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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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醉风流-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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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便提到拜师学剑的事情,专等看吴道子画画。我记得吴道子的画作确实不愧“吴带当风”的美誉,他的画中人物的服饰和着色,常常在焦墨的残痕中,略加点染就自然生趣了。但是,第二天过了中午,吴道子不但一点也没有作画的准备,而且还把裴将军赠送给他的金银财宝全都拿出来放到大堂中的神案上。见大家都在纳闷,吴道子微笑着说:“我久闻将军大名,如果将军能为我舞剑一曲,那么远胜过这些东西了,钱财身外物,将军的心意我领了。我只想借将军的壮气然后挥毫作画,运笔生风,务必使将军堂中的壁画别开生面。”

  裴曼将军听吴道子一说,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下令手下备马,他自己换上戎装。我们便随着将军走到大门外的旗杆下。只见裴将军点镫跨鞍,绕场策马开始慢慢跑动起来。不一会,他驱马来到场中心,翻身下马,舞了一通步剑,但见银剑飞舞,剑光夺目,好像银河倾泻,好似银蛇狂舞,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一套“裴家剑”下来,裴曼将军扎桩,挺胸收腹,慢慢收回剑,一条清光就被他握在手中。他气定神闲,居然连大气也不喘!

  接着,纵身上马,两腿一夹,一振缰绳,那马就像要奔赴敌阵一般,立即撒开四蹄飞驰起来。绕场两圈后,他把身子立起来,绷直双脚直立在鞍鞯之上,右手搅动着,一柄剑在他手上左抽右掣,前挑后旋,舞出银光万道来。骏马仍然在飞奔。好个裴将军,他一忽儿直立,一忽儿蹲下,或者在马背上左闪右躲,一会儿这边的人看不见他了,原来他趴伏在马腹的那一边,一会儿那边的人不见他了,原来他来一个鹞子翻身,又趴在马腹的这一边。这种隐身击杀的剑术演示完了,他突然来了个“悬崖勒马”,那马就“啾”的大鸣一声,扬起前蹄立了起来。裴将军再大吼一声“驾”,战马又长嘶一声,踏落双蹄,疾如飞箭一般又狂奔起来。这时,只见他倏地躬背,挺胸,猛地一扬手,手中的宝剑直射云霄。一眨眼的时间,宝剑又像一道闪电一般从天上射下,裴将军一手拔出剑鞘,驱马上前,伸手就接,只听得“咣”的一声响,宝剑已经钻入了剑鞘!

  这样的剑术,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也像大家一个卵样,直看得目瞪口呆。裴将军骑着马回到旗杆边的时候,我们才发觉已经不见了吴道子。

  回到大堂前,只见堂内灯烛明亮,吴道子正在挥舞着画笔,激情四溢地泼洒着丹青了。我说出发自内心的赞叹:“裴将军的剑术、吴道子的画,真是两绝啊!”

  六

  闻鸡起舞。我跟着裴将军学剑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心中一直牵挂着含烟。正想向裴将军请个假回去看看,小虾儿正好来到了。我一见到小虾儿满脸的喜气,便想到含烟一定是顺顺利利地生了个儿子。小虾儿眉开眼笑地说,果然如此。我于是立即向裴将军请假。裴将军自然同意,只叫我一定要勤学苦练。

  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剑艺无穷,贵在融会贯通。但你还是应该以文才为主,以武助文也自有一种精神。”

  我回到沙子村,给儿子取名伯禽。含烟见我回来,心里甜滋滋的,容光焕发。伯禽满月后,我对含烟说想到各处走走。于是首先拜会了好朋友武谔的双亲,并邀请武谔与我同行。武家见是我要求武谔同行,自然放心。

