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乱,总不能集中精神,不一会便输了两盘,第三盘起初尚可抵挡,却不小心落错了子,露了破绽,被玄凌一颗子给点死了。不服要起第四盘,玄凌笑道:“嬛嬛今日总是走神竟连输三盘,不如不要下了,早早认输罢。”我不依起来,说什么要悔一子,玄凌不许,正闹着,小福子来报安容华来了。
穿了一件银鼠长披风,笑吟吟的进来,请过安,道:“没想到皇上一早冒着雪就过来了,陵容真羡慕姐姐啊。”
“安妹妹又吃醋了。”玄凌笑道:嬛有了身孕,朕自然要偏心些。”
说起身孕,神色不觉有些哀婉。我忽想起去年陵容也小产了,便岔过话题,笑道:“安妹妹好长的鼻子,今日我的小膳房里烤鹿肉呢,你便赶了来。”
陵容也道:“谁叫妹妹的口福好呢?”
说着,又问玄凌:“皇上,臣妾这些天在给皇上绣一件寝衣,是臣妾新学的针法,绣了一半,却怕皇上不喜欢。不知皇上见过我送给姐姐的海棠春睡图没有?就是那种针法”
玄凌摇摇头道:“却没有见过,嬛嬛拿来看看。”我便命浣碧去取。
那绣品我已令浣碧锁入库中,浣碧找了许久才拿来。所幸不曾弄脏。
玄凌看了看笑道:“朕那日才说: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装。陵容就送了海棠春睡图来,真是知朕的心意。”
陵容也笑道:“正是希望皇上和姐姐恩爱,才绣了这海棠春睡图来。这素锦是去年我有孕,皇后娘娘特意赐了我的,我做了两件寝衣,剩下的舍不得用就收起来了。如今给姐姐绣这幅图正好用了。”
说着又赏玩了一回,小福子来回午膳已备好。那鹿肉冷了就不好吃了,便与玄凌、陵容一同去用膳。
用罢午膳,玄凌坐了一会,忽想起太后昨日着了风寒,便去问安。临走笑道:“朕晚上再过来。”我不觉红了脸也不好说什么。陵容又坐了一会也便去了。
我觉得困倦,便去后殿休息。躺下却没了睡意。又想起方才的情形,不觉心中生疑。陵容一向擅长刺绣,刻意提起那幅绣品,应该不是为了向玄凌邀宠。偏又提起皇后,难道又有其他缘故。于是又命浣碧取来细看。依旧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只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正是狐疑不定,忽有小内监来报,温大人来请平安脉。心中一动,忙命快请。
温实初请了脉,道:“恭喜娘娘,胎象稳固,一切安好。”我也十分高兴,又闲话了一回,我把那幅绣品递给他,道:“温大人闻闻这是什么香味?可有麝香?”
温实初邹着眉闻了半天,道:“这味道似乎不是沾在上面的,像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十分淡,臣闻不出来。不过若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见了水味道就浓了。娘娘泡入水中试试,或许能分辨出来是什么味道。”
我忙命浣碧取水来。果然,泡了一会,渐渐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香气。
温实初变了脸色道:“快拿出去!”又命小福子开了窗来通风。
我也变了颜色道:“怎么回事?”
温实初道:“此物娘娘从何处得来?”
我冷笑道:“安陵容所赠。”
温实初蹙眉道:“臣也猜是她,真真居心险恶。只有用麝香熏蒸过的桑叶喂蚕,蚕丝中才会有香味渗透,这味道如此浓烈而且混了花香,臣猜想织成锦缎后定又用混合了麝香的各色干花反复熏蒸。让香味渗入其中。再挂于通风处散去了表面的香味。”
我冷冷的道:“好个贱人,居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却又想想不对,若她如此居心险恶,如何又在皇上面前特意提起?又反复想了想,忽然豁然开朗。
便又问道:“如此闻一闻,对腹中胎儿可有伤害?”
