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忍不住掩着嘴笑道:“那时候你跟弘历一般大小,如今多大了?没得又说出这些话来,你瞧瞧这屋子里边的丫头,哪个不笑话你?”
瑾儿翻了个白眼,弘历在他背上趴着,这个时候也挣了下来,拿手指比划着:“舅舅撒娇,羞羞!”
“混小子怎么说你舅舅呢?我真是白疼了你了!”瑾儿怒道,作势在弘历脸上拧了下,弘历非常配合,眼圈红了一红,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黛玉气得打下了瑾儿的手:“还这般没轻没重!”
瑾儿抚着额头叹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姐姐你心里除了爹爹王爷这两个小鬼外,我得排到了后边的!”
说着起身道:“爹爹要我带句话给你,踏实过自己的,别管别人。话带到了,我还有些个事情,先走了。”
黛玉沉默了一下,道:“我自然知道,你回去叫爹爹放心。你也是,没事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如今你在外头也结交了一些个朋友,可是还是要长好了眼睛,别拿谁都当是交心的。”
瑾儿答应了,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黛玉这里将弘历弘昼交给乳娘,也不及多想什么,早有府里头管事的嬷嬷媳妇进来回事情。又因着到了月底,账房的账册也送了过来。这一番折腾下来,待得听完了事情看完了账,已经是小半日过去了。
子衿见她脸色疲惫,忙叫人收拾了东西下去,轻声问道:“福晋这两日总是有些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请太医来瞧瞧?”
黛玉摇摇头:“你还不知道?这几天府里边儿事情不少,想是累了罢。你别到处嚷嚷,没得叫王爷知道了闹心。”
子衿只得端了水过来伺候她喝了,看看自鸣钟,已经到了饭时,忙叫人摆了饭上来,伺候着黛玉吃了两口。
黛玉饭后都要躺一会子,今日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也不唤人进来,自己披了一件儿锦缎小袄,坐在了窗前的书案边。
胤禛进了门,看到的便是黛玉正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画着什么。轻步踱了过去,见她画的乃是一幅清水芙蓉。看着颇有些眼熟,想了想,该是当年扬州林府的景致。
心中一动,俯身在黛玉耳边低声道:“玉儿想起扬州了?”
黛玉正画得入神,原就没有听到他进来,这一声只吓了一跳,笔尖儿一抖,一朵好好的芙蓉便花了。
掷下笔,黛玉回身气道:“人家画的好好的,看王爷做的好事!”
胤禛蹭着她脖颈,闻着淡淡的香气,笑道:“爷不是故意的。”又扳着她的脸看了看,皱了皱眉,“今儿怎么没歇晌?”
黛玉瞪了他一眼,起身替他倒了水递过去:“又睡不着,躺着做什么?”
胤禛活动了一下脖子,倒在榻上闭了眼睛养神。黛玉坐在他后边,轻轻给他揉着额角,半晌胤禛说道:“你外祖家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了。可有什么想的?”
黛玉手上不停,微微加重了些力道,叹道:“他们府里原也是钟鸣鼎食之族,也曾经赫赫扬扬。这份富贵本是祖上出生入死挣来的,却因为子孙不争气,生生地丢了不说,更给祖上抹了多少黑?我就算是个外人,看着也替那些先人气愤!”
胤禛拍拍她的手,示意停下来:“他们那个府里,也忒不成话了。老十六在刑部呢,京里的案子俱都得从他手里头过。今儿他悄悄告诉我,那个宁府还罢了,就说荣府里边,光是两个内院妇人,就有胆量放上十几万两的贷。更别提什么替人包揽讼词,致人死命的事情了。”
黛玉原本读过红,自然知道原著中凤姐儿放了高利贷。其实说起来,她可不相信王夫人会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凤姐儿虽然管家,可荣府的财政大权王夫人却是攥的死死的。更何况,凤姐儿毕竟年轻,在荣府里根基尚浅,没有王夫人的授意,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有奴才敢跟着她做?
