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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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内外-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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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们还是不要找挨骂。”毛泽东呵呵笑着,目光扫过卫士们,“今天小姚请客,大家吃狗不理包子!”
  卫士们哄起来:“好啊,小姚请客?”
  “愿意不愿意请呀?”毛泽东笑着问我。
  “请就请。我也笑。”
  “我们人可不少啊。”毛泽东用手一划,意思包括了所有车上人。“谁叫你是天津人呢。你的工资是多少啊?”
  “工资不多么,请一次客还是够的。”我说。
  “好,今天小姚请客。”毛泽东认真地说。我便也认真了,红着脸就要掏钱。可是毛泽东拦住了,对张管理员说:“钱么,还是我来掏。这叫吃大户。”
  我仍然虚张声势要掏钱,但心里有数,主席是决不会让我掏腰包的。
  车到天津,果然上了狗不理包子。毛泽东问张管理员:“交钱了没有?”
  “交了。”张管理员出示发票请毛泽东过目。
  “那好,大家统统去餐车。”
  在餐车坐好,可以闻到浓郁的包子香味。毛泽东用筷子指指我:“今天是小姚请客。”接着又诙谐地点一下头:“我掏饯。”
  同志们哄然大笑。毛泽东带头咬口包子,说:“狗不理啊,快吃,不吃就挨骂。”
  笑声中,同志们的筷子争抢着伸向盘子。
  很快,到了年底。毛泽东这一年的生日是在火车上渡过的。毛泽东反对过生日.但是卫士长有办法。就是敲竹杠的办法。他说:“主席,今天是您生日。大家辛辛苦苦跟您干了一年,您也应该有所表示呀。”
  休息时,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跟他谈话都是很随便的,开玩笑不必担心出格。毛泽东这时总是宽厚地一笑,说:“你们就是变着法子敲我的竹杠啊?”
  于是,卫士长便笑哈哈地跑回来,吩咐厨师用面做了一个大寿桃。吃饭时,摆在餐桌中央。那次还准备了不少酒。卫士长首先举杯说:“今天是主席生日。我代表同志们祝主席生日愉快。健康长寿。
  毛泽东微笑举杯,说:“一年了,同志们工作辛苦,祝同志们身体健康。
  杯子都伸出去,同志们逐一同毛泽东碰了杯。卫士长很少表现出这么高兴,豪放地将杯一倾,满杯白酒便一下子倒进嘴,咕咚一声吞下。将空杯子向卫士们示意:“干!会喝不会喝,这一杯一定要干!
  卫士们像听到命令,轮流举杯,一饮而尽。我也喝掉了杯中的葡萄酒。
  毛泽东不能喝酒,喝一口脸就红得发紫。他将杯子在嘴唇上沾一沾,那紫红的葡萄酒浆几乎没见少,便想放杯。我说:“不行,主席这一杯应该干掉。”
  毛泽东带着歉意的微笑,说:“这样吧,咱们定个协议。白酒辣也辣不过辣椒。你们喝酒我吃辣子。
  我说:“酒和辣椒不是一回事。
  毛泽东朝我俯身小声说:“多吃辣子能成事,喝酒多了可是会误事。这话大家也听到了。他便直起身大声说:“今天可以多喝,误了事不怪罪。
  于是,毛泽东没少吃辣椒,同志们没少喝白酒。卫士长喝醉了,摇晃着,笑着,张大嘴巴呕吐。后来又抱起痰盂吐。吐完又呵呵笑,笑过了又吐。毛泽东毫不怪罪,和大家一道张罗着给他递茶水和毛巾。卫士长对毛泽东忠心耿耿,平时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办起事来一丝不苟,原则性极强。我们相处那么久。毛泽东每次外出的路线和地点他从没对我露过一个字。他和毛泽东私人感情特别深。他离开毛泽东到外地工作时,毛泽东曾抱着他,哭出了声。
