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沅脸上一红,嗫嚅,“什么上心,不过是他这人傻乎乎的,难得碰见这么好玩儿的……”
“混账!”孟老差点抄起手里的拐杖就往孟沅身上招呼。
孟沅自知说错话,虽然是为了掩饰内心真实想法而胡乱搪塞的,但也的确太过了一些,默默在心里对苏于溪说声抱歉,孟沅却还是不想放弃,“可是你都说了,你最讨厌那些关系户的。”
“你呀!”孟老将手中的拐杖磕了两磕,十足是恨铁不成钢,“我既然做出这种决定,怎么可能没仔细调查过?他虽然是托关系进来的,但他并没有什么背景,只因为他爷爷是协会的老会员,有点人脉才找上门来的,跟那些个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不一样。”
孟老又接着说,“而且他没有背景,身家清白,这正是我很看重的,只要我一力培养他,他就能全心全意为协会效力,为我们孟家效力,不会被任何势力趁机利用,我对他才能完全放心。”
孟沅沉默了,他早知道苏于溪不一样,却没想到孟老精得跟老狐狸似的,根本瞒不过他,而且他所考虑的层面,比他以为的还要更深。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想利用他罢了。”孟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赌气,忍不住就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孟老注视他,半晌沉沉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你这么说也没错,我们是各取所需,我给他平台,他给我回报。而且他最终还是会感激我,心甘情愿为我所用,不像你这个小混蛋,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如果你足够让我省心,那我何必非得千方百计去找一个外人?”
“……”孟沅握了握拳,“这么说,他是非去不可了?”
孟老哼一声,知道自己说什么对孟沅而言都是耳旁风,“是的,我已经决定了,他下周就会去总部报道。”
“好吧,我知道了。”孟沅推开车门。
“等等!你要去哪儿?”
“下午还有拍摄任务,您忙吧,我先走了。”孟沅说话的语气闷闷的,孟老没再说什么,任由他关上车门,往相反方向快步走去。
直到孟沅已经不见人影了,孟老还仍旧定定地望着后视镜里公路的尽处出神。
“老爷?”司机忍不住出言提醒,“老爷,刚刚总部来电,凤锦集团的人已经到了。”
孟老这才回过神,“嗯,开车吧。”
车子缓缓发动,孟老又一次看向后视镜的方向。
已经有多久了?孟沅像今天这样,跟他说这么多话,跟他这样闹情绪,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虽然他这个孙子,一直以来总是在他面前装作不正经的样子,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似的,但他却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又怎么能不知道,他其实也只是个脆弱的大孩子。
而眼下,这种已经僵持了的关系,已经结冰了的亲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云开月明的一天呢?
。。。
 ;。。。 ; ; “你好苏先生,请坐。”
方华抬头,见苏于溪走进办公室,便伸手示意他坐在她对面。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华,是协会海东分部的部长,同时也担任会长助理一职,同事们通常都叫我方助。”
“方助您好。”苏于溪对她点了点头。
这方华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面相却很显年轻,穿一身简洁干练的黑色西装,举止间透着一股精明沉稳的气度。
“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为补充面试的,毕竟要正式加入协会,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苏先生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在提出来。”
方华说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一旁的孙小姐。
苏于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今天是要面试他?
其实早在来协会的前一晚,苏于溪就已经特意问过苏乐,知晓面试无非就是做做考卷回答几个问题之类,并不算太复杂;而且工作这几天,他已经利用手头资源做了足够充分的准备,如果只是考察专业,应该难不倒他。
刚进办公室时的忐忑心情稍微纾解一些,方华的话并没令苏于溪生出更多紧张,反倒是先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一直被冷处理,现在终于要面试,那至少意味着他已经被取消特殊对待了吧。
思及这一层深意,苏于溪不由暗暗松口气,微笑了笑,他回答说,“谢谢,没有问题了。”
“好的,既然苏先生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方华点了点头,“这里有一套笔试题,主要考察的是你的专业知识,现在有几分钟时间,你可以先粗略浏览一下。”
旁边的孙小姐递来试卷,苏于溪接过一看,大概五六页的厚度,每页十来道题,跟他看苏乐做过的试卷形式差不多,再稍微扫一眼前几道题,苏于溪心里大概有了底。
“答题时间是一个小时,您现在可以开始了,我会帮您计时。”孙小姐提醒道,又递给他一支笔。
“谢谢。”接过笔,苏于溪便低头开始做起试卷来。
第1题:在过去的50年中,哪些发明对于我们取得今天的海水水族成就是至关重要的?(请列举至少五种)
这道综合题完全考察的是记忆力,而苏于溪看书向来过目不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提笔写下答案:蛋白质分离器,灯光系统,潜水泵以及生物采集和运输技术的改进,包括采集较小个体、更好地运输保护知识,加热系统,人工海盐等。
第2题:什么是柏林系统原理?
