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昼夜温差悬殊,萧恩神父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好几个大洲,竟然被西岭雪山的夜风给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后悔没有将棉服带上。
“神父,给。”莫少卿从厨房端进来一碗汤,“喝下去,身体会舒服一点。”
“这是什么东西?”萧恩神父指着汤里面黑乎乎的块状物,纳闷地问道。
“御寒汤,山里温度低,喝了它可以驱散寒气。”莫少卿煞有耐心地解释道。
“寒气?什么东西?”尽管萧恩神父在中国呆了一年多时间,并且对西医病理知识颇有研究,但对于中国人所讲求的yīn阳调和概念,他确实是完全一窍不通。
“嗯,怎么解释呢,中医里讲究七气,寒气、热气、怒气、恚气、忧气、喜气、愁气。而你现在遭遇的是寒气,寒为yīn气盛的表现,易伤人体阳气,所以你有畏寒怕冷打颤的表现。”
萧恩神父端着御寒汤,只感觉有股浓烈的血腥味。
“喝吧,这东西很管用,你不喝我自己喝了。”
萧恩神父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往嘴里灌汤,确实有一股暖流从心底里衍生,这应该就是莫少卿所讲的阳气在慢慢恢复的感觉。
“小莫,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啊?”萧恩神父喝完,似乎意犹未尽。
“老鼠肉熬的汤啊。”莫少卿漫不经心地答道。
“老鼠?恶心!”萧恩神父立马用手指往喉咙里抠。
“哈哈,不是啦,是野狗的肝脏。”
“野狗的肝脏?那也不行。”
萧恩神父立马跑出去呕吐,脚还没跨出门,就被吓得退了回来。
“院子里有鬼!”萧恩神父表情惊恐。
“鬼?”透过窗,莫少卿看到院子前坪的草丛中出现两盏绿sè的光,像两点鬼火星子。而后,那两点鬼火星子从草丛钻了出来,院子zhōng ;yāng出现一个黑影,随后,发出“呜呜呜”几声低沉而幽怨的叫声。
莫少卿朝萧恩神父“嘘”了一小声,而后轻声说道:“还好,只是一只母野狼。”
“我以为是鬼火。”萧恩神父长吁一口气。
“安静,狼的嗅觉十分灵敏,小心这饥饿的母野狼叫来一群同伴,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少卿立马捂住萧恩神父的嘴巴,压低声音说话。
莫少卿的话刚落,只见那野狼用后爪在地坪刨了两下,又“呜呜”叫了两声,而后纵身一跃,跳入草丛,消失在冷夜。
萧恩神父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身体似乎重新被寒气所侵袭,整个背脊梁都是凉的。
“小莫,你怎知那是只母狼?”萧恩神父想知道莫少卿判断的依据。
“此狼身长四尺有余,肚大腰圆,却发出“呜呜”的嗷叫声,与公狼高亢而雄浑的“嗷嗷”嚎叫相去甚远,我便断定其是只母狼,而且是只极度饥饿、四处觅食的母狼。”
“怎么办?”
“事不宜迟,立马转移。”
“为什么?”
“母狼必定是回去通风报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关上门,狼便无计可施了,更何况我们手中有枪。”
“山里面最忌讳与狼打持久战。”
“何以见得?”
“其一,我们匮乏食物和水,若被群狼围攻,我们不是被狼咬死,也会被饿死;其二,毛瑟枪只有十六发子弹,枪枪毙狼命,那也只能剿杀十六只野狼。我担心刚才的是狼王,那就惨了,因为一群狼的数量至少在四十只以上。”
萧恩神父虽周游世界,到处传教,从亚马逊丛林里遒劲光滑的巨型水蚺,到非洲热带草原上气吞万里的嗜血雄狮,他都曾遇过,但那都是在它们关在囚笼里,或者是在众多土著保镖荷枪实弹的情状下。而现在,他要跟一个十四五岁的中国少年,直面丛林群狼的围剿。
于是,萧恩神父握紧毛瑟枪,紧紧跟在莫少卿身后,悄悄走出木屋。
月亮躲进云层以后,山里又开始刮起透心凉的夜风,马尾松被刮得发出“呜呜”的幽咽声,暗夜中的西岭雪山,愈发显得危峰兀立。
“神父,不用害怕。”莫少卿安慰道。
“我不怕,狼来枪档。”萧恩神父暗暗叹服莫少卿的冷静与稳重,自始至终,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与不安,反而是自己,内心充斥着不安与恐惧。
两人紧挨着走了足有十余里,神父略感体力透支,疲倦地问道:“小莫,我们能不能歇会?”
