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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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球缘-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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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闻叛逆教场兴师 逆良言后堂拒谏
    诗曰:

    犁驿本同类,木异见蓬麻。

    泾渭自分流,贤奸出一家。

    话说何维柏上朝,正欲将胡豹造反,监禁知府之事奏明,恰好吴恩回朝,直奏胡豹碎旨逐差反迹显然。神宗皇帝大怒,即与众臣计议。维柏奏道:“臣弟何象峰现任襄阳府,苦劝胡贼被禁县监。昨臣弟妇到臣署中哭诉,恳万岁且发天兵征讨,免成大患。”神宗问奏道:“进征之说,固属宜然。卿等公议,何人尽堪挂帅?”首相张居正奏道:“臣举唐坤为元帅,新科状元朱能才兼文武,谋勇俱全。况与胡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当先锋大任,可保无虞。”神宗闻奏点头道:“准卿所奏。还须得一智谋之士为军中参谋,卿等公议谁人?”朱能奏道:“钦赐状元黄贵保韬略过人,陛下命他为参谋,此人足智多谋,可充参谋之职。”神宗大喜准奏,即谕唐坤道:“朕付卿以军机,卿宜忠心戮力,务祈剿灭奸邪,报却国难私仇,有功回朝重加官爵,即加封卿为靖逆将军招讨元帅,拨雄兵六万,赐上方宝剑,得便宜行事。卿勿因皇姑在彼,便生疑畏。大军到彼,查实皇姑如不与谋,只将逆贼父子捉解回京,待朕处决。倘皇姑从逆,卿不妨一总擒拿,朕决不以骨肉而废国法,尔其钦哉!”唐坤领旨谢恩,归班站立。又谕朱能道:“湖广是卿故里,地形必熟。朕封卿为指挥将军讨逆先锋之职,同唐坤征讨逆贼,展尔经纶,回朝之日,另行升赏,尔其钦哉!”朱能谢恩,归班站立。又谕贵保道:“封卿为兵部侍郎军中参谋,辅佐元戎捉擒叛逆,有功回朝,朕当重用,尔其钦哉!”贵保谢恩,归班站立。于是各赐美酒三杯,三人跪饮,谢恩退朝。朱能贵保各辞别了家眷。朱能又命梁玉、陈升等一班徒弟,跟随军中效力。唐坤择黄道吉日,在教场上点齐六方雄兵,祭旗兴师。唐坤全身披挂,统了大军直出京城,浩浩荡荡望湖广进发。

    胡豹闻知,即集众商议。是时各路心腹之将多有带兵到来,聚集各处兵马约三万有余。胡豹对众将说道:“唐坤统兵而来,我兵虽少,用奇谋以御之,定获全胜。”即出示,命城外百姓尽迁入城中。在城边掘下坑堑,城外大河一渠置毒。各路兵马有未到者,复发檄文催促。各城门俱发重兵把守,城楼架定大炮。城门出入搜检,提防奸细。但有异言异服之人,无城内军民保认者,不准入城。自此军容颇盛,准备俱齐。胡贼虽是个叛逆之臣,而才足济奸。果然调度有法,又能瞒过母妻毫无知觉。但庭帏密迩,怎能瞒得住呢?殊不知他治家极严,凡有机密,不许下人传扬,足以内外间隔,做出种种悖逆,皇姑与母亲如在梦中。一日胡豹同云福在教场操兵,阖府家人跟随,外庭无人,只有数十个小僮看守,刚遇皇姑别有差遣,着丫环出唤值日当差的,见外庭无人,丫环入后堂回报,皇姑即传小僮问话,小僮禀称:“今日众家人俱跟王爷操兵。”皇姑道:“甚么王爷,众家人俱跟随他去?”小僮禀道:“王爷即是公爷。”

    皇姑惊疑道:“为何王爷即是公爷?你须一一直说!”小僮便把碎旨逐差,调兵征饷,立国称王之事说出,且言,闻朝廷大兵不日到了,皇姑犹尚未知么?”皇姑闻言,大惊道:“一向未曾出堂,谁知弄出灭门大祸,哀家如在梦中,这事怎了得!”