温实初摇头道:“虽然不好,这一半刻却也并无太大影响。”
我又问:“若用此物做成寝衣,如何?”
温实初变色道:“若制成寝衣,必定能让孕妇堕胎。如此浓的麝香,贴身穿着,只怕几日就保不住了。”
我冷笑几声,道:“险些被她利用了。”
温实初不解,看着我。
我笑道:“此锦缎是去年安陵容怀孕时别人所赠,她做了寝衣穿。她小产必与此有关。她心里明白却不敢声张,特意用此物绣了花送我。她算准了我早已对她起疑,必定要细细捉摸。若我发现其中玄机告诉皇上。追查起来,便是替她报仇了。”
我暗暗感叹,陵容,你终是尝到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滋味。不曾看出你的心机如此之深,只可惜你终究遇到了我。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原只是着了些风寒却不料病体日见沉重,太医日日请脉仍不见起色,玄凌每日下了朝便去问安。我也去请了几回安,玄凌怕我也染了风寒,不许我再去。每日眉庄随侍左右,也算替我尽一份心罢。
新年到了,因太后病重,宫里处处敛了喜庆的气氛,就连除夕的家宴也只是草草的举行了应个景儿便罢。
正月初一一早卯时众妃嫔携了皇子帝姬均按品服大妆排了位次给帝后拜年。太后那边传旨说免了,恐去的人太多扰了太后养病。于是帝后去太庙祭天祈福,众人也便散了。
好些日子没见到眉庄了,见面自是亲热,眉庄拉了我的手笑道:“嬛儿,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气色养得越发好了。”
我抚着胧月的小脑袋笑道:“今日姐姐不用去太后那边吗?”
眉庄略带了愁容,叹道:“太后吩咐大节下的让我自在些,不用过去拘着了。”
我叹了口气,道:“太后凤体自有神佛护佑,姐姐也要宽心才是。多日不见,不如带了胧月去我宫里吧,我也有好些天不见她了呢。”说着携了胧月一同上了暖轿,眉庄的轿辇随在后面往棠梨宫去了。
胧月与我已不似初见时生疏,上了轿辇胧月静静的倚着我。我揽着她,捏着她的小手,心中生出无限的爱怜。“绾绾?”我轻轻的试着唤她,对于这个玄陵亲赐的名字,我始终心存芥蒂,从不曾这样叫过她,为什么我逃不出莞莞的阴影,我的女儿竟也摆脱不了。
“嗯?”胧月睁大她那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我,她也不习惯我这样叫她呢。
我摸摸她的小脸,轻轻笑道:“绾绾,告诉母妃,父皇疼爱你吗?”
绾绾想了想,说:“父皇最疼绾绾了。惠母妃说只有绾绾能坐在父皇的腿上听父皇讲故事,予漓哥哥、淑和姐姐还有温仪姐姐都没有听过呢。”
心头有千万般滋味涌动,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紧紧的搂着她。绾绾的小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抬头看着我,说:“惠母妃说这里面有一个我的小弟弟呢,是真的吗?小弟弟为什么在肚子里面啊?”
我不觉有些哭笑不得,道:“因为小弟弟怕冷啊。”
绾绾邹起小眉头,想了想,很小心的问:“如果绾绾也怕冷,母妃是不是也把绾绾放在肚子里面啊?”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幸亏已经落轿,便强忍着笑带她下轿。
眉庄笑道:“妹妹这里梅花开的真好。”
我笑道:“这几株紫蒂梅是我好几年前特意寻来的名品,那时宫中只有我这一处有,如今上林苑中也有了呢。这些年竟开得越发好了。”说着命小福子挑好的折些,插几瓶分送给几位相好的娘娘。
小连子在莹心殿门口迎候,叩头道:“奴才小连子给莞妃娘娘请安,给惠昭容娘娘请安。恭祝二位娘娘新年凤体安康,吉祥如意。愿莞妃娘娘平安诞下小皇子,愿惠昭容娘娘早得皇嗣!”
