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暖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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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暖翠寒-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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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敬斋摆摆手笑道:“先生称王可以,你有王者血脉,我一介草民,岂敢?再说了,腾越与上海相比,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地方。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也让我不枉上海之行。”
  “你太谦虚了。”秦姓中年男人挥了挥手说,“这石头,我都买下,你开个价。”
  常敬斋说:“秦先生见谅,这两块石头,是我自己的藏品,把它们搬到上海来,不是卖的,我想借它抛砖引玉,跟上海的同仁交流心得。”
  

第一章 失败之手(9)
秦姓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常先生,我说句不恭敬的话,搞炒作,你还嫩了点。你一方面放出风来,说自己有上等翡翠货,却又不卖,你想搞神秘主义?常先生,你懂不懂炒作规矩,哪有你这种炒作都半月了还不出手的?不要把上海当作你家腾越了,常先生,要知道上海就是上海。你认为奇货可居,想吊上海人的胃口是不是?你这点儿雕虫小技,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了。你以为你有两个香饽饽,我们上海的玉商都变成苍蝇了,硬要围了你这俩饽饽转?”
  常敬斋脸上有些挂不住,此人说话的方式太不像一个上海人,有点儿直筒子脾气。常敬斋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不卖的,但今天既然碰到了先生你这沪上玉石界的王者,我就卖一块,先生看中哪块,我就开哪块的价。”
  “这还差不多!”姓秦的男人盯着毛石又看一阵,回头问常敬斋道,“常先生,你认为这两块石头,哪一块更好?”
  常敬斋在这个行当里做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买主。常敬斋不明白他是真不懂规矩还是有意要破坏规矩。
  “我也说不清。秦先生,你是知道的,翡翠这东西,其中变化无穷,并无太多的规律可循。再说了,按行当里的规矩,货由你挑,但价由我出才对。”
  “去他娘的规矩!这世界就他娘的规矩多。你说,你认为哪块好?”
  常敬斋扫了一眼两块翡翠毛石说:“依我看来,白皮壳的这块要好一些。”
  “常先生,你真以为白皮壳的这块要比黄皮壳这块好?”秦姓男人的话里有些不信任的语气。
  “我看是这样。”常敬斋点头道。
  “那我要黄皮壳这块了!”秦姓男人的手按在黄色皮壳的翡翠毛石上,一脸狡黠的笑容。
  “秦先生,”常敬斋看着黄色皮壳的翡翠毛石说,“你应该再仔细地看一下。”
  “不必了!”秦姓男人摆摆手说。
  于是常敬斋按照行当的规矩,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百万?”秦姓男人摇了摇头说,“太贵了,两百万如何?”
  一向沉稳的常敬斋忍不住手哆嗦了一下,他伸出三个指头,本想报三十万大洋的价,没想对方出了两百万的价。常敬斋哆嗦着手强作镇定,伸手握住了秦姓男人的手说:“就算交个朋友,两百万就两百万。”
  “常先生是个爽快的人,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常敬斋从秦姓男人手中接过钱的时候,他发现刚才那个搀扶秦姓男人的女孩儿一直沉默着,但整个身子却在颤抖,她白净的脸上,密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常敬斋心里清楚,这女孩儿心里一定非常紧张。
  “小玉,我们走。”秦姓男人叫了一声身边的女孩儿,吃力地抱起了那块黄皮壳的翡翠毛料。常敬斋送他们下楼,出门的时候,听见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儿轻声地说:“爹,你这是拿命在赌啊。”
  常敬斋的心一阵发紧。他迟疑了一下说:“秦先生,要不,你还是拿走那个白皮壳毛石好了,价钱依旧两百万。”
  常敬斋的话让女孩儿很惊讶,她睁着一双涉世未深的大眼睛,看着常敬斋。常敬斋看着这双眼睛,想起了腾越老家那纤尘不染的山泉。
  “常先生,你后悔了,我们这行当没有后悔药,那块白壳的,别说两百万,二十万我也不要。”看着秦姓男人那一脸的狡诈样,常敬斋觉得他是如此的可悲可憎。
  秦姓男人自信地转过身,把毛石放进车的后备厢里,他钻进车门的时候,冲常敬斋挥挥手说:“常先生,明天等着看新闻,上海翡翠巨商买走腾越玉商的神秘之石!”
  看着汽车一溜烟开走,常敬斋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骂道,真是个虚荣的男人,爱慕虚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晚上,王鹤亭从夜总会回来,听常敬斋说那块黄皮壳的毛石卖了两百万,惊得差点儿没昏过去。
  常敬斋却高兴不起来:“鹤亭,我心里不知怎么的,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当我看见那个秦姓男人的女儿在我们交易时紧张得浑身哆嗦、额头上冒汗时,我知道那秦姓男人并非什么巨商,兴许就是一个小生意人。”
  

