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微微阖上双目，不禁笑叹尘世的无奈。
孤雪没有看身旁妖邪男子的表情，五年前，天地盟被攻陷，他清清楚楚的听到楚云霜说说的每一句话，南宫弄月与司徒空城之间的关系，他不是不明。
“邪皇，我非杀不可！”孤雪瞬间扬起手，艳魅的蔻丹指甲腾起妖火的冷色，如同毒锋，在顷刻间便要刺穿邪皇的致命之处！
“孤雪！”司徒空城瞬间挡在苍老的男人面前，似是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那双妖魅蛊惑的眼睛，“留我爹一命吧。”
“闪开！”红衣男子的声音没有丝毫动容，“空城，不要为这个魔鬼送命！”
弄月紧紧的蹙起眉宇，头脑一片烦乱。
他终于猜透楚云霜停留在他耳畔未说完的话语，也终于明晓为何邪皇能够轻而易举的掳走他的娘亲慕容云朵，明晓为何每当他看到司徒霸的时候，心中总会泛着不明的敌意。
当年，司徒霸，南宫烈，赫连天并称“人间三霸”，原来，竟是司徒霸的暗中背叛，才导致一次又一次不堪回首的血幕。
“如今，我爹已经武功尽失，形如废人，再不会危害武林。”司徒空城溢出沙哑的声音，“放他一条生路，孤雪，就当我求你。”
“求我？”赫连孤雪的声音依旧冰冷如斯，“司徒空城，你竟然因为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爹来求我？你竟然，也会求人……”孤雪讽刺的笑出声，“当年的天地盟少盟主，竟然也会求人。”
“可他毕竟是我爹！”司徒空城努力抑制自己声音的颤抖，“无论他做过多少错事，终究是我司徒空城的父亲，我不能弃他不顾。”
“好！那我问你。”弄月慢慢靠近他，话语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既然他已经武功尽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会出现在沙漠之甍的领域？”
忽然，听闻一声惨叫——“啊，城儿，痛！痛！……”石台上的苍老男人抱住自己的头颅，浑身抽搐着，黑白交错的长发被男人一根一根的抓落，以为体内的疼痛，面部狰狞扭曲，令人心悸。
“爹！”司徒空城瞬间抱住邪皇的身体，安抚着老人的情绪，眼底匿满深深的伤痛。
“哈，南宫弄月，赫连孤雪，你们都想让我死了吧，来杀我——来啊——来啊——！”
仙风道骨的老人忽然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眼神如同鬼魅，流淌着寂寞与深深的绝望。
想他战牧一生铁血跌宕，从学到天机祖师的闭门真传，到兴建大暗河宫、天地盟，对抗中原武林，自己演绎一正一邪的戏码，玩弄世人，铁血征战，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然而到如今，竟然得来形如废人的下场。
孤雪冷冷的眯起红眸，眼底闪烁着嗜血的无情。
“如果我今日，一定要邪皇死呢？！”弄月冷声溢出邪魅的话语，紫眸同样的冷酷决绝。
“那你先杀了我！”
司徒空城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却暗藏着命运的讽刺。
什么天地盟少盟主，什么人中之龙，他司徒空城如今，已经失去了所有，唯独剩下一个被人不齿的父亲，在人世间苟活。
弄月别过视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答应过你娘，不会伤害你，但邪皇不同，他虽然是你爹，我也要杀他！”
石窟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司徒空城惨白的连，无助、凄凉。
“只要你们肯放过他……”司徒空城淡淡说道：“他的后半生由我来照顾，我保证，他不会再去找你们的麻烦，我与你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丝毫瓜葛。”
