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洛说着,视线落在斜对面一家店门口,苏于溪顺着看去,就见一个人影站在门边,正对那家店主说些什么。苏于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上午才刚见过的王秘书。
同样很好的地理位置,那家店和胡勇这家却完全不能比,更尤其还离得近,区别就愈发明显了。
俗话说,人都有从众心理,排队越长就越有人挤破脑袋想进去,所以就算胡勇店里那些鱼都已经卖光了,剩下的也许跟别处也没什么分别,但口碑作用下,这家店无疑已经荣升畅晴园小型热带观赏鱼的头一把交椅。
“小溪,我们从这边走。”
严洛拉着苏于溪,改道从另一条巷子进了畅晴园内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里面有很多好玩儿的,咱先甭管那些烦人的家伙了,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畅晴园里不仅有卖鱼的店,还有卖鹦鹉、八哥等观赏鸟的,卖小猫小狗的,卖宠物兔、仓鼠、乌龟的,卖蛇、蜥蜴、蜘蛛的……
尤其有一种叫作安格鲁貂的小型宠物,苏于溪从来没见过,顿时大开眼界。那种毛茸茸的小东西身材细长,眼睛乌溜溜像松鼠一样,长长的尾巴蜷住身子,窝在笼子里一个小小的吊床中间,半睡半醒,好不惬意。
店主是个小姑娘,见苏于溪对着笼子里的小貂看了又看,似乎很感兴趣,忙热情地向他介绍安格鲁貂的习性特点。
“这种宠物可是集合了猫和狗的优点,又通人性又不麻烦……”
苏于溪看向她,正很认真地听她说话,突然他感觉那小姑娘脖子上的毛绒围巾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苏于溪怀疑自己眼花,定睛再看时,那围巾正面打结的一头竟然颤巍巍抬了起来,睁开半个眼睛,动了动黑乎乎的小鼻头。
“……”
苏于溪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那小姑娘掩着嘴直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脖子上的小家伙,“小灰灰,你又胡闹故意吓人了?”
“小灰灰”不满地打了个哈欠,露出鲜红欲滴的小舌头,歪着头冲苏于溪眨巴一下眼睛,他这才看出来,这也是一只安格鲁貂。
“哟,真好玩儿啊,这东西竟然能当成围脖儿用,还是真皮围脖儿,哈哈,高端大气上档次!”
严洛笑道,为“小灰灰”的敬业奉献鼓掌。
苏于溪汗颜,没想到严洛也有这么童心未泯的一面,不过搭配上他那张正经脸,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除了小动物之类,赌石、檀香木、玛瑙也是畅晴园的重要卖点。不过严洛和苏于溪都对这些不感兴趣,只随意逛了逛,等到更往里走,才真称得上一片别有洞天。
这块区域经营的是绿植花卉,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店很特殊,它们卖的不是陆地上的植物,而是水里的植物。
水族箱造景。
即使苏于溪早就知道这个名词,而且也已经见过一些小缸水草布景和海缸布景,但直到今天看过畅晴园这几家店卖的东西,他才真是大开眼界,完全挪不开视线了。
能够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江山如画,在一个浓缩的水下世界里完美重现,这是苏于溪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的。
或是高山流水,或是荒漠苍原;或是北国风光,或是热带雨林;或是天然奇观,或是人间亭台……
这种种变幻莫测、风格迥异的造景实物,都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
其中,有一面墙壁式的造景尤其令人震撼,它是四分之三在水上,四分之一在水下,整体构图营造出一副生动的湿地画面,从上方枝蔓丛生的灌木树梢,不时坠落三两水珠,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浅黄夹杂着白色的石滩上,一只小乌龟正探头探脑盯着水面,水中几条红色的小鱼自在地游来游去,完全不知道有只小乌龟已经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场景配合着水声,简直令人如身临其境。苏于溪脚下像钉了钉子,都舍不得走了,一边观察一边暗自琢磨。
严洛见状,本想拿出手机给那布景墙拍张照片,却被店主发现阻止了,只得悻悻然作罢。
回去的时候,苏于溪还一直在思考,那些造景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走路也心不在焉,差点跟一辆自行车撞上。
严洛提着手里的袋子在他眼前晃了两晃,没好气道,“喂,刚买的虾和蜗牛,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
苏于溪微窘,一把抢过严洛手里的袋子,“那些造景真的很好看,严哥,我在想,为什么咱们协会不做这方面的业务呢?”
严洛摊手,“协会的盈利主要靠批发,你想啊,批发鱼还行,要批发造景,那投入和产出可就不一定划算了。”
“哦,”苏于溪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稍微感觉有些失落。
两人随后上了公交车,苏于溪一坐好就低头查看手里的袋子,里面是新买的黄金米和极火虾,还有两只苹果螺,他打算带回去放进家里的小缸里。
严洛在旁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他的手机收件箱里,不久前才刚刚发生了一段对话,苏于溪并不知道。
——在哪?有事要说。
——在家,明天要去一趟d国,你把材料发我邮箱,我抽空看,看完一起回复你。
——知道了,今天带他去畅晴园,他很喜欢水族造景。
——d国正在举办水族箱造景艺术展,我是特邀嘉宾兼职摄影师。
——我可以告你公款私用吗?
