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同行啊!”老师傅恍然,将苏于溪上下打量一番,“不过以前倒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吧?”
苏于溪腼腆地笑笑,“是的,我叫苏于溪,昨天才刚开始到协会上班,还请您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老师傅爽朗地回答,“我们这个露天鱼场,本来就免费提供参观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基本没什么人到海边来,小刘,带着这位小同事去看看你养的家伙,成天想着炫耀,今天就给你个好机会!”
“哎!谢谢师傅!”可以不用干活儿,小刘自然求之不得,领着苏于溪就沿鱼场中间隔出的小路参观起来。
“这一片都是蝴蝶鱼,包括丝蝴蝶、双丝蝴蝶、波斯蝴蝶、镜斑蝴蝶、网纹蝴蝶,当然还有很多种啦,不过我们这儿地方有限,就养了这些。”
边说着,小刘还用小网从鱼池中捞了一条出来,放在特制的小方缸里,这样苏于溪拿在手中,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小鱼的样子。
“你瞧,是不是跟蝴蝶很像?”
“嗯,”苏于溪仔细看着,“这鱼尾巴上还有一块黑斑,乍一看就像它的眼睛一样呢。”
“你看得还挺仔细的,这是它的‘假眼’,真眼睛被横纹盖住了,这是保护色。蝴蝶鱼大多数还是跟人很亲近的,你要经常喂它,它还能认识你呐。”
苏于溪笑笑,这个他倒是相信。
小刘又带苏于溪来到另一片挨着的区域,“你看,那就是我师傅最喜欢的神仙鱼,他还惦记着选一条品相最好的,去参加今年的斗鱼大会呢。”
“斗鱼大会?”苏于溪想起栖凤国每年举行锦鲤鉴赏会,难道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活动么?
“对啊!”小刘不无向往,“据说斗鱼大会上一条鱼贵的能卖到好几十万,我要是能养出一条好鱼来,那可就一夜暴富了!”
“……”苏于溪没有答话,不置可否。
这斗鱼大会看来,与栖凤国的并不一样,或许只是现代鱼商们的一种营销手段吧,苏于溪这样理解。
小刘继续兴致勃勃地向苏于溪介绍鱼场里的各种鱼类,苏于溪听得仔细,偶尔他会讲到某些对条件要求苛刻的鱼的特殊饲养方法,苏于溪便默背一遍暗暗记在心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大半个鱼场都快转完了,小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我去喝口水,你先自己看看,等会儿我再回来接着给你讲。”
今天天气确实出奇的好,小刘嘴里嘀咕着,匆匆跑回工作棚里,喝完水一瞧外面的阳光,又忍不住想坐着偷会儿懒,却不巧被他师傅撞见了。
“外头太阳那么大,去给小同事拿瓶矿泉水去。”
“哦……”
小刘不情不愿地拿了矿泉水,磨磨蹭蹭往外走,只是刚从棚里迈出去一步,他就被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师傅!师傅!你快来!快来啊!”
老师傅心里一咯噔,连忙起身冲出去,却没料到,接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幕会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绝对是他养了大半辈子鱼都永远无法想象的——
。。。
 ;。。。 ; ; 天旋地转,孟沅觉得自己胳膊好像被生生从中折断一般,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哎哟!可压死本大爷了!”
周围异常寂静,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脑子里短暂的空白之后,孟沅意识到不对,连忙坐起来,用力抱起怀里的苏于溪,对方软软躺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孟沅赶紧试着摇了摇他肩膀,“喂!你这人,明明是本大爷吃亏给你当了肉垫,怎么你倒是晕了?”
眼前黑咕隆咚一片,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
孟沅这下着了慌,顾不得自己胳膊疼,勉强抬手摸索到苏于溪脸颊,轻轻拍了拍,“醒醒!喂,你醒醒!”
苏于溪手指微微动了动,耳边那声音实在太过聒噪,心口隐约感到一阵抽痛,呼吸也很不顺畅,关键是人中正被某人下狠力掐住,实在是……让他想晕也晕不过去了。
“疼……”
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孟沅听见心中一喜,忙收回手,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
话没说完,苏于溪却突然浑身一顿,捂住胸口急坐起身,孟沅听见他呼吸短促,挣开自己手臂的时候整个人颤抖得厉害,顿时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苏于溪勉强控制住愈渐游离的思维,艰难找回一丝力气,从上衣夹层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来匆匆倒出一粒药丸含在舌下。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苏于溪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松,闭上眼往后靠去。却没想到,这一靠不偏不倚,恰好靠上身后一个肩膀。
实在再分不出多余的力气,苏于溪只能微微喘气,默默在心里向孟沅道了一声谢谢。
孟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看着那人背对他默默承受痛苦,他就无法冷眼旁观,等他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时候,人已经主动挪过去,给他当起了免费靠垫,还是自带扶手的那种。
不过做都做了,他向来也懒得探究那么多,既然要当靠垫就得当得称职,孟沅这样想着,就一动也不敢动,像个木桩一样钉在原地。
维持这种状况又过了几分钟,直到孟沅感到自己半边身子都快失去知觉,这才试着嗫嚅了一句,“喂,你好些没?”