他的眼中，再没有留恋尘世的一丝痕迹——是当初的错，才铸就了今天的悔，弄月、孤雪，我司徒空城如今，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牵扯，就让我守护着我爹，赎前半生的罪。
为我爹，也为我……弄月微微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曾几何时，自己不知有多憎恨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抢了孤雪的情，夺了孤雪的爱，而今，一切的一切已经过去，弄月的心里竟是再无法留有曾经的恨意。
忽然，一阵接一阵的马蹄踏地声狂卷而来，原本静谧安逸的大漠在喧闹声中燃起火热。
这无人问津的塞北大漠，此时竟然迎来了数万名武林人士！
马蹄溅起黄沙，尘土飞扬，在暗夜星河下卷起昏黄漫天。
弄月与孤雪相互对视了一瞬，再次踏出石窟，当看到马不停蹄赶来的武林人士时，瞳孔瞬间紧缩！
莫非，上古神器在沙漠之甍的消息已经在中原武林传开了？
孤雪冷眸微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除了黑白前辈以外，还有谁知晓上古神器在沙漠之甍？”
弄月邪魅扬唇，“石窟里面的人不就知道么？”
孤雪看向那双妖娆邪异的紫眸，妖魅轻笑：“你怀疑……？”
“不得不怀疑。”弄月淡淡道：“邪皇这个人阴险狡诈，他现在究竟有怎样的功力，我们还未知，既然他可以用司徒霸的身体隐藏了十几年，那伪装自己武功尽失又有何难？”
孤雪轻笑出声，倏然，云眉瞬间紧缩，随即又再次平复，“你的老朋友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十分令孤雪厌恶的嬉笑声传来：“啊哈，妖月，毒美人，真是巧啊，在这里遇见你们。”
一道蓝影闪到两人面前，眼尾处的燕尾花痕在暗夜晶莹闪烁。
“妖月，我就知道你这神通广大的魔头不会就此离去，哈哈，不过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早就出现，还隐瞒身份这么久！”夜飞燕撇撇嘴，随即张望了一下石窟里的人影，刚要进去，却被弄月揽住。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在本宫的暗座身边？”
夜飞燕笑道：“你们两个魔头又不是不知我的秉性，我堂堂天下第一飞贼怎么能错过那么好的宝贝？”
弄月紫眸幽沉难辨，“你是如何知晓沙漠之甍的？”
“现在中原武林可是人尽皆知。”夜飞燕义正言辞的说着，“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在沙漠之甍，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弄月孤雪视线交汇了一瞬，眼底沉淀着复杂的光芒——此番行程，他们未避免打草惊蛇，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可为何刚踏入沙漠之甍，中原武林人随后就赶过来了？
上古神器暗藏在沙漠之甍的消息，究竟是何人放出的？
莫非是天机祖师？
不可能，天机祖师虽然有时神志不清，但他们视上古神器为珍宝，就算是再糊涂，他们也绝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天灵之物告知他人。
夜飞燕轻笑道：“我说二位，不就是个上古神器么？何必愁眉苦脸？我来就是想见识一下那神器的威力罢了，没有非分之想。”丹凤眼扫过那双冷寒逼人的红眸，“喂，我说毒美人，不要用这种赋有杀气的目光看我！”
孤雪不再理会夜飞燕，微微阖上双目，隐藏着眼底闪过的异色。
夜飞燕张望着远处的黄土飞沙，呢喃低语：“怎么还不来？”
“谁？”
“哎呀，当然是杀那个老魔鬼的人了！”夜飞燕说的漫不经心。
弄月猛然看向夜飞燕，“你知道里面的人是……”
“不就是邪皇那个老魔鬼么？”
“你怎么知道邪皇在里面？”
夜飞燕还没答话，忽闻一声呵斥，随即嗜血的杀光如同狂舞骤风，向石窟内的老人袭去！
“邪皇，你受死吧！”
只听见“吭——”的一声，寒光尽现，一道青色的身影飞窜而入，带着置人于死地的迫切，仇恨不满双眼！