  十几年接触中,卫士长李银桥只醉过这么一次。
  专列上的旅途生活并不总是笑声,有时也会闹矛盾。
  那时,我年轻。毛泽东身边的卫士也都年轻。年轻人碰到一起,可以热烈也可能激烈,发生几次矛盾实在不足为怪。
  大概是1960年冬,毛泽东的专列由南方回来。那次出车,李银桥不在。毛泽东派身边的工作人员下乡了解情况,封耀松等卫士也没跟车。我熟悉的卫士有张仙鹏和田云玉。
  张仙鹏取代了卫士长的角色,尽职尽责,里外上下地忙,将我指挥得团团转。
  “小姚,屋里温度高了。”张仙鹏招呼我。
  “根本不高,你看看温度表。”我当时正忙着什么事,随口答应。
  “你啥时候看的温度?告你高了就是高了。”
  “这是德国车,密封好。”我还是没动。
  “密封好温度才会高,主席工作紧张会感觉热。
  “也不知是主席热还是你热的。”我小声嘀咕着,有些不耐烦地调了一下温度。
  可是,工夫不大张仙鹏又来了,皱着眉头说:“小姚,怎么搞的?温度又太低了。”
  我真有些不高兴了,便大声说:“不低。德国车密封好,保温好。”
  “你看看温度计。
  “不用看,低不了。”
  张仙鹏也不高兴了,声音高起来:“你这个同志怎么搞的。低了低了你就是不听?”
  “不可能低!我说着走出门.来到走廊。
  “主席感冒了你负责!”
  我立刻火了。毛泽东要是真感冒了,他把这话反映到我们领导那里我可受不了。也许是在毛泽东身边工作久了。老人家又很喜欢我照顾他、久而久之便养得有些任性。我就在走廊里大声喊起来:“得了得了,你了不起,你说了算还不行?下次别喊毛泽东万岁了,就喊你张卫士万岁吧!行了吧?”
  不料,这话被毛泽东听到了。我进去调温度时,他放下手中的报纸问:“小姚,怎么发火了?是不是我身边的人给你找麻烦了?
  我慌了,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啊。”
  毛泽东微笑着,声音很和蔼:“我听到了,你在走廊里喊声音挺大……”
  我吓了一跳。我都说了些啥呀?全中国只喊毛主席万岁,还没喊过第二个人万岁呢,我却喊了张卫士万岁。我尴尬地解释:“闹着玩呢。我们是开玩笑呢。
  毛泽东始终微笑着,始终态度和蔼,其中也不乏认真:“如果他们打我的旗号给你们找麻烦,你就批评他们,不要讲情面。
  “没有,真没有,我们是开玩笑。”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就这么溜出了毛泽东的房间。来到走廊,我喘口气,发现张仙鹏也紧张地喘气。我看他,他看我,静了片刻。部长吁一声,笑了。如释重负。
  也有把矛盾闹到毛泽东那里的时候。
  田云玉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毛泽东和江青都很喜欢他。他身上穿的那件毛背心还是江青为他买来毛线织的。不少工作人员私下说:“小田在主席和江青那里都很吃得开。有了这种优势,他免不了说话办事添几分傲气,动作也大,声音也高。
  有次停车,我去开门。他跟在后边催:“快点快点,动作麻利些。
  那天毛泽东并没打算下车,我身后只有田云玉一个人。见他口气那么大,我就故意治治他,偏不快开,慢腾腾懒洋洋,看他怎么办?
  “怎么搞的?门也不会开了?”田云王果然急了。
  “你会开?我回头白他一眼。。
  “我叫你开门!他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就开不快,我就是这样!”
  “你、你……”他大概没受过这种气,脸涨得通红。
  “就是我,怎么样?”我示威地扬起头,耸起一只肩膀,斜挺胸脯。
  他气得发抖,指着我:“你、你不就是个列车员吗?”
  “列车员怎么了?”我瞪住他问,“我还入党了,你还没入党呢!”
