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时- 第20节

　　　　转弯，一个几乎可以用“瘫坐在地上”这几个字来形容的人，入了眼帘。她背靠在门板上，因为走廊里没人，腿横放，几乎挡住了整个道路。头歪斜着靠在门边，面上百无聊赖。

　　　　是她啊。

　　　　凡亦叹息一声，她似乎就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出场才不让人觉得惊奇。

　　　　心，雀跃了起来。

　　　　悠时见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语带埋怨的说，“怎么才来。”

　　　　凡亦忽然想到多年之前她对他说这一句话的表情，几乎可以说和现在别无二样，蹙眉，眼神不善。那一次甚至还是她自己做了傻事，把自己的钥匙忘在了家里，不得已才给他打电话，因为她唯一的备用钥匙给了他。只是他那个时候也正好旁听一个高阶会议，根本不可能马上就给她送钥匙过来，让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怎么才来？”他那个时候说什么来着？不知道。可能又说了一些蠢话吧。只记得那一个晚*都对他相当恼火，连面也不煮给他吃。想来真是好笑。

　　　　凡亦笑了起来，说，“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事实也是，如果知道她今天要来，他肯定早早的就回饭店等着。

　　　　悠时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但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

　　　　两人进了门。

　　　　悠时自己在门边找了一次性拖鞋换上，心中却还是在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好呢。”直到站起身，才找了一句，“最近好吗？”

　　　　凡亦站在她面前，也不回答，就只是看着她，让她心里有些毛，“恩……不会第一句话就说错了吧。”心中暗暗的想，还在考虑着应该怎么补救一下，凡亦却伸出手，*着她的脸颊，充满情绪的看着她。

　　　　若她的记忆力还没有差到崩溃的地步，她必定会想起，在她窝在他怀里取暖却嫌弃他不够暖的那些日子里，他就是会这样，捧着她的脸颊，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

　　　　然后，然后他会吻她。

　　　　悠时想到此处，脸上有些泛红，因为她回忆起了他的吻，迷人的吻。

　　　　“所以，他是要吻她了么？”悠时心中没底的想。

　　　　被吻上。

　　　　他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心惊，以为就从此消散在往日旧时光里的记忆却依然那么清晰，好像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而她，也被从门中汹涌而出的情潮淹没。他的味道还是那样的好，他的吻还是一样的甜，甜的让她醉。

　　　　她轻声的叹息了一声，双手挽上他的腰。

　　　　瞬间，自己就被他更紧密的搂住，贴在他身上。

　　　　他的吻从温柔转为急切，大手在探进她的衣服里，摩挲着她的后背。她解开他的衬衫，亲吻他的脖子和胸膛，绵软湿润的吻想再往下的时候，她却被一把抱起，然后在她回神的时候，已经被放到了床上。

　　　　他绵密的吻随之而来。

　　　　后来的事，悠时就完全无法记得清楚了，她扯下了他的衬衫，然后他也褪掉了她的裙子，他们亲吻着对方，占有着对方。

　　　　火绵延不绝，越烧越旺。

　　　　他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身边有一个人，还有他熟悉的味道。

　　　　然后记忆慢慢的回潮，他记起来，她来找他，他本想和她聊一聊，说一说后来的事，也许，如果他足够有勇气的话，再和她解释一些当年没有说清楚的事，然后向她表达一下，他依然没有忘记她，依然把她放在了心上，想问一问她，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虽然他现在在美国工作，但是因为业务的原因，一年的一半左右的时间都在中国，如果她愿意，他甚至可以把办公室搬回中国去。

　　　　可是事情就是失控了。看着她因为不会社交而愁的脸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亲吻了她。那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行动，他吻*，就什么都忘了，忘了也许她一气之下会给他一巴掌再踹他一脚，狠狠的教训他。她有那个能力，不是么。她还救过他呢。

　　　　他忘记了后果，只知道，那一刻，他必须得到她的吻。

　　　　必须。

　　　　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没有拒绝。

　　　　再后来，就成现在这样了。他索取，她给与。甚至半夜醒来，他和她还又纠缠了一回，才疲惫的睡去。

　　　　他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她贴着他，而他则从身后拥抱着她，他的头靠在她的脖子上，不由自主的亲吻起来。



………【第二十三节　闷】………

　　　　突然，传来一阵充满童趣的音乐声，然后她惊醒，从床上跳起来就跑到客厅去找电话。

　　　　“喂？啊……是啊，今天回去，”她看了一眼手表，露出糟糕了的神情，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就开始匆忙的穿衣服和裤子，然后她进了厕所，“对，是呢，对不起，我昨天有事，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原谅我好吗，对不起了，今天就回去，我们今天晚上就能见面了，高兴不高兴。”她又走了出来，样子比刚才好了许多，歪着头，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说着画，一边收拾了包，就往门口走，“恩，好，我也想你，我也爱你。晚上见。”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凡亦慢慢的起身，穿了睡袍。

　　　　上一秒她还靠在他的身边，安稳的睡着，下一秒她就已经匆匆离去，甚至没有一声道别。凡亦心中气了起来，所以，他是什么？他只是她旅行途中偶的*对象？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不值得她给他多一点点的关注？听她的口气，她已经有了稳定交往的对象。所以，昨夜算什么！他为她这样起伏的心情算什么！

　　　　凡亦一生中从未像这样想要人给他一个说法，告诉他，他算什么！

　　　　床上是两个睡过的痕迹，屋子里还有昨天极尽欢愉的暧昧气息。

　　　　凡亦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他压抑着心中猛然腾气的暴力**。

　　　　最终狠狠的砸向了墙面。

　　　　也许，也许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任何人。

　　　　和任何人一样的任何人。

　　　　不特别，不特殊，转身就可以忘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当初才放弃的那般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了解到，她是真正的没有爱过，没有把他方在心上，也就谈不上在乎，解释，谈不上爱，也就更谈不上什么恨了。

