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阑舞罢闲无事,纵恣优游弄文字。玉楼宝架中天居,缄奇秘异万卷馀。
水精编帙绿钿轴,云母捣纸黄金书。风吹花露清旭时,绮窗高挂红绡帷。
香囊盛烟绣结络,翠羽拂案青琉璃。吟披啸卷终无已,皎皎渊机破研理。
词萦彩翰紫鸾回,思耿寥天碧云起。碧云起,心悠哉,境深转苦坐自摧。
金梯珠履声一断,瑶阶日夜生青苔。青苔秘空关,曾比群玉山。
神仙杳何许,遗逸满人间。君不见洛阳南市卖书肆,有人买得研神记。
纸上香多蠹不成,昭容题处犹分明,令人惆怅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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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男人崔湜的诗作(1)
不分君恩断,新妆视镜中。容华尚春日,娇爱已秋风。
枕席临窗晓,帷屏向月空。年年后庭树,荣落在深宫。
《婕妤怨》
《婕妤怨》这个题材,是从汉代才女班婕妤因不会取媚于汉成帝而受冷落的故事而来的。从汉代以后,历代文人题咏不绝。旧时文人常以夫妇喻君臣,而德操高洁、才情灵秀的班婕妤因不会“狐媚惑主”沦落在寂寞的冷宫,无疑让后人更为同情。像三国时的陆机、南北朝时的梁元帝等都写过这方面的诗。但此诗的意味,恐怕和以上文人的泛泛而咏不尽相同,此诗为上官婉儿宠爱的男人崔湜所写。崔湜写此诗时,肯定也会想到同样身处宫中的上官婉儿吧,或者此诗干脆就是特意因为上官婉儿所写的。
上官婉儿在宫中的职位是昭容,虽然比婕妤的品级还要高些,不过这宫中的寂寞是并无二致的。武则天时代的婉儿固然寂寞难耐,就算是到了中宗时代,中宗将后宫中的嫔妃包括婉儿这个昭容照单全收,后宫美女如云,中宗这时候也到了“五十松下”的时期了,哪里应付得过来。好在中宗是个大好人,对于韦后、婉儿等人,都不怎么管,婉儿也乐得在外面寻快活。
以婉儿的眼光,找的男人肯定也不差。崔湜,出身名门贵族,是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一族。他的弟弟崔液、崔涤都非常有文才,因此他们家开宴会时常自比东晋的王、谢二族。崔湜长得非常帅,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随后分配的工作为编辑《三教珠英》这本书。这本书集儒道释三教典籍于一处,类似于后世的《永乐大典》之类的书,该书的主编为张昌宗和张易之这俩男宠。因为武则天见他兄弟二人虽然是“男妃子”的角色,但却也不便正式将他们册封为“淑妃”、“德妃”什么的,这哥俩无职无功,大臣都瞧不起他们,于是下诏让他们主持修撰这个浩大的文化工程。和现在的做法一样,主编往往都是挂个名儿,真正干活的却是缩在后面的那些小编们。不过这些“小编”们可并非平庸之辈,全是大唐的学术精英,像李峤、宋之问、沈佺期、张说等人都在这个工作中付出过劳动。江湖夜雨猜想似乎二张也去“视察”过工作,和崔湜他们有过交往,不然崔湜怎么把他们床上哄女人高兴的本事学得这样精通?
