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万分危急!25日,廖耀湘令潘裕昆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黑山!
这一天的进攻是西进兵团作战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潘裕昆把他的所有兵力,包括24架飞机、200余门大炮全部投入在黑山至大虎山的约25公里的弧形阵地上,山被炸平了,地被炸陷了,只有阵地上的人还依然挺立着!
潘裕昆绝望了,廖耀湘绝望了!
辽西乱成了“一锅粥”,林彪不温不火地说:“乱了怕什么?我们给他来个以乱制乱,纵队不要去找师,师也不要去找团,大家都去找廖耀湘,哪里枪声密集就往哪里打!”
当天夜里,新1军、第71军从黑山后撤,摸黑向营口转移,但为时已晚,攻锦后的东北野战军主力50万人分三路急进,已将廖耀湘兵团团团包围在黑山、大虎山以东,无梁殿以南,台安、魏家棚子以北,厉家窝棚车站以西约120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区。
还是在这一天的下午,国民党的空军在空中发现彰武以南有一个长约5华里的行军纵队,随即将这一重要情报告诉了廖耀湘的参谋长杨焜,然而鬼使神差的人,杨焜竟忘了将这一消息报告给廖耀湘。结果,25日夜里,这个纵队(东北野战军第6纵队)冲进包围圈内将廖耀湘兵团搅得将不知兵,兵不识将,一片混乱!
更糟糕的是,乘此混乱之际,东北野战军第3纵队在拂晓时分摸进胡家窝棚的一个村庄,将廖耀湘兵团前进指挥所、新1军、新3军、新6军三个军的司令部一棒子砸了个稀巴烂!廖耀湘兵力的通讯联络完全中断,部队失去首脑,无所适从,一下子陷于瘫痪和分崩离析之中!
这样,辽西大地上到处硝烟弥漫,到处是激烈战斗。辽西村镇多以“窝棚”命名,当初谁家第一个在此搭起窝棚落户,这里就叫什么窝棚。如今,这一大堆“窝棚”竟成了埋葬廖耀湘兵团的大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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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飞烟灭新1军(4)
胡家窝棚以东约1公里处有一条小河,混战之中,解放军的渗透部队沿着这条小河包围了胡家窝棚并切断了胡家窝棚与新1军之间的交通联络,而解放军的其他部队或向东及东北方向攻击,从左翼向南压迫西进兵团,或向西南方向前进,从右翼压迫西进兵团,西进兵团由此陷入了解放军的钳形攻击之中。
失去指挥所的廖耀湘好不容易找到新30师师部,不久,无法控制部队的71军军长向凤武也赶到,廖即催促他赶快回去掌握好部队,就地加以整顿,准备抵抗,所部仍归潘裕昆指挥。
解放军在作了有限攻击之后,对胡家窝棚以东地段的一些村落暂时围而不攻,整个新1军被分割在周围约四五公里的环形零散村落上。解放军的包围圈如同一条不断的铁链子,新1军虽然不断地从包围圈内外发动逆袭,但始终无力挣断这条坚固的铁链,前、后孙家窝棚是新1军主力集中的地区,这里的战斗最为激烈。
此时廖耀湘还在作困兽之斗,他令新30师抽出一个营兵力,去救援已被打碎的兵团指挥所及新6军军部人员。于是,圈内的逆袭、圈外的攻击变得更为频繁,解放军对新1军的包围圈也压缩得更加狭小。此时的新1军真是欲进无力,欲退无路,无法发挥自己火力的优势,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
26日下午4时左右,战斗逼进到新1军50师师部侧背。不久,解放军从各个方向向西进兵团发起歼灭性的围攻,其机动炮火如火烧地毯一般扑向前、后孙家窝棚地区,新1军忙于招架,伤亡惨重。
目睹这种情况,廖耀湘召集潘裕昆等紧急磋商,决意拼尽全力,杀出血路,从孙家窝棚与胡家窝棚之间地区突围出去。潘裕昆则认为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困境下,部队应就现地加强抵抗,不宜轻举妄动。
正在此时,守在陈家窝棚一带的第49军军长郑庭笈报告说,他那方面情况很稳定,由老达房通往沈阳一带的公路,也在他的部队控制之中,新22师师部亦到达那里。廖耀湘立即转移到49军军部。
26日下午5点多,潘裕昆接到廖耀湘的明语电话:“潘军长,请你立即指挥新1军、第71军、第169师、第207师许旅以及直属于兵团的重炮部队,于27日拂晓沿大虎山至新民铁路以南地区向沈阳撤退。在新民以南至老达房之间地区抢渡辽河;所有车辆及不能带走的重炮,一律可以毁弃。”
潘裕昆听得惊呆了:“廖司令怎么可以用明语讲话呢!这不是在向###通报自己的行动吗?”
确实,这一切都通过无线电波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东野”指挥部,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听了都非常高兴。林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虽然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对电话内容听得一字不漏。听完后,他轻蔑地说:“出营口也好,回沈阳也好,5天以前他们干什么去了?”
刘亚楼高兴地走上前说道:“林总,是不是研究一下?”
林彪把手一挥说:“研究什么?廖耀湘把兵力位置说得一清二楚,先堵,然后围而歼之!”