　　　　有的，只是一切的云淡风清，水过无恒。

　　　　望着清晨远处初升的太阳，凡亦默默的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让失去的失去，离开的离开，不再期盼，过无聊的生活，和别人一样。

　　　　关节处的一处血渍，在初升的阳光下，格外的惹眼。

　　　　＋＋＋＋＋

　　　　悠时从里约回来之后，一直很懒，把小孩从父母那里接回来后，一直深宅在家，除了去开车1o分钟距离之外的市，就提不起兴趣去任何地方。

　　　　“妈妈，这个能带么？”小家伙从屋子里把他挚爱的大熊拖了出来。

　　　　悠时窝在沙里，正翻着世界地理杂志年刊合订本，转头瞟了儿子手上的熊一眼，说，“不能，太大了，你的箱子装不下。”

　　　　“哦。”小孩儿露出可惜的表情，拖着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熊回了屋子。

　　　　一会，又转出来。

　　　　“妈妈，那这个呢？”不一会捧出来几本故事书，大多都有点卷了页脚，可见是他经常读的。

　　　　悠时又瞥了一眼，说，“可以。”

　　　　小孩儿满足的转回屋，过一会，又转出来，拿着一盒小拼图，“这个呢？”

　　　　“这个不是拼完了，别带了，回了中国我给你买一盒新的。”

　　　　“oh，yeah！”小孩儿意外的有了新玩具，蹦跶着回了屋。

　　　　这次倒是没有转出来，埋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半天没出声音。

　　　　“宝贝，收拾好了没有？”半天听不到声响，悠时翻着杂志，喊了一声。

　　　　“好了。”小孩扯着嫩嫩的声音回答。

　　　　“妈妈，你看，我的东西。”小孩拖着有他一半高的行李箱，蹬蹬的从房里出来，一路伴随着滚轮和地板的摩擦声。

　　　　“好，我来看看。”悠时话是说了，但是也没起身，就窝在沙上，侧着头，可谓是懒到极点。

　　　　巡视了一圈，满意了，说，“不错，很好，表扬一下。”

　　　　小孩儿听到表扬，笑的像朵向日葵。

　　　　“过来，给妈妈亲一下。”悠时向小孩儿招了下手，小孩就蹬蹬蹬跑到她身边，把脸凑过去，悠时在沙上，搂住小孩，只侧了一下头，就亲了上去。

　　　　小孩儿缩了缩肩膀，又笑的像一朵向日葵。

　　　　“妈妈。”小孩又想到什么。

　　　　“啊？”

　　　　“我的变形精钢带不过去了。”小脸微微的苦。

　　　　“那就放到妈*行李箱里吧。”悠时破例的答应，考虑到这次回中国时间很久，还是把他最重要的玩具之一带上比较好。

　　　　“真的！”小孩儿没想到*妈愿意帮他带，喜出望外。

　　　　“恩。”

　　　　“妈妈，我爱你。”小嘴凑上来，抱着悠时的脖子，就亲一口。

　　　　悠时揉揉他的头，“妈妈也爱你。”

　　　　“妈妈，这个地方好好看。”看见了摊在悠时肚子上的杂志，小孩儿指了指上面的图片。

　　　　“啊，这里你去过。”

　　　　悠时端起书，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孩就跪坐在沙边上，脑袋靠在悠时的肩上，看着书上的画页。

　　　　“我怎么不知道？”小孩问。

　　　　“你太小了，去过了就忘记了。”

　　　　“那我长大了就能记住了？”

　　　　“恩，长大就记住了。”

　　　　“那我要快点长大。”

　　　　“好。”

　　　　“妈妈，那这里呢？”

　　　　“你没去过。”

　　　　“那你去过没有？”

　　　　“我去过啊。”

　　　　“那以后我也要去。”

　　　　“好。”

　　　　……

　　　　……

　　　　“妈妈，我困了。”

　　　　“那你爬上来睡到里面。”

　　　　“好。”

　　　　小孩爬上沙，爬过悠时的身体，爬到沙里面，抱着她的胳膊。

　　　　冬日午后，阳光正好，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窝在窄窄的沙上，睡的正香。

　　　　＋＋＋＋＋

　　　　王子蓝觉得凡亦最近越的不正常，当然，他一向认为这个人的情商有点问题，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但是因为自己还算是他难得的，屈指可数的，稀缺的，朋友之一，还是可以在他不正常的行事习惯中摸索出一点特殊的正常，只是这些日子，连这些特殊的正常都快要消失不见，让他觉得惴惴不安。

　　　　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生了，王子蓝一边在吧台里面调着鸡尾酒一边想。

　　　　凡亦从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就越来越沉默寡言，工作的时候，行事谨慎，不苟言笑，必要时十分大胆，敢作敢为，他的公司几年之间，保持着年率润15％的增长，以他巨额的盈利基数而言，这个业绩可谓了得。这家伙从十几岁开始就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又长的如花似玉，学校女生票选为最肖想男生第一名，但却不是最受欢迎的男生，太冷了，让绝大多数女生只愿意远远观望。

　　　　作为他难得出现的朋友之一，他还是可以在他这一张不太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些情绪，今天，显然他情绪不大好。或者说，近一个月以来，他的情绪都不太好。整个人显得非常沉，眼神里都带着压死人的重量，有时候来他这里，喝上一杯酒，一句话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