崔湜这人,简直就是只男狐狸精,挺会勾搭人的。《旧唐书》载:“时昭容上官氏屡出外宅,湜托附之。由是中宗遇湜甚厚,俄拜吏部侍郎,寻转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到了中宗统治的时代,崔湜很快就泡上了上官婉儿,在床上哄得上官婉儿高兴。说来这唐朝时期的贵妇人们,真拿男人当玩意一样。据说安乐公主曾当着婉儿的面撩起武延秀的袍子,指着他的那话儿说:“这个比崔湜的怎么样?”上官婉儿当然不敢得罪她,就谦虚地说:“比不上,比不上,天后(武则天)为你选了个好夫君呀!”呵呵,敢情这些唐代贵妇人们开放地很,洪晃姐姐曾公布过一个睡多少个男人才算值的公式,看来唐朝这些贵妇人都应该在“有点忙”和“有点乱”以上。
但人家这些贵妇人比现在那些和美眉们上了床也不给角色的导演们强多了,绝对是投桃报李,让这些男人们有付出就有回报。上官婉儿在中宗耳边一美言,崔湜的官运就像火箭一样拔地升空,直接升到了相位。说来这中宗也是难得的“好男人”,爱女人兼爱她的情夫,这种胸怀实在让天下寻常男子莫及。崔湜当了官后,大肆贪污受贿,被人弹劾,中宗将他贬官出京。但老情人上官婉儿一活动,小崔又回来了。崔湜在政治上见风使舵,那派强他就依附谁,在男女关系也是朝三暮四,不久,他看着太平公主的势力更为雄厚,于是又钻到太平公主的裙子底下邀宠。看来《三教珠英》编辑部里没有白待,崔湜尽得二张真传,又把太平公主迷得晕晕乎乎的。崔湜不但自己“卖身”,而且全家总动员:“妻美,并二女并进储闱(太子宫中)。”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到宫中和太子勾搭。有人讥讽崔湜说他是:“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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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男人崔湜的诗作(2)
当然,说到才,崔湜并非无能之辈,他的诗文还是非常华美可观的。像“卷帘双燕入,披幌百花惊”、“烟霞肘后发,河塞掌中来”、“落叶惊衰鬓,清霜换旅衣”等都是好句。本篇所选的这首《婕妤怨》也写得细致入微,情景交融,相当不错。像中间两联“容华尚春日,娇爱已秋风。枕席临窗晓,帷屏向月空”,对仗工整,又刻画出宫中寂寞的情怀,我想崔湜当年肯定拿了此诗给上官婉儿看过,婉儿一看,肯定也唏嘘感慨不已吧。
李隆基起兵杀掉韦后、安乐公主、婉儿等人时,由于崔湜和太平公主有一腿,因此暂时得以保全首领。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太平公主也垮了台后,崔湜也被流放到岭外,不久又有人告他阴谋鸩杀皇帝(这可能是墙倒众人推,未必有此事),一纸诏书赐他“归天”。崔湜只好在驿站里上吊自杀,时年仅四十三岁。想当初,崔湜官职一路飚升时,牛气冲天,酒席宴间,满面红光的崔湜炫耀说:“吾之一门及出身历官,未尝不为第一。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于人也!”那时他是何等的威风。崔湜志得意满之时,曾出了宫门后在天津桥上骑马吟诗道:“春游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同事张说见了,羡慕不已,说:“此句可效,此位可得,其年不可及也。”--这样的句子不是没有人能吟得出来,这样高的官位也不是没有人可能做得到,但他(崔湜)这样年轻就拥有这些,却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然而,正所谓:“伏久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靠和公主贵妇睡觉换来的功名利禄,来得快,去得更快。而人家张说,慢慢一步一步地走,最后为相多年,封燕国公,成为唐代历史上很有影响的一代名臣。
正所谓: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争似满炉煨榾柮,漫腾腾地暖烘烘。一团茅草,烧起来气焰冲天,然而不一会就灰飞烟灭,而一炉红红的木炭,虽然不那么张扬,但却慢腾腾、暖烘烘,于平平淡淡间给人以长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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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问获奖之作(1)
