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崔成和崔强两兄弟又来找庆封了。
“庆叔,那什么,替我们想好主意了吗?”崔成问。
“按理说呢,家务事我不好管。不过呢,这事情确实关乎你爹的性命,我还不能不管。我们齐国的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你们要是只赶走东郭偃和棠无咎,等以后崔明长大了,他们不是照样回来?我看啊,干掉他们。啊,主意我就这个主意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庆封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来,缓缓地说来。
“这,庆叔,这就闹大了吧?”崔成和崔强对视一眼,弱弱地问。
“唉,我不是说了吗?我出主意,你们拿主意,随便你们啊。”庆封喝了一口水,站了起来,转身要走,一边转身,一边自言自语状:“唉,崔成不成,崔强不强啊。”
崔成和崔强这辈子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话,放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早就翻脸了,可是今天这样的场合被庆封说出来,却是正打在他们的软肋上。
兄弟二人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我们窝囊了一辈子,这回要做件大事。”兄弟两个急忙拉住了庆封。
“去吧,放手干,叔就是你们的后盾。”庆封忍住了笑,抬头向远处看去,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崔家覆灭
得到了庆封的支持,崔成和崔强开始准备了。
“以后,我要改名叫崔有成。”崔成说。
“那,我就崔大强。”崔强也表示。
兄弟两个在崔家的实力还是不差的,毕竟长了这么多年。而东郭偃和棠无咎怎么说也是外来户,再加上过于嚣张,得罪了不少人。因此,当崔家兄弟准备动手的时候,应者如云。
用《水浒传》的话说:话休絮烦。
兄弟二人准备停当,就在崔家的议事大厅布下埋伏,请东郭偃和棠无咎来商量家事。舅甥二人稀里糊涂而来,稀里糊涂而死。
杀了东郭偃和棠无咎,兄弟二人还不罢休,还要扫荡东郭偃和棠无咎的党羽。这下热闹了,听说东郭偃和棠无咎被杀,整个崔家家族大快人心;再听说要扫荡东郭偃和棠无咎的党羽,整个家族群情激奋,拎着家伙都出来了。一开始还好,是杀东郭偃和棠无咎的党羽,但是随后有人趁火打劫,借机报私仇。
崔家成了战场,是个男人都拎着刀到处找人杀。
崔杼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家里已经成了战场,一打听,说是两个儿子作乱。
“别打了,别打了。”崔杼急忙出来叫停,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听他的?
怎么办?危急关头,崔杼想起一个人来,谁?庆封。
“套车套车。”崔杼要去找庆封来调解。
可是,御者都不见了,都杀人或者被杀去了。最后,一个养马的人驾车,送着崔杼去了庆封家里。
“老庆,了不得了,家里闹翻天了。”来到庆封家,崔杼开口就说,说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老崔,别急,看把你急的,来来,喝口水,坐下慢慢说。”庆封假装惊讶,心里乐开了花。
崔杼哪里还有心思喝水,就站着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了:“老庆啊,帮帮忙去调解一下啊。唉,我老了,无所谓了,可是别让孩子们遭罪啊。”
“老崔,崔家和庆家是一家啊,崔家的事就是庆家的事啊,你坐着,我这就派人去,一定给你调解好了。”庆封说得好听,让人安排酒水招待崔杼,然后自己悄悄地出来,派卢蒲敝率军前往崔家。
卢蒲敝早已经调集了临淄守军,单等庆封下令。此时得到命令,更不迟疑,立马杀奔崔家。
崔家正在收拾战场,就听说外面来了军队。
“嗯,庆叔说话算数,帮我们来了。”崔有成高兴地说,他现在已经叫崔有成了。“那什么,大强,你去迎接下。”
崔大强高高兴兴,出去迎接。卢蒲敝也没客气,当场拿下、砍头、号令。
“奉国君之命,讨伐叛贼崔成崔强。”卢蒲敝率领军队把崔家团团包围,宣告罪名。
到这个时候,崔成还不知道自己被庆封给忽悠了。
那么,卢蒲敝分明可以趁乱进攻,捉拿崔家兄弟,为什么不呢?因为他要彻底摧毁崔家。
崔成急忙布置防守,一面紧急派人去找庆封求救。
看看火候差不多,卢蒲敝开始进攻,不过都是佯攻,做做样子而已。另一边,派人满世界宣扬崔家内乱,有仇报仇,有冤抱冤,没冤没仇的也可以凑凑热闹。
“窝囊了一辈子,难道不想去杀个人放个火?”卢蒲敝的手下竟然这样煽动老百姓。
百姓的情绪被点燃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墙倒众人推,全临淄的老百姓都拿着武器杀到了崔家。
“攻门。”卢蒲敝一声令下,两根大圆木就撞向了崔家的大门,就一下,大门被撞开了。
后面的故事不用多说,回想一下当年华父嘉怎样被灭门的吧。
整个都城的人们冲进了崔家,等到人群散去的时候,就像蝗虫散去一样。崔家剩下的除了尸体之外,能搬走的全都搬走了,能砸烂的全都砸烂了。
“老崔,我帮你把事情都搞定了,让人送你回家吧。”庆封对崔杼说,然后派人送他回家。
“老庆,够意思,有情后补啊。”崔杼满口的感激。
可怜的崔家父子。
崔杼急急忙忙回到了家,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
“崔成。”崔杼喊,他看到了崔成的尸体。
“东郭偃。”他又看到了东郭偃的尸体。
“崔强。”崔强没有尸体,只有一个脑袋。
崔杼欲哭无泪。
走一路,叫了一路,不过没有一个活人。
“崔明,崔明。”崔杼高声叫着,他没有看到崔明的尸体,不知道小儿子是生是死。不过看这架势,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我,我不想活了。”崔杼自言自语。
不过,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直到他喊出最后一个名字。
“夫人,夫人,呜呜呜呜。”崔杼失声喊道,他看见棠姜了,棠姜没有躺在地上,但是这不代表她还活着,因为她挂在房梁上,她上吊自杀了。
崔杼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抱住棠姜的腿,失声痛哭。
夕阳、破败的家园、绝望的哭泣声、挂上梁上的尸首,和一个佝偻着不断颤动的身躯。
绝望,痛彻心肺的绝望,这样的场景,只能这样来形容了。
到凌晨的时候,第一缕阳光发现房梁上多了一具尸体。
那么,崔明去了哪里?