    遂急入佛堂禀上陈氏太君道:“婆婆不好了!公爷造出灭门大祸了!”陈氏正在念佛,闻言大惊问:“何出此言?”皇姑便把小僮所述之言,从头说出。说罢泣道:“公爷造此大逆,教媳妇有何面目见皇兄?待他回来,婆婆还须劝戒他才好。”陈氏惊得声泪俱嘶,手足腾震,泣道:“这畜生不知听谁唆摆,造此恶逆!”叫丫环打听他回来否。姑媳正在相怨,到未牌时候,报说公爷回府了。丫环相请入内,胡豹闻母呼召,即同云福入内拜见陈氏,复与皇姑见礼,云福拜见婆婆、母亲,各相坐下。

    胡豹见母亲面带泪痕,心中惊骇,欠身问道:“母亲呼唤,有何教谕?”陈氏道:“我胡家世代忠良,勤劳王室,传及你身,贵为国戚,位极人臣,正宜矢忠矢慎报答皇恩,岂期身作叛臣,僭王造反,为娘试问你,那日何故碎旨?何故逐差?不知被谁摆唆,丧心至此。不若早听娘言,束身朝廷,平门请罪,或者天恩轸念,赦罪未知,纵或圣怒不容,亦免叛逆恶名。他日贻羞青史,吾儿还须三思。”皇姑亦谏道:“婆婆之言有理,公爷听从为是。不知胡豹依与不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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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兽畜臣弒母囚妻 犁牛子忠君逆父
    话说陈氏姑媳劝胡豹改邪归正,胡豹道:“母亲有所不知,那昏君不念旧恩,听信谗言,欲召我父子回京杀害,幸得宋琼大人通知。今又差唐坤提兵,不日将到。孩儿骑虎难下,不得已背城一战。侥幸胜则为君。”陈氏怒道:“不听良言,必有败亡之祸。当日宸濠之事,可为前车之鉴。老身年过九十,死不足惜。独惜皇姑与众孙媳,死得无辜,为可怜悯。吾儿何苦累及满门。”胡豹昂然不听,皇姑与陈氏苦苦劝谏,多方开谕,总总不从。皇姑忍不住大声说道:“古云灵禽尚知报恩,义犬犹能念主。公爷身为国戚,受两朝厚恩,不思尽忠报国,这还罢了。反不自度,妄图天位,真禽犬不如。哀家怕你天位未得,必致天诛,你自作自受,毋庸他怨!连累哀家身作逆妇,得罪先皇,得罪主上,得罪天下万世,且四亲九族祖宗坟墓,为你一人惨受诛锄,试问心头可过得去否?”胡豹怒道:“可恶逆妇,毒口伤人!孤正初举义旗,便说许多不利,不念结发情分,宝剑决不容情!”陈氏早已气倒在椅上,不住摇头。皇姑见丈夫昏迷不悟,复细语低言,反复顺谏,胡豹愈听愈怒,掩耳不闻。云福劝母道:“父亲此举,众心相辅。母亲不必谏阻,得了大位,母亲贵擅椒房,何须如此苦劝?”皇姑怒道:“都是为你畜生行凶,得罪朝廷,激变老父造出弥天大祸!”命取荆条,即将云福痛打。胡豹重重大怒道:“可恶贱人,屡与孤家作对!”拔出佩剑,揪胸欲杀,云福连忙跪劝,胡豹只得放手。皇姑大骂不绝,激得胡豹推开云福,持剑追杀,皇姑急走,陈氏忙起身相劝,岂期胡豹措手不及,将母亲杀死,惊得抛剑不迭,跪倒在地。皇姑抚尸大恸,哭毕大骂道:“好逆贼,背君杀母,天地难容!愿早被天诛,免致祸延九族!”胡豹按捺不住,拾剑刺杀。云福上前拦阻,跪下哀求。胡豹怒犹未息,众丫环亦一齐跪下哀求,胡豹道:“且看吾儿讲情,将她锁禁香房,待孤事平后,再行治罪。”即喝丫环上锁。丫环无奈何,只得将皇姑拘禁房中。胡豹怒气匆匆出堂而立,吩咐家人置备棺衾,开丧挂孝。各官闻知,齐来吊祭,不在话下。