——随意,纯粹是私款私用,借了一周出差时间而已,提醒一句,艺术展的事,先别告诉他。
——肉麻嘿,惊喜什么的我懂。
对话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严洛下午光顾着带苏于溪转悠,发短信的时候除了第一句话,其余的完全偏离重点,这会儿终于能沉下心来,严洛才想起那件至关重要的事。
苏于溪现在正看他的虾米,严洛迅速快手发了一条短信。
——有急事,晚上六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明天又要去d国出差,他得赶紧抢先跟他约好,省得关键时候找不着人。
等了不一会儿,电话就震了起来,严洛悄悄看了一眼,那边回答简单两个字——“收到”。
晚上六点,林翠路,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餐馆里。
“……那个廖志杰,怕是会搞些小动作。赵科齐突然来找小溪合作,虽然的确有点儿奇怪,但也不乏可能是利益趋势想转向更优质的合作方。不过不管怎样,姓廖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我担心他因为跟我的新仇旧恨,借机对小溪不利。”
严洛忧心忡忡,廖志杰那家伙鼻子灵敏得很,恐怕最初胡勇从他们这儿买鱼加大订单量开始,他就已经不满了,可他却这么沉得住气,王秘书主动上门签订单,这都过去一天了他还完全没动静。
直觉就很反常。
坐在严洛对面的人双手握拳抵住鼻尖,似乎正在敛眉沉思,微长的刘海遮住他深邃的眼睛,灯光下看不清神情。
“我有办法,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严洛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这人对苏于溪的重视程度,严洛还是踏踏实实放下心来。
不过有一件事,先前严洛还没觉得,现在这种氛围下,他突然忍不住嘴欠想多说一句。
“今天……我去找过会长了,总觉得,他好像身体不太好。”
对面的人掩在暗影下的眼睛微微闪了闪。
“等忙完这些事,我会回去见他。”
严洛立时睁大眼,等等,他没听错吧?
那人端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晶莹的液体带着剔透的气泡,被灯光映照得明晃晃的,严洛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忽然心中就升腾起莫名的自责。
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眼前的人,与他曾经的认识那一个,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最近,愈发有这种感觉……
。。。
 ;。。。 ; ; “胡勇那批鱼是你卖给他的?”
男子仍旧端正坐着,冷凝着一张脸,都没有自报家门,就毫不客气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于溪听他提起胡勇的名字时,那倨傲的语气和态度,心里隐约明白了个大概,“先生,很抱歉,胡老板不止从我们一家买鱼,不知您要问的是哪一批?”
站着的那人伸出右手,亮出一张照片,“这一批。”
苏于溪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运输箱,很明显地贴有协会rd3…a的编号和交易那天的日期,“是的,这批是我卖给胡老板的。”
听见准确的回答,男子哼了一声,“王秘书。”
站着的那人,也就是男子口中的“王秘书”随即上前一步,“你们这儿的鱼呢?我们经理要过目。”
苏于溪微微皱了皱眉,“实在对不起,这位先生您可能不清楚,按照我们协会的管理制度,要看大厅的鱼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什么?我们经理可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从没听说过要预约。”
“呵,”苏于溪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既然这位先生是协会的老顾客,应该更加不会不懂这里的规定了;再者说,如果谁都可以随便进出,那我们这儿也就很难保证产品的安全和质量,对你们顾客而言也是一种不尊重。”
坐着的男子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苏于溪又道,“先生如果真想看鱼,我这里有清单和图册,您可以选一些出来,我尽快准备,为您送到展览厅过目,您看如何?”
现在已经快要四点半。
接过苏于溪递来的图册,那男子低头粗略翻看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冷笑道,“那好,就去展览厅看。”
半个小时后,苏于溪总算把鱼都捞好了,跟展览厅的工作人员打完电话,等那边派来运输车,他没顾上歇口气,便立即跟车过去了。
等严洛回到办公室,看见苏于溪的留言,再往门口向保安问明情况,时间已经是五点半。
而此时的苏于溪,正在展览厅里。前面是一字分布排列整齐的鱼缸,每个里面都有十多条小鱼,男子从左到右依次看过,期间几次驻足,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上挑。
红绿灯、银鲨、三间鼠、红斑马……他有意选择的全都是体型最小、游速最快最机灵的鱼种,本以为这些可够苏于溪忙活一阵儿的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迅速就打点好了一切,而且质量上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还真让他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就连红绿灯那种再普通不过的小鱼,颜色都比寻常看来要精致鲜亮许多,而且这些鱼缸,明显只是一般的光照而已。
“……品相也不过如此。”
男子说了一句,就连吹毛求疵都十分的不情不愿。
苏于溪垂手站在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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