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在的异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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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异族-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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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躯体麻木了。

那个东西是白石膏铸模,像盘子的形状,雕刻得很深,其中一部分已经磨平了,而且一定被打碎过,巴毕见铸模上有个缺口,那股香甜的气味与这个模型构成一道可恶的雾障,气味之强烈,巴毕不得不把头挺得直直的,尽量躲避开,白母狼心惊肉跳地瞟了眼铸模,几乎不能站稳。

“岩石武器的铸模,一定是!”她喉咙干渴,透不过气,“岩石武器一定在木箱里,它就是灭绝了我们的类种的秘密,用这该死的气体作为保护屏障,今晚我们是不可能拿到岩石武器的。”她长长的舌头神经质地舔了舔尖利的牙齿,“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制止你的学究朋友们破译那上面的撰文。”

蟒蛇巴毕挺起身体,像立在那里的一根雕花柱子。尼克·斯宾维克已经把铸模上所有的撰文,抄写在一张黄色的软纸上,就要开始破译了,肯定。那些奇怪的字符密密麻麻,横成行,竖成栏,其中还夹杂着尼克的笔记注释、猜测判断和各类列表。

“巴毕,你今晚很强壮哩。”

母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可以看到斯宾维克死亡的绝对盖然性——这个链结很近,你完全可以抓到。”她邪恶地卷起了红舌头,“杀了他!”她催促着,“趁链结存在。”

尼克在写字台前伏案工作,蟒蛇巴毕向他的背影凑过去,但有些迟疑,又是一股该死的香甜气味,冲进蟒蛇巴毕的鼻孔,使他几乎难以站稳,他不甘示弱,将身体盘成一个结实的圆盘。沙发上,山姆·奎恩翻了个身,蟒蛇巴毕的冰凉躯体内顿时生出一阵怜悯,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两个孤立无援的斗士的坚强信念,顽强地坚守着他们的特种堡垒,与黑暗之子进行着殊死的战斗,他担心诺拉·奎恩和粉脸蛋儿的小帕蒂。

“我不能伤害他们。”他轻轻地说,“绝不能动山姆一个指头。”

“这可是个好机会,清除山姆,圆你与诺拉的鸳鸯梦。”

白母狼讪笑着:“但是,他离那箱子太近,今晚我找不到制他死地的链结。可斯宾维克却是首当其冲——你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让他破译成功。”

拖着僵硬的身体,忍受着痛苦,蟒蛇巴毕步步向写字台靠近,向悬浮着的致命香气靠近,向那个石膏铸模靠近,把自己披满鳞甲的身体重重地压向正在书写的瘦弱的尼克,因为他今晚是黑暗之子的敌人。

他能想像斯宾维克妈妈和爸爸,听到噩耗会有多么伤心;然而,矮个子胖裁缝和他肥胖的老婆,他们在弗莱特布什大道的裁缝店,都成了遥远的旧日梦,现在都不再重要了,像老本·斯特和他的小报亭一样的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他自己原始凶蛮的威力,对黑暗之子的期待,和对绿眼睛母狼的疯狂爱恋,尼克·斯宾维克神情紧张地翻看着郡一叠黄色软纸文字资料,他不耐烦地放下资料,皱着眉头,用折叠式放大镜,仔细察看石膏铸模,好像是核实文字资料上的错误。然后,不耐烦地摇着头,点燃一支香烟,又把它捻灭,眉头紧锁,望着沙发上熟睡的山姆·奎恩。

“上帝,今晚我怎么啦!”

他小声叨咕着,推开铸模,苦着脸又去看文字资料。“要能把这一个该死的字符弄清楚就好了。”他咬着铅笔,苍白的额头皱成一团,“做这些武器的人,曾打败了那些恶魔,再次发掘出他们的威力,就可以再次战胜恶魔!”他坚定地挺起瘦弱的宿膀,“哦,让我再看看——如果这个字符的意思真的是‘联合’——”

他只有机会说这么多,因为蟒蛇巴毕已经把他扁平的脑袋,甩到瘦弱的尼克和写字台的中间,他长长的身体“啪、啪、啪”围着尼克连续绕了三圈,跟着使出全身的气力,收紧缠绕着的身体,抓住瞬间的链结,充分展示他巨大无比的力量。