莫少卿回过头立马捂住萧恩神父的嘴巴,指着前方五十多米的地方,轻声说道:“不好,它一直跟着我们。”
神父顺着莫少卿的手指方向望过去,一个幽灵般的黑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突然,那黑影倏地一下,直接从草丛中跃起,闪电般钻入另一旁的灌木了。
“小莫,我们跑不跑?”神父低声询问莫少卿。
莫少卿拽住萧恩神父,轻声回答:“神父,不要命啦,这野狼jīng明得很,我们越表现得害怕,越坚定它死盯我们的决心,直到我们jīng疲力竭,最后一口反咬过来。”
萧恩神父望着莫少卿朝他做撕咬的鬼脸,脑海中涌现肉身被群狼撕扯的血淋淋画面,不由得胆战心惊。
莫少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灌木丛,稳稳拉满弓箭,瞄准灌木丛中那两点忽明忽暗的绿光。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灌木丛中莫名其妙地涌现出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绿光。
空气似乎凝固起来了,树林里散发着一股贪婪的血腥气息,蒸腾向上。
“不好,我们被群狼围攻了。”莫少卿赶紧收起弓箭,“神父,赶紧往山崖上跑。”
话尚未落音,一头凶狠地野狼龇牙咧嘴,像箭一样从树林里面窜了出来。
幸好石壁上有一个可容两人大小的石凼,莫少卿拽着萧恩神父纵身跳上石壁,紧紧贴在石凼里,一动不敢动。
一时间,山崖下面挤满了野狼,密密匝匝,足有半百,全都仰着脑袋,死死盯着悬崖上的猎物。
莫少卿不禁也开始有些后怕,他虽然曾经直面过狼,但那都只是在跟众多人狩猎过程中的所遇见。
萧恩神父抹去额上的冷汗,直拍胸口:“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莫少卿望着为首的母狼,它鼻子喘着粗气,眼睛里泛着饥饿的凶光,但碍于无法逮到近在咫尺的猎物,一个劲地在狼群前面来回走动,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萧恩神父朝母狼开了一枪,那孽畜似通了灵xìng,随即一闪,竟躲过了枪子。
母狼站定之后,“嗷嗷“叫了两声,狼群立马往后退了几尺,接着几只强壮的野狼直立起来,前爪呈六十度搭在悬崖上,接着又有几只野狼直立起来,将前爪搭在刚在直立的野狼背上。
莫少卿一看,立马感觉坏事了,这群狡猾的畜生竟然搭起了“狼梯”,他看着群狼背后来回踱步的母狼,那孽畜正凝视着自己。他们对视良久,母狼忽然后爪挠地,一副开动马力、直冲石凼的架势。
就在神父子弹上膛之际,那母狼以“狼梯”为踏板,用力纵身一跃,张开血盆大嘴,迎面向莫少卿还有神父咬过来。
神父一哆嗦,子弹还有毛瑟枪全都从手中掉下山崖,“该死,这该挨千刀万剐的!”神父破口大骂。
莫少卿趁母狼尚未落地站稳,“嗖“地一箭发出去,直中母狼背脊骨,听得一声惨叫。其他野狼看到狼王受伤,发了疯似的往山崖上跳,一副誓要替狼王报仇的凶残嘴脸。
但由于石凼位置较高,尽管野狼前仆后继地纵跳,却都没能得逞。
岂料萧恩神父脚底一滑,一个踉跄,险些掉下去。
多亏莫少卿反应敏捷,用手臂一挡,神父站稳脚。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萧恩神父大声祈祷,用手指在胸前画了好几个十字架。
“神父,这狼群一时半会散不开,你还能坚持不?”莫少卿担心神父体力不支。
“我没事。”萧恩神父望着身边这个临危不惧的少年,内心早已被他果敢所感染。
就这样,双方的对峙一直延续到天亮,趴在石凼中的莫少卿跟萧恩神父已是jīng疲力竭,尽管shè杀了好几只野狼,但狼群仍然没有散去,龇牙咧嘴朝向石凼中的猎物。
莫少卿心想不能跟狼群这么耗下去了,心中琢磨对付的方法,当下只能采取唯一的办法了。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直接将匕首刺进了自己嘴巴,只听得“嘎嘣”一下,一颗牙齿被敲掉了。紧接着,莫少卿小心翼翼地从口腔取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你拔牙齿做什么?”萧恩神父一脸纳闷。
“绝地反击,放手一搏。”莫少卿表情严肃,而后用舌头舔舐嘴角的鲜血。
“反击?难道你?”萧恩神父已明白莫少卿的意图,这孩子果真深藏不露。
莫少卿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开牙根部分,又拿出背囊中最后一支箭,将灌注在牙髓中的白sè物质涂在箭头上。然后,满满张开弓箭,箭芯瞄准为首的母狼,拉弓放箭。这一箭“嗖”地shè过去,正中母狼腹腔,只听得那母狼“呜呜”叫了两下便应声倒地。其他野狼围着母狼的尸体“啊呜啊呜”吠个不停,但不见狼王有丝毫动静,树倒狐分散,不一会儿,狼群四散。
原以为还有一场惊心动魄的人狼拉锯战,结果提前以狼王一命归西散场。
莫少卿和萧恩神父从崖壁上跳了下来,
“小莫,你属于什么帮派?”萧恩神父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奇地问道。
“帮派?我没加入什么帮派啊!为什么这么问我”莫少卿表情有点无辜。
“那你身上随时备着毒药,难道不是帮派的人?”
“呵呵,神父,那么你认为我应属于哪家帮派?”
“我对中国的帮派不熟悉。”
“不好意思,我无门无派。”
“不可能。”萧恩神父当然不相信莫少卿的话,这少年天资聪颖,气质非凡,若非等闲之辈,又怎会随身携带剧毒物质?神父尽管心中存疑,奈何莫少卿矢口否认,也不便多问。
“你嘴角还在流血。”萧恩神父递给莫少卿一块手帕,关切地说道。
莫少卿始才觉得口腔生疼,用大拇指刮掉嘴角的鲜血,对着一脸疑惑的萧恩神父露出一丝邪笑,然后走向前,利速地从狼王身上拔出弓箭,用神父递过来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箭头。
“神父,谢谢你的手帕。”莫少卿将擦拭完毒血的手帕丢给萧恩神父。
“小莫,有毒,我不要了。”萧恩神父左右闪躲,样子十分滑稽。
此时,rì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但见一轮火球冉冉升起,天宇间陡然铺展了万道霞光。一时间,万道金光,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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