回答:在尽量减少对外来因素依赖的情况下,建立一个平衡的微型生态区。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苏于溪全神贯注地答题,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直到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苏于溪轻舒一口气,抬头活动一下发酸的脖颈,再看墙上的挂钟,显示是九点二十分,他记得他是从八点四十分开始答题的,现在距离要求的时间还剩二十分钟。
方华和孙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坐着,苏于溪于是决定再从头检查一遍答案。
第45题:你如何看待水族业的未来?
苏于溪默默回顾一遍自己的答案,突然有点不确定,这几天通过广泛阅读,他的思想逐渐发生了改变,曾经关于锦鲤未来的传统观点也已经被他从脑海里抹去了。但另一方面,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他现在所想是否与能与当今水族业的理念相符合,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苏于溪斟酌着,打算在已有的答案后面再添几句话。正在这时,门外走廊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朝这间办公室逐渐趋近。
“会长,他正在答笔试题,您要现在进去么?”
“嗯,进去看看答得怎么样了。”
办公室的门随即被从外面打开,方华握着门把手,微微躬身让旁边的人先一步走进来,她自己则姿态恭谨地跟在后面。
苏于溪注意到方华的态度,心下不由感觉疑惑,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站起身,微微低头,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会长,这位就是……”方华正要介绍。
“是你?”
熟料那人却突然往前一步,在看清苏于溪的一瞬间,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那天那个——”
听见这声音,苏于溪隐约感觉有些耳熟,不确定地抬起头,他也看清了对方的面貌,“您是……前辈?”
眼前的这位老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穿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不正是最初在西康医院镜湖小亭边遇见的、那位爱好锦鲤又有点奇怪的老人么?
“咦?会长,您和苏先生认识?”
方华没弄清楚状况。
老者哈哈笑了,上下打量一番苏于溪,“年轻人,可好久没见你,嗯……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怎么样?上次在医院走得匆忙,那些人找到你,没有为难你吧?”
苏于溪没料到他还记得最后分别的情形,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说,“没有,那是我的家人在找我,也是我疏忽,让他们着急了。”
“那就好……哦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老者突然皱了皱眉,“程奕那小子是你的主治医生?”
“……”苏于溪语气微顿,“之前是的。”
老者一哧鼻,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那小子医术是不错,不过就是个榆木疙瘩死脑筋,还好上次老头子跑得快,不然真被他逮回去那可就惨了。”
苏于溪沉默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方华这时走近老者身边,提醒说,“会长,苏先生的试题好像做完了,您看是不是……?”
苏于溪这才反应过来,方华对老者的称呼是——会长。
方华看出苏于溪的疑惑,而刚才她也注意听了他们的对话,再加上之前老者对苏于溪的态度与现在完全不同,她只消细心一推敲,便很快明白过来,这二人应该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
方华于是对苏于溪解释说,“苏先生,这位就是今天负责面试您的主考官,我们协会的孟会长。”
孟老听见方华的话,仿佛才刚想起来这回事,不由拊掌笑了,“哎呀小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面试呢,瞧我这记性!好,那这就开始,来年轻人,不用拘束,先坐吧。”
苏于溪见方华对他点头,便依言重又坐下来。
孟老也在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伸手招呼方华,“小方,把他的卷子先收走,嗯,再给我们爷俩来壶茶。”
“好的。”方华欠了欠身,苏于溪将答卷交给她,她便关上门离开了。
苏于溪听见关门的声音,心里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先前可能并不觉得,但现在已经知道老者就是面试他的主考官,还是免不了感觉忐忑。
“嗯,苏于溪?于溪……”
听见孟老唤他的名字,苏于溪立时正襟危坐。
“你这名字起得很好啊,是谁给你取的?”孟老靠在椅背上,看苏于溪坐得端端正正,似乎十分拘谨,便有意先问点轻松的问题。
“是爷爷给取的。”
苏于溪曾经也觉得奇怪,毕竟在栖凤国,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而现在这个世界的苏于溪为什么还是叫这个名字,他曾经装作无意问过苏母,苏母说这是苏爷爷想出来的,仍旧取自那句诗。
孟老饶有兴味地眯起眼,“哦?这么说来,你爷爷倒跟我算得上志趣相投,那你知不知道你这名字的意思呢?”
苏于溪点头,“我知道,是‘得一锦鲤,放之于溪’的意思。”
孟老捋一捋胡须,边颔首边微笑着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会长,您的茶好了。”
“进来吧。”
方华推门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了一壶茶,两个茶杯,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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