这突然的袭击使尼克·斯宾维克惊呆了,他消瘦、深陷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厚厚镜片后面,充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呼救,可蟒蛇巴毕上半截身体死命勒住了他的喉咙,他无力地喘息着,双手挣扎着,想站起身,蟒蛇缠绕得更紧了,尼克的胸部被勒变了形,他使出最后的力气,用痉挛的手指抓住石膏铸模,向蟒蛇巴毕的肋上掷过去。铸模击中了蟒蛇,铸模发出的可怕的香气,使蟒蛇巴毕踉跄不稳,哆哆嗦嗦,盘绕的身体松开了。这只是铸模,蟒蛇巴毕趴在地板上,暗暗叫苦,不知道真正的岩石武器该有多大的威力。

“勒紧,巴毕!”白母狼不停地催促着,“抓住机会,干掉他。”

然而,尼克·斯宾维克已经停止呼吸了,掷出去的石膏铸模已经落到地板上,变成了一堆碎片和灰粉。蟒蛇巴毕迅速恢复过来,把盘绕着的身体绕得更紧。尼克的骨头断裂了,喷出的鲜血撒在黄色软纸的文字资料上,撒在写字台上。

“快点儿!”母狼提醒道,“奎恩要醒了!”

她疾步跑到窗前,蟒蛇巴毕探着长长的蛇身,帮她一起在玻璃、木板、灰浆和钢材之间抓住空隙,清出通道,母狼不住地摇晃着娇小的脑袋。

“不是那样,我们得拉起窗户。”她呼吸急促地解释说,“这窗户没有纱窗,我知道你的老朋友斯宾维克有个习惯,过分疲乏就要梦游。今天晚上他很疲乏,就是这个链结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有毒的香气熏得母狼四肢无力,不听使唤,怎么也打不开窗钩,蟒蛇巴毕艰难地爬回帮忙,松软的蛇盘压在尼克支离破碎的尸体上……母狼灵巧的前爪和突出的犬牙一起上,“砰”地总算打开了窗户。山姆·奎恩使劲地翻了个身,像是听见了声音。

“尼克?“他唾意惺松地说,“见鬼,怎么啦?”

白母狼急匆匆地指挥道:“他现在醒不了——不然,链结就断了。”

清新、琼爽的空气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冲淡了浓重的毒气。母狼大口呼吸着,抖擞着雪白的皮毛。巴毕也重振旗鼓,仍不太灵活地向前扭动,拖着体温尚存的尼克,朝窗户爬去,地板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把他扔出去!”母狼急促地说,“趁链结还在!”

即使尼克很轻,拖起也不容易,更不要说蟒蛇巴毕现在身体绕了三圈,再说,该死的岩石毒气就已经够呛了,好在空气还够清新凉爽,这为蟒蛇巴毕增添了活力,他把头探出窗外,尾巴钩住写字台,把尼克破碎的尸体投出窗外。”快!”艾溥露·贝尔不停地催促,“我们要在奎恩醒来之前,离开这儿——我还要写点儿东西哩。”

她迅速跑着绕过翻倒的椅子,轻轻跳上写字台,用柔软的前爪捏着尼克的铅笔。巴毕问她要写些什么,沙发上,山姆又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蟒蛇巴毕不顾一切地最后一次盘紧身体,然后松开了尼克。

他盘绕着的庞大躯体滑在斑斑血迹上,险些翻个滚儿。母狼看他无奈的窘样,连忙担心地安慰说,“快离开,巴毕——奎恩要醒了!”