苏于溪没有答话,不过孟沅感觉到他微微点了点头。
没来由就稍微放下心来,一放下心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孟沅哼哼唧唧地抱怨,“你说你这人,不能爬就算了,逞什么能啊,害的本大爷也跟着遭殃,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苏于溪低低笑了一笑,半晌,才勉强轻轻地说出一句,“实在……对不住。”
即使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飘飘忽忽就像天上捉摸不定的浮云。
这感觉就好似,连同他这个人也是虚幻的一般,孟沅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忍不住想起他每每做的那个梦。
“喂,我说……”
“……嗯?”
“没能耐就少逞强,这次是多亏本大爷,下次要真出了事儿——”
苏于溪稍微侧过头,孟沅却突然顿了一下,几秒钟后才狠狠说,“你就想想吧,你家人要是知道你差点从那上面摔下来,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儿。”
苏于溪明显有些怔愣。
像是为了掩饰内心微妙的烦闷,孟沅装模作样哼了一声。
接下来很长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苏于溪一方面是没那个精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认真思考孟沅的话,这次的确是考虑不周,回家的意愿太过强烈,强烈到竟让他忽视了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家人的感受。
而那边,孟沅的状态就与苏于溪不大一样了,他完完全全是在发呆。
冬夜的灵海,刮起阵阵冰凉泛着湿润气息的海风。越过宽阔的沙滩,稀疏的灌木,低矮的院墙,温和轻抚上身侧那人的头发。
干爽细碎的头发,随海风柔软拂过颈项,隐约送来某种缠绵的清香。孟沅心旌摇曳,只觉这味道分外好闻,却说不清它是种什么花的香味。
似曾相识。
“喂,你身上什么味道?挺香的。”
苏于溪一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蓦地坐起身。
当肩膀骤然轻松的那一瞬,孟沅才终于如梦初醒,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涌起一股难言的空落。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总之孟沅就是隐约觉得,苏于溪靠着他,就会令他心里那股烦躁莫名其妙消失了似的,让他一点也不想立即脱离这种状态。
“我好多了,谢谢你。”苏于溪的态度礼貌中透着疏离。
孟沅略有些局促,他还沉浸在方才那种奇怪的氛围里,不敢看苏于溪,低着头脸上发热,“没……没什么,本大爷做好事做惯了,你不用客气。”
大概厚脸皮就是指他这样的。
苏于溪无奈,再次抬眼看了看高耸的大铁门,低低叹了口气,“难道就没有别的路能出去么?”
孟沅已经见识过他的执着,这次终于不敢再怠慢,搜肠刮肚认真想了半天,别说还真地想出一条路来。
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孟沅打开自己的手机,带着苏于溪找到院子的后门。只是一道简易的小木门,隐藏在茂密的藤蔓后面,似乎已经年久失修,也没上锁,随手一推就推开了。苏于溪跟着走出去,才发现这扇门竟然是直接通向海滩的。
此时一弯月轮悄悄升上半空,眼前的灵海海岸一片空旷,月光虽然微弱,却已经足够将小片的沙滩微微照亮。
“沿着这沙滩一直往前边走就能绕到公路上,不过就是有点儿远。”孟沅边走边解释说。
苏于溪点了点头,“能回去就行,麻烦你带路了。”
孟沅有些忐忑,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又问,“你怎么不奇怪?”
“奇怪?”苏于溪不明白他指什么。
孟沅局促地转过头,“我以为你会怪我,没有一早就把这条路告诉你。”
苏于溪一怔,却只是笑了笑。
孟沅赶紧解释,“我一开始确实是……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来着,哪想到你会当真,后来被你吓个半死,才一着急真的给忘记了……”
“呵,我知道。”苏于溪感受着脚下沙滩柔软的触感,好心情地又说,“我知道,所以也就不奇怪了。”
孟沅停住步子。
苏于溪继续往前走着,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又紧赶慢赶追上他,“你真的是今天第一天来上班的那个‘关系户’么?”
这是孟沅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苏于溪却笑而反问,“那你呢?你真的是个保安么?”
孟沅噎住,难得识时务地不再继续追问。双手□□口袋,他决定专心走路,却感觉右手手指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是一部手机,外壳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
孟沅犹豫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对苏于溪说,就好像怀揣着一个特殊的小秘密,暗暗将它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宽阔的灵海,广袤一如深紫色的绸缎,铺展在夜间深灰色的沙滩,浪花送来阵阵海风,冰凉带着些微咸涩的味道。
孟沅没忍住打了个寒噤。
转头看一眼苏于溪,微弱的月光下,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薄棉袄,领子立起来裹住半个下巴,就像整个人都缩在在一个大口袋里。
其实刚才从高处接下苏于溪的时候,孟沅就已经有切身体会,他比他想象得还要瘦许多。反观自己,孟沅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没有丝毫犹豫地,他迅速脱下外套。
苏于溪正悄悄搓着手掌,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一个并不轻柔的力度伴随着温暖覆盖上来。
“……这……”苏于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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