早在崔成崔强杀东郭偃和棠无咎的时候,棠姜就安排了心腹,抱着只有两岁的崔明躲到了崔家的墓地里。还好,由于躲得早,所以躲得隐秘,崔明竟然逃过一劫。
乘着夜色,棠姜的心腹抱着崔明逃走了。后来,崔明逃到了鲁国,崔家从此在齐国消失,在鲁国发芽了。
按照政治避难国际准则,崔明在鲁国享受大夫待遇。
回顾崔家被灭,与当年华父嘉家被灭竟是如此的相似。
——拨乱不反正
崔家被灭,大快人心。
可是,问题随即而来。
崔家为什么被灭?崔家的罪名是什么?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崔明就有权利回到齐国来继承崔家的权利。
所以,庆封和卢蒲敝要想瓜分崔家的财产和土地,首先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看上去,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崔杼曾经杀了齐庄公,可以定罪名为“弑君”。而事实上,齐庄公是个不错的君主,齐国人很怀念他,此时为齐庄公平反,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为什么?
因为在崔杼杀齐庄公之后,庆封声援崔杼,因此算得上是崔杼的同谋;此外,庆家是崔杼杀齐庄公的直接受益者。
如果为齐庄公平反,如果崔杼算弑君,也就等于庆封承认自己有罪。
“崔杼家教不严,导致几个儿子骨肉相残,惊扰首都,惑乱百姓,死有余辜。”庆封给崔杼安排了这样一个罪名,算是蒙混过关。
此后的中国历史上常常有这样的事情,即便首恶已死,即便是内讧而死,掌权的人也决不会拨乱反正,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伙。
当年崔杼之乱,许多人流亡在外,其中包括齐庄公的几个儿子。原本他们都以为现在可以回国了,可是庆封没有为齐庄公平反,因此谁也不敢回国。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希望能够让流亡在外的人回来。
庆封会让他们回来吗?当然不会,因为崔杼的敌人,就是庆封的敌人。不过,庆封找了一个很冠冕的理由拒绝让他们回来。
“崔杼虽然死了,他的余党还很多。这样,如果当年逃亡出去的人能够捉到崔杼的余党,就可以将功抵罪,回到齐国。”这就是庆封提出的条件,一个基本没有可能完成的条件。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回来了,谁?卢蒲癸,因为他是卢蒲敝的哥哥。卢蒲癸是齐庄公的近侍,当年因为拉肚子请假逃过了齐庄公之难,随后逃往晋国。
第一六七章 两只鸡引发的血案
庆封现在是齐国的老大,实际上的老大。
可是庆封对当老大兴趣不是太大,他觉得人活着应该享受生活。于是,他把管理齐国的权力给了自己儿子庆舍,自己专门打猎和喝酒,这是他的两大爱好。
问题是,自己玩总归没啥意思,于是庆封索性搬到了卢蒲敝的家里去住,一块打猎,一块喝酒。
庆封的日子过得很爽,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时髦的事情。
——换妻游戏
这一天,打猎很爽,然后喝酒,就用新鲜的猎物下酒。什么猎物?鹿,雄鹿,鹿血和鹿鞭都做成了菜。
酒下肚,鹿血下肚,鹿鞭下肚。
这三样,酒是用来壮胆的,用《水浒传》的话说,就是“酒壮色胆”。而鹿血和鹿鞭都是起性的,也就是“性药”。这三样东西在一起食用,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
酒足鞭饱。
“小,小卢,你老婆真、真骚啊。”庆封说话了,他早就觉得卢蒲敝的老婆温柔漂亮。
“老,老庆,嫂、嫂子才是国色天香啊。”卢蒲敝也喝得不少,跟庆封称兄道弟起来。
“你,你骗我。你嫂子那么老了,什么狗屁国色天香?”
“我,我没骗你,我,我恋母情结。”
庆封的元配是庆舍的母亲,早已经去世,现在这个夫人也已经四十多岁,而卢蒲敝二十多岁的年纪,所以要说恋母情结了。不过说起来,卢蒲敝母亲去世得早,倒真有恋母情结。
“那,那咱们换换?”庆封说。
“换,换就换。”卢蒲敝欣然同意。
“那,我上你屋?”
“好,我,我上你屋。”
两人说到做到,算了换了卧房。他两个换了,可是两人的老婆没换。当天晚上,算是颠鸾倒凤,各逞英雄。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有记载的“换妻游戏”。
从那之后,两人觉得“换妻游戏”其乐无穷,于是索性把小老婆也都拿来换。
“交换产生价值,信夫?”庆封作了一个伟大的结论。
庆封和卢蒲敝,换妻游戏的祖师爷。
庆封在卢蒲敝家里过得很开心,按他的说法,这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因为这样,庆封就住在卢蒲敝家不回去了。
庆封不回去了,朝中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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