  我和武谔决定从济阴开始,从西往东,经过金乡、瑕丘、兰陵,再转向北面,经邹县、曲阜、中都,最后回到沙子村。

  我们在沂州结识了裴仲,他是一位家中富足、挥金如土的英雄,有才也有财。我和他一见如故,整天泡在因酿造“兰陵美酒”而出名的兰陵镇,弹琴舞剑,痛饮高歌。有美酒入喉,有美景在眼前,有美女在怀抱,我高兴得几乎日日醉夜夜醉。我一醉,就会举杯高唱《客中作》: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从初秋到处暑到寒露,令人沉醉的美好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眼看就要到霜降了,我才在武谔不停的催促下掉转马头回家。

  过龚丘的时候我们登上徂徕山,我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理想世界:这里隐居着鲁中的五位贤士,他们是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和陶沔。当时,他们五人正在清溪翠竹间弈棋,我上前搭话,互通姓名之后,五人便邀请我到山中一起隐居,一方面壮大声誉,一方面共同等候出山的良好机会。

  我见孔巢父生得高高挑挑的,韩准文质彬彬,裴政神清气朗,张叔明和陶沔也是一表人材,一个个都英俊潇洒。心里就想,大家都是一条路上行走的人物呀,正是那种让人点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良师益友,于是立即就答应了。我和武谔在山中相处了几日后才和他们分别,相约等我们两人游完鲁中后,再和他们会合。

  当我们回到中都的旅店时,店主说有一位逄七郎已经等候多时了。我顺着店主的手指,见到大堂里一位穿着青袍的小官员正大步地朝自己走来。他朗声对我说:“我是中都书吏逄七郎,今日特来拜望太白先生,初次见面,我特地带来了用新收的黑糯米自酿的家酒一锃,还有长在汶水中的白鱼两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他一说完,从廊柱上拿下挂在那儿的、还在欢蹦活跳的两条鱼。我高兴中又有着几分惶惑地说:“李白和你逄七郎素昧平生,得你屈驾来访就已经难以受得起了,我怎么还敢再接受你的鱼和酒呢?”逄七郎哈哈大笑,说:“太白先生也太笑话我七郎了吧?一锃淡酒、两条腥鱼,实际上又值不了几文银钱?七郎见了先生,能和先生饮一三杯,是我的大幸了。店家,来,请你快快帮我们把鱼烹好了。”

  说着说着,他便开了酒锃,请我和武谔坐下,便用大碗斟酒敬我。三碗下肚,店家将鱼烹煎好捧了出来,店堂内立刻充满了一种异样的香味。店家像得了稀世珍宝一般,一边嗍着口水,一边喜滋滋地说:“这真是难得的汶水大白鱼呀,像美女一样又鲜、又肥、又香!”

  逄七郎拿筷子戳上腹鳍处最白净最肥嫩的一大块鱼肉,夹送到我的碗中。我细咀慢嚼,果然味道鲜美。不由得舔舔嘴,称赞道:“好吃、好吃极了,真是美味呀!松江、溧水的鲈鱼,伊水、洛水的鳊鱼和鲤鱼,洞庭、巴陵的鳗鱼,看来都比不上这汶水的白鱼!”武谔也挟了一块鱼肉品尝了,介绍说:“太白先生可能不知道吧?汶水白鱼是我们有名的特产,你看它的肉白得像雪,腮鳍红得像丹,鳞小、刺少、肉细,滑而不腻,温软如酥。其中又以重一斤二两到二斤一条的为上品,太小则太嫩,太大则太老,就像逄七郎送来这种一样的为最好,都在一斤五六左右,还是刚长大还没有交配过的,我们叫‘处男鱼’和‘处女鱼’。”

  经他一说,我感到十分惊奇,感激地举碗对逄七郎说:“多谢七郎,想我李白流落异乡,老弟还这么看重我,无以为报,就只有借你的酒回敬你一碗了。来,我们干了它!”