只是可惜了,最后荣府被抄了家,凤姐儿病的要死要活,这个罪名也就都推到了她和贾琏的身上。再加上说到底荣国府还是贾赦承爵,最后罪名也就都由着长房背了。皇恩浩荡之下,二房并没受到什么损失,依旧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反观长房就惨了点儿,贾赦贾琏父子被流放,凤姐儿身死,女儿险些被卖入青。
想到这里,黛玉不禁纳罕道:“二房放了贷?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虽然去那里的时候不多,可说句不该的话,那二老爷最是迂腐的,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胤禛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若是瞒着他呢?这还不算,那江南甄家原是被抄没的,后清点时候发现少了许多东西。既有先前宫里头赐下去的,也有那有牵连的人送的。这回一点子不少,全都找到了。荣府真真是娶了两个贤内助,胆子也忒大了。这犯官之物也该私自藏匿了。”
黛玉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过了几日,瑾儿又来了,这次却是告知黛玉:“因珠大嫂子年轻守节,寡居多年,因此并没有被连累了。如今只是被拘在了原来的院子里头,连带着那里边的奴才们也都还在。就是先前的四姑娘,也因为跟着那个栊翠庵里边带发修行逃过了一劫。”
黛玉知道,这也许是对惜春和李纨最好的结局了。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现下既是没有被两府的事情所累,想来也就没事了。
俗话说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贾府一倒,先前那些个阴私之事件件桩桩,再没能够瞒住的。有的没的,被人参得如筛子一般。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有了结果。
和黛玉料定的一样,这次仍是和原著有所不同了。长房贾赦虽是承爵之人,但是终究并不管事,在贾府里头地位如何,众人都是有眼睛看到的,连祖传的正房都没住过的。这次罪名较轻,只判了一个夺爵,没收家产。
至于二房,婆媳放贷,包揽讼词。除了还拘在贾府的李纨母子外,男者流放,女眷发卖。和当初的甄家一个命运。
幸而当初凤姐儿跟黛玉比较亲厚,黛玉暗中也点了点凤姐儿。因此,凤姐儿早就在京郊借着自己亲戚刘姥姥的名头买了一个小庄子。好歹也算是有个安身之所罢。如今放了出来,便正好带了家人投到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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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康熙五十七年。去年年底,太后病卒。康熙大恸,坚行割辨之礼,以尽哀思。时有臣子迎上意,以孝康后升祔已久不宜迁动,而欲以孝惠后、孝康后神主并尊祔于庙,大学士王掞曰“陛下圣孝格天,旧时太皇太后祔庙,不以跻孝端上,今肯以孝康跻孝惠上乎?”后康熙果斥之,令改正,以嫡母神主加于生母之上。
也算是祸不单行,太后丧事余韵未过,又有西藏准格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发兵救援。
康熙震怒不已,立命色楞为统帅,出兵西藏。
黛玉心中知道,这一年,皇十四子胤祯,便是要正式开始了自己角逐皇位的斗争。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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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第107章
康熙五十七年闰八月,皇十四子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康熙命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这样的仪仗,等同于“代天子出征”了。
一时之间,皇十四子风头无双。
十二月,胤祯统帅西征之师启程,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命凡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俱送至列兵处。
康熙此举,无疑让原本的八皇子一党重新看到了希望,转而全力支持胤祯。
不但前朝,便是宫里,黛玉进宫去给德妃请安之时,也感到德妃态度的变化。偶尔碰到十四福晋完颜氏,言语神色中也是隐隐带着志得意满。
黛玉心里好笑,这才刚刚开始,这德妃和十四福晋就认为是尘埃落定了不成?不说别的,胤禩真的就甘心放弃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势力,全心支持胤祯?
坐在马车上,裹着厚厚的红色狐皮斗篷,唯有领口处一圈儿雪白的貂毛,衬得黛玉一张清丽柔婉的脸庞更加精致。乌黑的头发挽做了小小的两把子头,几支金玉钗簪斜斜地插在上头,更是平添了几分贵气。
“福晋,林府到了。”
马车平稳地驶进林府的大门,早有人迎了上来。黛玉扶着子衿的手下了车,稳步向内走去。
到了内院,一径往林如海的坐卧之处去了。
林如海的院子里青竹翠柏极多,虽是冬季,也仍是苍翠挺劲。此时万物萧条,这里看上去倒是还多了几分精神。
黛玉无心赏玩景致,只疾步进了屋子。才一掀开了松花色的盘锦帘子,已经觉得一股温暖的药香铺面而来。
林如海身后倚着竹青色青纹靠枕,正半靠在熏笼上,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手里拿着一本新书。见了黛玉,清瘦的脸上露出几分慈爱之色,只是口中却是责备道:“大冷天的,怎么又亲身跑了来?你身体单柔,若是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话间闷咳了两三声。
黛玉随手解开了身上斗篷,早有后边儿的丫头上前接了。
走到桌前倒了半盏茶出来,双手递给林如海,嗔道:“还说我呢。爹爹身上不好,多歇一会子养养精神才是。怎么又拿着书来看?”
说着,便伸手将书夺了下来。
林如海无奈地笑了,对着儿子他能硬下心来教训,对着这个女儿,他可是舍不得。
“今日感觉已经是好多了,玉儿不必担心。”林如海看着黛玉笑道,“我这也是憋闷坏了,才刚看了一刻钟不到,你就来了。”
黛玉忍不住掩口笑道:“那可是好了。您呐,就是踏踏实实地养着,别再看这些个费神的东西了。”
看了看屋子里,又问道:“瑾儿呢?还没有回来么?”
林如海摇头笑道:“他这一日从早到晚的,比我还要忙些。”
瑾儿上一年科考高中,殿试之时康熙见其乃是八旗中人,又因其父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心下大喜,当即将瑾儿也点了个探花,并笑言林氏一门,父子双探花,也是一时之美谈。
如今瑾儿入了翰林院做编修,实打实地在里头学习着。只可惜林如海身体确是渐渐地不好了起来。
他本就不是健壮之人,头些年身处江南盐政要职,殚精竭虑。中年之际又逢丧妻,独自一人抚养弱女幼子。及至康熙帝南巡之时又救驾受了重伤,身子骨着实垮了下来。这几年无事之时还不显,一旦冬日着凉受风,没有大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黛玉极是担心父亲身体,只是自己又不能随侍父亲左右,只能得空便回来看望一番。因此上,倒是将瑾儿的亲事提到了日程。
林如海今年原本上折子称病致仕,康熙却是不允,只叫他好生将养便罢了。
父女两个才说了一会子话,外头响起脚步声。黛玉听那“咚咚”的有力声,笑道:“是瑾儿了。除了他再没这般走路的。”
门帘子一打了起来,进来的是两个人。黛玉见瑾儿身上穿着绣着鸂鶒的正七品补服,头上铜鎏金顶珠的官帽。常年习武下,个头已经显得比林如海还要高了一些。此时看来,也有几分大人的意思了。
另一个石青色亲王常服,不是胤禛却是哪个?
林如海忙待起身,胤禛疾走上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