巴毕展开长长的身体,趁黑口气冲下九搂,尼克无力蠕动的身体,似乎还在他的盘绕之中。他使劲挺了挺身体,恼怒地摸索着丢在格兰哈文精神病院的倒霉的躯壳,生怕这会儿山姆·奎恩会醒来。

巴毕仍然能听到尼克的身体摔在基金会楼外水泥路面上的声音,骨头粉碎的声音结束了所有的一切,他在血泊里看着生命最后震颤的完结,听着楼里鸠格和查理的对话:“嘿,鸠格,你不应该想什么,我再告诉你一遍。蒙瑞克和斯特的死亡是验尸官的事儿,我才不想知道木箱里是什么哩。二十美元就是二十——”

巴毕摔到了地上——只不过不是掉在水泥路面上,也不是摔在尼克·斯宾维克的身边,他摔下来的时候,抓住了自己的身体,漂浮的变形过程已经容易多了,快得多了,也不再那么痛苦了。他摔在格兰哈文病房的床边,“砰”地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

他是最普通的长着两只脚的人,睡得迷迷糊糊,天昏地暗。由于感冒,头有些不舒服,在地板上摔了一下更疼了。他想喝点儿什么,胃里翻腾得难受,浑身疲乏不堪,他想,格兰医生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梦:他靠在枕头上看书,睡熟后,从枕头上滑下来,引起如此这般的一场怪梦。

第十五章人性的抗争

随着梦境中快感逐渐消退,巴毕越来越觉得心头隐隐作痛——他确信,尼克·斯宾维克真的死了,躺在基金会楼前的人行道上。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床边,搓揉着太阳穴上的一块儿乌紫血痕,脖子上的抓伤,还像针扎似的疼,他记起白狼曾用犬牙啃了那一口。

他长久地屏住呼吸,使劲摇摇自己的身体,还是去不掉那股厌恶的感觉,尼克·斯宾维克真的是在梦里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灯,看看表,两点十五分。伸手去抓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只找到了浴袍和软底拖鞋,一定是夜班护士把衣服拿走了。巴毕满身大汗,浑身哆嗦,笨手笨脚地穿上浴袍和拖鞋,按了下按铃,急不可耐地拖着脚向外走,迎候大厅里的夜班护士——海勒小姐一头浓密的、浅得几乎发白的头发,一副女拳击手的体态。

“咦,巴毕先生!我以为你在睡觉——”

“我要见格兰医生,”他告诉她说,“马上。”

她宽阔、吃惊的大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

“当然,巴毕先生,”她尽可能地把自己男性化的嗓音放得温柔一些,“你先回床上去,我们看——”

“女士,”巴毕恶狠狠地打断她说,“收起你搪塞疯子的招数。我可能是疯了,也可能没疯——我就是我。不管疯不疯,反正我要跟格兰医生谈谈,他在哪儿?”

海勒护士退后半步,像是摆开在拳击场上对峙架势。

“别激动。”巴毕规劝道,“我猜你知道如何对付一般的疯子,可我的情况有点儿不同。”海勒护士似乎赞同地点了点头。巴毕步步紧逼,“我想,如果你看见我变成一只大黑老鼠,一定得吓跑。”

海勒护士继续向后退,睑色开始变白。

“我只需要和格兰医生谈五分钟——现在。”他告诉护士说,“如果他不乐意,账单上多写一笔就是了。”

“很有可能。”海勒护士警告说。巴毕朝她咧嘴一笑,突然,四肢着地。“我不想挡住你的路,”海勒哆嗦着说,“我带你到他房间。”

“很聪明!”

他站起身,海勒护士退后一步,让巴毕走在前头,顺着大厅朝楼梯口走——巴毕心里好笑,海勒护士一定以为他真能变成老鼠哩。到了病房的后门,护士指给巴毕格兰医生的住所,住所的灯已经熄了。他走出病房,朝格兰医生的住所走去,心想,这下护士小姐可以松口气了。

巴毕还没走到,格兰医生楼上的灯就“嗵”地亮了,一定是海勒护士打了电话。高大文雅的心理学家不等巴毕到,就已经在门口迎候了,他身穿一件很特别的晨衣,满面的睡意。

“喂,巴毕先生?””又发生了,”巴毕脱口而出,“又做了一个梦——而且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个梦。这次,我是一条大蟒蛇。我——我杀了尼克·斯宾维克。”他停下来喘了口气,“我要你给警察打电话。他们一定会发现尼克躺在人类研究基金会九楼窗外的地上,已经气绝身亡。凶手是我。”

巴毕抹去额头上的凉汗,瞟了一眼格兰医生,看他会作何反应。可是,这位心理学家眨了眨他倦意依旧的棕色眼睛,抖了下裹在精美晨衣里的肩膀,深表同情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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