手结印，操起熟练的北冥功法和破晓对了上来。
他们两个对起法来，破坏力可是惊人的大。为了不伤及城中百姓，两人越打越远，竟又打回到破晓刚才与魅姬见面的树林中。
暗夜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是什么时候打着打着就离开的，她满脑子里，都是那些画面。暗婷的哭声，暗佶的长叹，屠刀斩断脖颈时那骨骼和肌肉的断裂声，鲜血喷出的爆发声，还有他们倒下时候和地板接触的声音……还有一些，人们的哭声，人们的叫好声……
暗夜紧紧地环抱住自己，拼命克制此时自己身上的颤抖。她的喉好像又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她喘不过气，也哭不出声。她无法克制自己，胸臆间的疼痛，心脏强烈的抽搐，四肢渐渐在颤抖中冰冷……
眼泪如断了线般的珠子划过她的脸颊，喉际发出破碎的声音。她好想呼救，好想叫人来救救她的家人。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她不是破晓的妻子吗？她不是破晓的王妃吗？那为什么她的家人会遭到如此的对待？破晓呢，破晓为什么不救他们呢？
那么，她呢？她的家人都被斩首了，那么她呢？她在哪里？为什么这记忆中仍然没有她的结局？
“为什么？”暗夜哭喊着。
她的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但缓缓地，惧怕，慌恐的心情已经逐渐转化了愤怒和仇恨。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对待她的家人？是因为朝政吗？是因为她和破晓在宫斗中输了吗？所以，他们这么对她，还要将她的家人全部处斩？是离晏，还是灏然？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灭她暗氏一族？就算有错，也是她的错，暗婷还那么小，她根本就不懂得朝中的事故，为什么他们却连她也不能放过？
暗夜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拳，悲怒和仇恨霎时间侵袭的她的心房。恍惚中，她好像有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