此后,解放军的围攻高潮一浪高过一浪,包围圈愈来愈小,蒋军察觉到随时有被全歼的危险,就狗急跳墙,纷纷夺路拼命奔突。
新1军和207师第3旅,集中炮火,以成营、成团的兵力轮番地向“东野”5纵13师的阵地疯狂冲击,军官们则严厉督战,不时嘶喊:“冲上阵地的有赏,夺到公路的升官!”在黄家窝棚、茶棚庵、帽子山一线阵地,蒋军攻得最猛,炮弹像冰雹一般落到解放军的阵地上。密集的炮火把工事打垮了,解放军战士就在残塌的堑壕里,在弹坑里,在血泊里,继续战斗,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刺刀、甚至石头、木块都成了他们的武器。一次冲锋被打了下去,下一次冲锋又很快涌了上来。从早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傍晚,双方反复争夺,往来撕杀,只是解放军的阵地纹丝不动。
灰飞烟灭新1军(5)
10月26日晚,天黑地暗,新1军各就其位,准备实施撤向沈阳的计划。入夜之后,他们采取每小时对解放军展开定时间隙射击的迷惑策略,掩护阵地部队迅速撤退,并在主要退路埋设地雷,阻滞解放军的追击。撤退的官兵将袜子套在鞋上,以避免发出声响。正在孙家窝棚的第50师还曾进行过几次逆袭行动,以分散解放军的注意力。
但新1军的把戏岂能骗过久经战阵的“东野”将士?在新1军退却的各条道路上,解放军在密集炮火的支援下,不断冲击前进,枪炮声、呼喊声搅得黎明前的夜空如同闷锅里的爆豆到处砰砰作响。可笑的是,新30师一个步兵营在沿着一条小河争先恐后地逃命时,竟互相践踏、挤压,踩死、淹死无数。到天亮时,解放军一直插到前孙家窝棚的西北角,第50师师部、师直属队及150团被分成三截,新1军的主力遭到了致命打击。麇集在村子内的新1军部分官兵,尽管凭借围墙工事和房屋拼命顽抗,但螳臂当车,无济于事。
西进兵团其他部队的命运也大同小异,整个辽西战场就这样被打成了“一锅粥”。
参谋人员向林彪反映说:“敌人的建制乱了,我们的建制也乱了,各部无法指挥。”
林彪不温不火地说:“乱了怕什么?我们给他来个以乱制乱,纵队不要去找师,师也不要去找团,大家都去找廖耀湘,哪里枪声密集就往哪里打!”
当新1军的残部尚集中在前、后孙家窝棚一带不满6平方公里的地区时,军长潘裕昆还梦想从南面突围出去。他招回正在包围圈外准备逃窜的后卫骑兵部队,将其投向北面,妄想声东击西,作最后一次挣扎。
但解放军的炮火实在太猛,所有突击、逆袭全被遮断、粉碎。
眼看大势已去,潘裕昆趁着混乱之机,借助天黑之利,和一位熟悉当地地形和路线的东北“剿总”少将高参郑敬庵一起,爬出包围圈,窜到新民,然后乘火车逃回到沈阳。
副军长兼新30师师长文小山就没有那么幸运。新1军被打散后,文小山及新30师副师长谭道善、参谋长唐山三人龟缩在一块洼地里,被“东野”5纵15师直属机关后勤炊事班发现。炊事班长见这三人都穿着士兵服,可细皮嫩肉不大像兵,就握着扁担冲那个年龄大的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文小山战战兢兢地答道:“我……我……我是做饭的。”
“做饭的?我看不像!把手伸出来!”
文小山不得已伸出自己那双没有一条裂口的手,炊事班长一看扬起扁担怒喝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文小山赶忙摇手阻拦:“别打,别打!你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长官再说。”
炊事班押着文小山等人回到师指挥所,迎面遇见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车学藻,车问文是什么人。文答:“我现在还不能说,我要见你们纵队司令。”
车没再多问什么,派人找到万毅司令员。文见到万毅,立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请求予以保护。
万毅对他说:“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此刻有何感想?”
“还有什么好谈的呢?”文小山垂头丧气地说,“我们好比楚汉相争时被打败的项羽,前有乌江天险,后有重兵追赶,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末路!”
万毅严正地说:“你错了!你们不是项羽,我们也不是刘邦。一支军队只要走上了反人民反社会的道路就永远逃脱不了失败的可耻下场!”
灰飞烟灭新1军(6)
激战至27日中午,廖耀湘兵团已溃不成军,满地遍野逃窜的蒋军四处乱扑乱撞。解放军随即展开强有力的政治攻势,高喊着:“蒋军兄弟们!廖耀湘兵团已经完蛋了,谁再抵抗就是死路一条,缴枪不杀,赶快投降,到我们这边来。”蒋军官兵听到喊声,成批成批地放下武器,纷纷投降。“东野”部队机关也不甘落后,除了值班、警卫和有紧急任务的之外,都出来捉俘虏。通信员、炊事员、饲养员,甚至宣传队、卫生队的女队员,都成了捉俘虏的英雄,大群大群的俘虏,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一时战场上掀起了捉俘虏的高潮。蒋军只要看到解放军士兵或听到解放军的喊话,少则三五成群,多则一二百人,便自动向解放军投降。蒋军官兵十分清楚,到了这种境地,只有老老实实地投降,才能活命,才有出路。
截至28日,廖耀湘兵团5个军12个师及特种部队共10万余人全部被解放军歼灭。
30日,卫立煌与潘裕昆、龙天武等乘飞机逃离沈阳。
31日,据守沈阳的新1军之“王牌中的杂牌”、暂53师在师长许赓扬的带领下宣布起义。
至此,第1军被彻底消灭。
黯读了刀光剑影,平息了枪炮轰鸣,六十年后再掀开这一段壮怀激烈的历史,新1军的兴亡给了人们多少的遐思和启示!想当初,诞生于异国他乡的这支军队在抗击日寇的战场上是何等的英武神勇,可后来,充当内战先锋的他们又是何等的拙劣被动,直至最后奄奄待毙,全军覆没!人还是那些人,武器还是那些武器,那么何以造成同一军队的两种迥然不同的表现和命运呢?归结一句话,我们只能说,战争的性质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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