弄月立刻认出了此人！
他正是几个月前，扬言要挑战“枫流影”的家伙——风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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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凤世妖醒 第191章：血色大漠
弄月孤雪皆没有出手，只是静观其变，眼眸中异色幽深。
风尘灭剑玄落梢，挑起寒风雨，缭乱多变，血色披靡，向邪皇面门处猛烈出击！
司徒空城瞬间紧绷了身体，挡在邪皇面前，阻挡着风尘灭的杀招！
一息电光飞石，滚滚尘埃遍布石窟，邪皇竟是失去理智般在石台上疯狂的傻笑，不停的玩弄着身下的蓬乱杂草，那呆滞的模样仿佛稚嫩孩童，丝毫没有认清包裹他周身的危险。
“城儿……城儿……”邪皇不停的呼唤着，此时的他早已经退出曾经的霸气与风姿，俨然是一个落魄沧桑的无助老人。
一个风烛残年，刻满岁月蹉跎的老人。
有谁会想到，曾经那统领群雄的司徒霸，如今竟是痴傻成疯，有谁会想到，曾经那非人非鬼的暗河教王，如今竟然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唯独他的独子，曾经的天地盟少盟主，尽心尽力的维护他的残年余命。
“少盟主，风尘灭敬你，望你不要再阻止我！”青衣男子手挽剑花，步伐轻盈。
“若杀他，除非先杀了我！”司徒空城的语气坚定的不容丝毫否决。
“邪皇作恶多端，明灭人性，不得不除！”
“只要你不再追究，我这就带着我爹退出江湖！”
“你爹……？”风尘灭瞬间停住了攻击，碧绿色的瞳仁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痴傻的老人，随即再望向司徒空城，手中的力道似是无法凝聚。
“是。”司徒空城甚至是不敢看那莹亮的碧瞳，仿佛有什么尖锐的利器笔直的刺入他的心口。
“你爹又如何？”风尘灭轻功的笑了，“当年，就是他！”坚韧的手指指向石台上的老人，“灭我国人，杀我父皇，我风尘灭忍辱负重，苟活于今日，才终于盼来手刃凶手的机会！”
风尘灭的眼中凝满可怕的冷毒之色，“当年，就是邪皇引用东瀛幻术，灭我回鹘国子民，他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把我带回暗河宫，当做狗来鞭笞，为他效力，我从修罗门一路血杀，才终于有报仇的机会，可是事到如今……哈哈哈……”
“冤有头债有主！不把我们当人看的邪皇，竟然也能落入这番境地！”风尘灭冷哼了一声，“魅音魅雨死了，魅瞳、魅水、魅火皆已背叛……邪皇，你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恩？”
讽刺的笑声席卷石窟，青衣男子的怨毒之气洒满冰冷的空间中，昏黄的灯火忽明忽暗，闪烁着凄艳的迷离，仿佛在笑叹人世间纠缠难解的恩怨。
原来风尘灭竟然是回鹘国的王子……
弄月的紫眸中摇晃着晶莹的色彩，怪不得他敢扬言挑战枫流影……
因为枫流影同风尘灭一样，出身回鹘国，但这在江湖中鲜为人知。
枫流影的确是死了，死于十年前，练功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回天乏术。
曾经，弄月在暗中观察过这个碧瞳男子，每当他提到“枫流影”这个名字时，那所渗透的特殊眼神，总是令弄月感到一丝匪夷所思。
既然回鹘国是被邪皇所灭，那他加入七色天堂便不是为了覆灭皇朝，因为琉国与回鹘国并没有恩怨。
那他加入七色天堂，究竟是为何？
孤雪看着弄月眼中的诡异神色，深红的眼瞳泛着如火的妖艳，“赶快找到上古神器，这些人的恩怨与我们无关。”语落，再次踏出了石窟。
弄月的眼眸再次扫过邪皇，思忖了一阵，也不再逗留。
“城儿……城儿……嘿嘿……爹爹今天给你抓鸡吃。”老人从稻草中缓缓起身，蓬乱的头发遮住沧桑的脸，邪皇如同一只烈兽，在石窟中扑来扑去，举止怪异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