  小田被戳到痛处,喊起来:“你有什么了不起?小小的列车员……”
  我截住他话头也喊起来:“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在主席身边算最近的。人了。可你到现在还不是个党员。告诉你,做人还得靠自己!”
  田云玉脸红了白,白了红。他被伤了自尊心,气得破口大骂。这一骂,我就处了下风。我可骂不出那种话来。姑娘遇了小伙子,吵架可以,骂架准吃亏,打架就更不行了。我剩下的本事就是哭,哭得好伤心。你跟主席近,我跟主席也不远。我憋了一口气,便去告御状。
  果然,一告就准。毛泽东和江青都狠狠批评了田云玉。江青指着田云玉:“跟谁学那么凶?都是我们把你宠坏了!毛泽东皱着眉头说:“你去向小姚作自我批评,要当面道歉。什么时候她原谅你了,你的自我批评才算完成。”
  田云玉像打了败仗的将军来找我。他还不好意思呢,垂着头,想赌气又不敢,一步一步磨蹭着走到我面前。其实,告过御状我便开始后悔。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力这点小事惊动毛泽东,后悔不该和小田闹这么僵。毕竟我们相处时间不短,他又是个聪明伶俐勤快英俊的小伙儿。看到他委屈的样子,我的心早软了。
  “对,对不起。我,我是着急了。”他吞吞吐吐说。真难为他放下面子主动认错。
  “我也对不起你。我马上接过话来认错,很怕再让他丢面子。我的自我批评比他还多点实际内容:“我不该说话刺儿你。伤害你的自尊心。”
  他有些难为情他说:“刺激刺激好。
  我低下头小声问:“小田,你不怪我吧?
  他真诚地望着我说:“不怪。
  正是不打不相识。此后,我们相处得很好,成了知心朋友。彼此生活上的事也都互相告诉,互相商量,互相帮助。这种亲密的友谊一直保持至今。
  专列唱着它那首单调的永无休止的进行曲,偶尔钻山洞或过桥梁,声音才起一些变化。这又是一次走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的长途旅行。
  黄昏来临了。火红的晚霞山一般踊跃,浪一般翻腾。远山弥漫着一片柔和的雾气,林木在田野里投映下长长的影子。农夫戴了斗笠懒洋洋走在田埂上,两手背在身后,手里的绳子牵着慢条斯理的水牛……这个景色太美了,主席看见了没有?
  走进客厅,毛泽东正舒臂伸腿坐在沙发中,卫士长和卫士们或立或坐环绕周围。一看架势就是聊天。
  毛泽东喜欢聊天,就像他喜欢同学者专家讨论严肃的政治问题或哲学问题一样。他说聊天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同时也是学习的机会。他同卫士们聊天,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什么都能谈到,个人可以畅所欲言。
  我不敢贸然打断毛泽东的聊天,先扯扯封耀松:“小封,多美的景啊。别在这儿穷聊了,看看去吧。”
  封耀松朝窗外漫不经心地瞟一眼,毫无所动,便转回头。他这是怎么了?我想起这段时间他和田云玉情绪都不好,值班时间也是没精打采。又想起田云玉对我诉说他的对象如何如何,要跟他吹。莫不是这两个漂亮小伙儿在爱情问题上都遇上了挫折?
  “小姚,”毛泽东忽然叫我。我忙答应一声。他说:“你搞对象搞得怎么样了?”
  我脸稍稍有些热。不过,这早已不是秘密。便爽快回答:“挺好的。
  “没有闹矛盾吧。”
  “没有。”
  “你看,我这两个卫士搞对象,搞来搞去都搞吹了。”毛泽东指指田云玉和封耀松。小田小封红着脸低头,眼皮一掀一掀地朝主席望,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听家长骂没出息。
  “小田,你就不该搞个文艺工作者。你一个月四十多元钱,怎么能养活得起那些活蹦乱跳的女演员?没到共产主义,还得讲些实际么。”.田云玉带者难为情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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