  这次意外的痛饮,让我心血激荡,诗兴大发,即席吟成了《鲁中都有小吏逄七郎以斗酒双鱼赠余于逆旅因脍鱼饮酒留诗而去》,赠给逄七郎。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鲁酒若琥珀,汶鱼紫锦鳞。山东豪吏有俊气,手携此物赠远人。意气相倾两相顾,斗酒双鱼表情素。双鳃呀呷鳍鬣张,跋刺银盘欲飞去。呼儿拂机霜刃挥,红肥花落白雪霏。为君下筋一餐饱,醉著金鞍上马归。

  和逄七郎分手后,我就赶回沙子村。这日正午,我正在埋头赶路。头顶上的天空是那种蓝得使人晕眩的天空,远处的山冈上有一棵孤单的松树,静静地映在天幕上,不见一只鸟兽也不闻一声鸟叫,只有一轮太阳好像是在“滋滋滋”地燃烧,天地间静得使人有些恍恍惚惚、有些惶惑不安。

  从早上出发起,我已经走五六十里路了,实在是又饥又渴。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饥再渴再累也还得走。长年在路上奔波,我早已具备一样独特的本事,那就是在走路时也能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眠的状态。这一次,我就又处于这种状态了。

  不久,我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行走,便想赶上他,和他说说话解闷。但是,只要我加快脚步走,那个黑衣人就立即加快脚步走;我放慢脚步走,那个黑衣人也会放慢脚步走。就这样走了半天,自己离他总是百十来步远。我索性不再理会他,继续一边走路一边半睡着。那时候,我感到太阳特别刺眼,一双眼就眯得更小了,黑衣人的背影就一直在眼前摇晃。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我突然间被一声炸雷惊醒,抬头一看,万里晴空早已消逝,天空阴得像倒扣着的一口大铁锅,铁锅上还不断现出闪电的裂痕,震耳的雷声一个连着一个“轰隆隆”地传过来,遍地起风,天地间便有一股冷嗖嗖的寒气。

  再看前面,那个黑衣人突然没有了踪影。

  我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看地上,前面的地上竟没有一个脚印。再看看身后,自己倒是留下了一行脚印。这使我十分纳闷,心里就在想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会没有留下脚印。这时候,一股黑色的旋风尖声嘶叫着飞快地向我窜来,一下子就把我缠裹在中间,头上的头巾立即就被风吹卷走了。我一手遮脸,一手用力把着宝剑,被吹得东倒西歪,只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很久,我终于张口用力喷出一口浓痰来,胸口才觉得舒服了些。黑旋风顿时放开了我,四散而逃。

  天空中又是几道耀目的闪电,接着又传来几声震天撼地的炸雷,铜钱大的雨点“叭叭叭”地猛砸了下来。就在这时,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土崖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于是几步跨过去,原来那是一个废弃的瓦窑,瓦窑的窑洞里足可容得下自己躲雨。我心想真是想睡觉时有人送枕头来了,一头钻了进去。洞外,雨点密密麻麻的,已经分不清天和地了。

  我撩起衣袖擦拭脸上的雨水,再看着洞外的一切全都淹没在一片白茫茫、迷茫茫的雨幕中。

  突然,我听到外面的雨幕中有什么人在呼喊。正在这时,一只粗大的黄毛老鼠惊慌失措地向洞外逃窜出去,那样子让我感到有些好笑。我索性往洞口蹭了蹭。这时候听清楚了外面真的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声呼喊,那呼喊声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急切。终于,我真切地听到那女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太白!——太白!——太白!那声音分明是含烟的声音!我大吃一惊,顿时目瞪口呆,眼睛睁大了,嘴巴也撑大了:含烟在千里之外的家中的呀,她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太白!——”那呼喊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洞口几步之外……

  “含烟!——”我脱口而出,立即飞快地奔出了洞口,就在我还没有站稳脚跟时,身后传来“轰隆”的一声,我转回头看,只见那里腾起一股黄烟,瓦窑倒塌了。

  那呼喊声也突然消失,我在雨中呆若木鸡!不一会儿云收雨歇,阳光重新照耀大地。我望一眼那倒塌了的瓦窑,按了按腰间的宝剑,沿着来路往回走。

  一个月后,我推开了自己的家门,含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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