我笑道:“这么早就等着讨赏了?”小连子叩首笑道:“不只是奴才,全宫的奴才都等着讨赏呢。”
于是和眉庄一起受了众人的礼,命浣碧和品儿带着胧月去玩了。
正殿虽笼了大火盆却并不暖和,于是和眉庄去后殿休息。命槿汐帮我卸去了沉重的簪环,脱去了镶珠缀玉的礼服,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随意地挽个坠马髻,插了一枝雕了玉兰花的羊脂玉簪,穿了一件贴身小袄,系上石榴裙歪在榻上和眉庄说话。
眉庄摸着我的肚子,笑道:“嬛儿的肚子几日不见竟又长了些,这才三个多月怎的这般大!”
我不觉苦笑道:“这肚子恐怕要成这宫里的笑话了,可有人说什么?”
眉庄笑道:“可不是,前两日皇后去给太后请安,还说起妹妹的肚子呢,说怀了三个月竟像五个月一般大,必是个不得了的孩子,说不准象哪吒一样,生下来就会走呢。逗得太后也忍不住笑了。”
我不觉蹙眉,皇后想搞什么名堂?必是不安好心。
我叹口气,道:“这孩子是在宫外有的,本来就怕有人说三道四,偏这肚子这么大。爱说什么由她们去吧,恐怕后面还有故事呢。”
眉庄愣了愣,道:“无论如何总是皇上的骨肉,她们还能怎样?妹妹不要过虑了。”我几乎想把这四年间发生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却终是开不了口。
眉庄见我神思恍惚,笑道:“大过节的,妹妹何必总想着这些事,如今妹妹回了宫又怀了身孕,这都是大喜的事情啊!”
我苦笑一下,拉了眉庄的手道:“姐姐,你总在那边陪着太后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太后的身子骨也越发不如前几年了,你该为自己打算才是。你虽无心争宠,可是不如此如何在宫里立足?这是我回宫那日姐姐说的话,姐姐莫非忘了?”
眉庄叹道:“皇上对嬛儿总还有几分真意,对我却从未放在心上,妹妹该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向一个对我毫无情分的人婉转献媚,曲意逢迎?从前我也曾把他看作是我的夫君,纵不能一心一意,但对我尚有些宠爱也便罢了。那次禁足,我几乎含冤死在那里,怎能不冷了心肠?只可惜我没个一男半女,竟连个心里的依靠也没有。”说着滚下泪来。
我拿出帕子替她拭泪,勉强笑道:“我的傻姐姐,胧月不就是你的女儿吗?”
眉庄握了我的手,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落泪。半晌方道:“妹妹,若不是有你,这宫里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忙捂了她的嘴不许她再说下去,心中酸楚难言。又搜肠刮肚的寻了好些笑话讲给她听,好半天才渐渐好了。
说着又说起了那日陵容送绣品的事,眉庄听我并未将此事告诉玄凌,蹙了眉道:“妹妹这是何意?我却乐得看她们狗咬狗!”
我笑道:“如此可不是正中了陵容的计?皇后怎能轻易扳倒,时机尚未成熟。况且我现在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不想再生事端。只要太后在,就没有人能动得了皇后,何不再等上几年?”
我顿了顿,又道:“许多事情,皇上未必毫无察觉。但是要让皇上看破她的真面目,却是需要火候的。”
正说着,外面嚷嚷起来,乱七八糟的,似乎还有胧月的哭声。槿汐慌慌张张来回,说胧月躲猫猫撞了头。我忙披了长裳去看。只见胧月眼角还噙着泪,自己揉着后脑勺不吭声,浣碧品儿蹲在胧月身边,拿她最爱吃的糖果哄她,她也不理睬。我和眉庄忙赶过去看,还好,后脑勺上鼓了个包却并无大碍。胧月见了眉庄,一头扎进眉庄怀里又哭了起来。看着眉庄搂了她,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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