第一章 失败之手(10)
王鹤亭说:“能拍出两百万大洋的,会是小生意人?你怕是见人家女儿漂亮,才动的恻隐之心吧?”
  “那女孩确实是少有的漂亮。”常敬斋点了点头,“鹤亭,你猜我第一眼看见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王鹤亭身子往床上一倒:“你想什么我咋猜得到,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想到了我们腾越老家那些开在火山坡地上的白杜鹃。”
  “哈哈,白杜鹃,有意思有意思。”王鹤亭从床上翻身起来,“你小子看不出来,人到中年了还有这份心思,我看你八成是坠入情网了。”
  常敬斋有些不好意思,他辩解道:“什么坠入情网,那女孩儿确实长得很漂亮。”
  “睡吧,敬斋,”王鹤亭重新躺到了床上,“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得赶快离开上海,免得那秦姓男人解毛石亏了,找人报复你。”
  那天夜里,常敬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那个女孩儿和家乡白杜鹃的形象交替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第二天一早,王鹤亭就忙着要订去仰光的船票,但被常敬斋阻止了。常敬斋说:“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我想,他们终究还会来找我的。”
  “他们,他们是谁,你说的是那个秦姓男人和他的女儿?”王鹤亭问。
  “是的。”常敬斋说,“那块黄壳毛料肯定解亏,他们还会找上门来的。”
  “毛料交易,就像吐出的口水,咋收得回?这可是行内的规矩。”王鹤亭摇头说,“难道他就不怕羞人。”
  “是羞重要还是命重要?规矩,那姓秦的男人就是不相信规矩。”常敬斋说。
  “常敬斋,我今天算把你看透了。”王鹤亭一个劲地摇头说,“你是个十足的情痴,你不是在等那个男人,你是在等那个女孩儿。”
  “那又怎么样?”
  “我服了你了!”王鹤亭用手指了常敬斋的鼻子,一字一字地说,“我真服了你!”
  确实不出常敬斋的意料,傍晚的时候,秦姓男人被女儿搀扶着,来到了常敬斋的下榻处,这被常敬斋言中的一幕让王鹤亭瞠目结舌。
  秦姓男人没有再戴墨镜,那张瘦脸在经过一天一夜后仿佛又瘦了些,整个身子就像一张纸片一样,随时都可能飞起来。先前的那份趾高气扬和狡诈之相荡然无存,他低垂着头,就像是头就要从细细的脖子上掉下来一样。女孩儿先开口,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常敬斋,小声地说:“如果你是好人,就请你救救我们!”
  女孩儿用低缓的语气讲了事情的经过。正如常敬斋意料的那样,这秦姓男人并非什么名商巨贾,他不过是一个在沪上玉石行当中做些小买卖的人。平常里,日子也还算殷实,但他却并不满足,满脑子都是一夜暴富的想法。当他得知常敬斋从腾越带来了价值名贵的翡翠毛料,就想来赌一把。他私下里找了上海的黑帮,不惜借了高利贷,然后就找到常敬斋的住处。他重金购买了翡翠毛石,满以为可以大赚一把。没想到解开后,仅是极普通的翡翠,他看着解口,人就随即摇晃了起来,最后像一根木头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上了。在场的人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弄醒过来。他醒过来后就一个劲地冒冷汗,嘴里只会不断地重复两个字:完了,完了。
  来找常敬斋,是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子的主意。秦姓男人不相信常敬斋还会呆在上海,他想常敬斋早已带着巨款走了。因为,大家都清楚玉石界,赌石的输赢,是自己的事,你不能解亏了找卖主,那解赚了你难道也分利润给卖主不成?
  但秦姓男人终究还是听了女儿的,女儿说我们是去求人家,如果人家是菩萨心肠,说不准会救咱们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常敬斋要她父亲换那块白皮壳毛石的话,想到了常敬斋凝视她的眼神。
  常敬斋听完这个叫小玉的女孩儿的话,没有吭声,他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眼光看着秦姓男人。秦姓男人就说:“如果我还不起那些高利贷,我会被剁成肉酱的。”
   。。

第一章 失败之手(11)
站在一旁静观的王鹤亭终于忍不住接话道:“这与我们有何相干?”
  秦姓男人哽咽起来,绝望的心情让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瘦削的脸上滚落下来。“我就说不该来求你们,你们跟我的交情还没到帮我的份上,可小玉就是不听。我其实心里清楚,你们凭什么要帮我,我是作好了跳黄浦江的准备的,但想到我的夫人和女儿,我才同意了女儿的建议来见你们的,我想救她们。你们不知道上海黑帮的厉害,我要还不了这高利贷,我死都不行,还要惨遭灭门。”
  常敬斋听他说完,忍不住也心生同情,叹了一口气:“你要我如何帮你?退你两百万现大洋?那我今后这买卖还做不做,是不是谁买了我的玉石毛料,只要解亏了,就来找我退?”
  秦姓男人自然无法回答常敬斋提出的问题。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抱着手站在一旁的王鹤亭说:“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秦姓男人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问道。
  “把你的女儿许配给常老板不就成了。这样,你和他的这生意,不就成了自家生意了?”王鹤亭摊手说。
  “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干乘人之危的事!”常敬斋阻止王鹤亭。
  “如果常先生不嫌弃,你如果真救了我的爹,我秦小玉愿意嫁给你。”秦小玉一脸严肃地对常敬斋说。
  常敬斋没想到秦小玉会这么说,秦小玉的爹也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
  秦姓男人鼓着眼珠子盯着女儿看了一阵,他声音颤抖地说:“小玉,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爹可没有逼你。”
  秦小玉笑了一下,那笑容像一道寒光,她望着父亲说:“爹,谁说你逼我了?你的赌徒心理,迟早要把我们一家子葬送掉的,我和娘这些年,无时不是活在担惊受怕中的。爹,我想过一种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平静生活。”
  秦姓男人羞愧得把头沉得更低了。秦小玉又把目光移到常敬斋脸上:“常先生,你能给我一份平静的生活吗?”
  常敬斋没有想到秦小玉会这样问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的他,心里泛起一丝欣喜的慌乱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镇静下来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想我能!”
  王鹤亭在一旁鼓起掌来:“才子配佳人,我看我们老常跟秦姑娘算得上是天生的一对。”
  王鹤亭的掌声让紧张而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秦姓男人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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