春豫灵池会,沧波帐殿开。舟凌石鲸度①,槎拂斗牛回②。
节晦蓂全落③,春迟柳暗催。象溟看浴景④,烧劫辨沉灰⑤。
镐饮周文乐⑥,汾歌汉武才⑦。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
《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
宋之问虽然是个无耻之辈,但毕竟不是那种“踢寡妇门,刨绝户坟”的低级流氓,也算得上是流氓加才子型的人物。在当时皇帝亲自主持的“诗歌大奖赛”中,宋之问频频夺冠,也并非全靠献媚,这厮做起应制诗来还是十分老到的。
早在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宋之问就大出过一次风头。当时,武则天和群臣同游洛阳龙门,照例宴乐赋诗。看来在唐朝混,不会写诗还真不大行,酒席间不是说唱唱卡拉OK就成,而是要写诗的。当时一个叫东方虬的先写完了,武则天看了后,称赞不已,就赐给他一身锦袍。东方虬刚披到身上,宋之问的诗也做好了,武则天一看,比东方虬的要强好多(此诗见《全唐诗》卷51_39【龙门应制】),于是马上让东方虬脱下袍来,改为赐给宋之问。可想东方虬会是何等的尴尬。从此事也可以看出武则天的性格,假如是她老公李治或儿子李显等人,恐怕都不会这样做,肯定会另赐一件锦袍或其他物事给宋之问。但武则天却是一向以铁腕著称,别说夺个小小的锦袍,她想要谁的脑袋也会毫不客气地拧下来、
宋之问另一次力摘桂冠的故事,就是靠本篇中选的这首诗。这是在唐中宗年间,由上官婉儿主持的。说来这唐中宗,一方面是个老好人,有两个大臣互相揭发攻击,他居然不分对错,让双方和解罢休,人们讥笑他为“和事天子”;另一方面又是个大玩家,他十分喜欢宴乐,还经常别出心裁地组织一些君臣嫔妃齐上阵的“文体活动”,据《资治通鉴》记载:“二月,己丑,上幸玄武门,与近臣观宫女拔河……春,正月,丙寅夜,中宗与韦后微行观灯于市里,又纵宫女数千人出游,多不归者……庚戌,上御梨园毯场,命文武三品以上抛毯及分朋拔河。韦巨源、唐休璟衰老,随絙踣地,久之不能兴;上及皇后、妃、主临观,大笑。”看来唐中宗庙号选得不大合适,依我看,应该叫“唐嬉宗”更贴切些,亏他想得出,让老大臣们拔河,摔倒一堆老头后,惹得皇上皇后公主哈哈大笑。实在是“望之不似人君”,不是当皇帝的料,当个工会主席嘛,倒还马马虎虎。
这次到昆明池游玩的盛会,也是唐中宗主持的。题目中的“晦日”,并非是晦气之日,而是每月的最后一天,如果不标月份,就是正月的“晦日”,即正月三十日。按唐朝制度,把正月晦日、上巳和重阳定为三大节日,中宗又是好玩喜热闹之人,当然就在这天去长安南面的昆明池游玩宴乐。唐中宗玩得高兴,诗兴大发,就自己作了一首诗,又让与会的群臣也都赋诗作庆。皇帝有命,群臣们敢不争先?于是一时间,交稿的有一百多人。中宗命上官婉儿当评委,婉儿坐在高高的彩楼上,对这些诗篇进行海选,淘汰掉的就直接从楼上扔了下来,诗稿如雪片般纷纷飘落,最后就剩下当时最有名的文坛大腕--宋之问和沈佺期,他两人号称“沈宋”,长时间不分高下。众人都紧张地等着这场“二进一”的决赛结果。这时,沈佺期和宋之问私语说,咱俩一向不分高低,我看就以今日定高下,以后不必再争了,宋点头同意。过了一会,又一张诗稿飘下,原来是沈佺期的,他被淘汰了。婉儿的评价是:“二诗文笔相当,但沈诗结句‘微臣雕朽质,差睹豫章才’辞气已竭,而宋诗《奉和晦日昆明池应制》结句‘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陡然健举,若飞鸟奋翼直上,气势犹在。”众人包括沈佺期在内都心服口服。
宋之问这首诗是标准的应制诗格调,他是写应制诗的老手,比起孟浩然那样的楞头青来其间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孟浩然不分好坏地献给玄宗皇帝一首“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导致求官的面试当场砸锅。对于应制诗来说,不怕铺陈空乏,什么天河仙宫、华日祥云一通胡诌,看来不是很着边,但也不会出大错。不出错,这是应制诗的最重要的一点。
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