    且说胡豹长子云光在广东藩署,连日心惊肉跳,心下惊疑,与夫人李氏在后堂谈论此事。忽报父亲差人到来。云光传见,家人参拜,呈上家书,云光吩咐下堂酒饭。将书拆看,大惊,气倒在地。夫人李氏忙上前扶起,众丫环递茶相救,少顷,苏醒,把书示夫人,大哭道:“父亲造反,有书到来,叫我暗助兵饷。我想从父则不忠,逆父则不孝,事出两难。”李夫人道:“老爷出仕朝廷,此身便非胡家所有。况库银乃国家军饷,丝粟不宜动支,莫道取来助逆谋,即取来作朝夕甘旨,亦属不得。

    妾闻父有过子当谏,老爷还须以书止之。”云光即磨墨挥毛,在案头写书一封。其大意劝父改转邪心,回朝待罪,免至祸贻九族,遗臭万年。军饷决不能相助云云。写毕传来使,谕道:“回去上复公爷,求依书行事便是。”家人拜辞而去。是晚云光沐浴更衣,写告死辞贴,辞别上司下属,置在案上。嘱李夫人道:“我父天性强悍,必不听谏。我不忍见其败亡,今晚尽忠。夫人千祈不可回乡,就居近地,抚养遗孤,隐姓埋名以存胡氏一脉。愚夫受赐多了。”李夫人痛哭相劝,不从。俄而夫人睡熟,云光望北拜谢君恩,吞金而死。李夫人醒来不见丈夫,起身找寻,见他已死,抚尸痛哭。天明报知上司,各官俱来相验,问他何故?夫人将遗书呈上,各官嗟叹回衙,有巡抚将情节并遗书拜本回京。李夫人遵夫遗嘱,命家人在近地僦居,抚孤守节。胡豹长子之事已经了局。再表他次子云龙,在广西梧州总兵官署,见家人胡成到来,把父亲书信呈上,云龙见书不胜气恼,对胡成道:“父亲听谁唆摆,造此逆谋。难道吾母缄口不言,甘同作逆?”胡成道:“公爷作事秘密,下人不敢传说,皇姑在内怎知。”云龙道:“吾母不知,谁道吾弟在家知犹不谏?”胡成道:“三公子不独不谏,且首作逆谋。据小人看来,这祸端皆因三公子而起。”云龙问其缘故,胡成把前事从头直说一番。云龙怒道:“原来这畜生惹起祸根,父亲怎么这样昏蒙,不绑逆子上朝请罪,还听唆作逆,祸及满门。我是朝廷臣子,军兵是朝廷军兵,我宁作不孝,毋作不忠。我兵亦不发,书亦不修,你只回去代我传说,劝公爷把三公子解上朝廷请罪为是。不然祸贻九族,果及宗坟。你速回去罢。”胡成领命而去,云龙带怒进入后堂。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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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檄五路兵助胡豹 斩骁将先锋逞能
    诗曰:

    螳辕知不敌,邹楚漫争锋。

    覆辙有震濠,昧鉴笑胡公。话说胡云龙带怒进入后堂,把情由说与莫夫人知道。莫夫人大惊道:“这事如何了得!公公如果造反,老爷与妾身休想得活。莫若先行出首,或者圣上开恩。”云龙道:“吾算计已定了。”明日云龙自行束缚,带父亲的手书在身,到提督衙门求请摘樱提督陈鹏不知其故,有家人解缚赐坐,问因,云龙泣诉其事,将书呈上,陈鹏踌躇道:“此事我不能作主。”说毕即刻会齐督抚,布按三司,将此事此书拜本。仍命云龙回衙理事,候旨下,再行定夺。过了一月旨下,命该督抚将云龙监候,事后再行议处,妻子家产如故。陈鹏奉上将云龙软禁,打听胡豹消息。

    且说胡豹满望两个儿子帮兵助饷,谁知两处家人回报,俱说不肯相助,心中大怒,骂了逆子一番。又闻朝廷命唐坤为帅,朱能为前部,不日大兵已到。急聚众商议应敌。果然唐坤兵到湖广,离城十里,把人马扎住,同着先锋朱能参谋贵保相度地势,结下营寨。命土卒掘地取水,不许汲饮大河,恐妨有毒。

    又禁止掳掠。传令五鼓造饭,天明出战。到了次日,两军炮响,一齐出马。这边唐坤头戴金盔,身穿金甲,手执银枪,坐下乌雅马,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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