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听我说出此话,竟走下坐来,站在我身边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帝姬刚刚满月,你怎舍得放下她,还是你真的要舍弃朕?”
我再躬身一拜道“正是心在社稷,心在皇上,心在胧月,嫔妾才自请出家,这后宫当中没了嫔妾想必会平静许多。”
皇后劝道“莞贵嫔这是何苦,若要祈福在宫里也是一样的,何况安芬仪的事还没解决,怎么急着要出宫?你们姐妹情深,这时候彼此好有个照应啊。”
我笑道“嫔妾只为清修祈福,出宫为表决心已定,为了国家社稷,皇上太后不敢有半点马虎。至于安芬仪,有皇后关照,皇上疼惜更胜我的关心。”果然恨我不死,还想留住我么。
这时太后缓缓开口“若道莞贵嫔这份心到是真的,只是要安排好帝姬才是,如今皇后抚育长子,端妃已抚育一帝姬,胧月尚小,还需长者为依。”
我道“嫔妾还求太后做主。”
太后点点头继续说道“眉庄为人恭厚贤淑,又跟莞贵嫔情同姐妹,胧月托与她到是皆大欢喜的法子,你也放心不是。”
我连忙谢道:“多谢太后娘娘垂爱。”
太后看向玄凌道“皇上,那就请下旨吧,皇后爱护他们母女,但是也别糟蹋了莞贵嫔的一片心意。”
皇后只得应道“遵太后意思吧。”
玄凌凝视我半晌,缓缓说道“莞贵嫔甄氏,贤孝恭顺,温良淑德,为太后安康,为江山永固,为子女平安,自请出宫祈福。恩准其前往静心庵祈福修行,一切供给用度照正二品妃例择其吉日出宫。”
吉日定在十月初十,梨棠宫上下一片忙乱,我趁机上书奏请皇上把浣碧调回我身边,与我一同出宫,玄凌很快便答应了,偶尔抱着胧月在花园中晒太阳,会遇到他和某个妃嫔游园,却也远远的回避开了。
我走了,除了守屋子的几个宫女太监其他人便调到别处去当差,玄凌忙于国事,这些都交由皇后打理,未免再生事端,特地叫人严谨的查看一切动静。陵容告病在寝宫,由太医天天调养,玄凌也只是偶尔去探望一下,叮嘱安心修养一番的话。皇后受命继续撤查下毒之事,却死无对证。
眉庄因为要抚养胧月,每天侍奉完太后只余便跑来看望胧月,在我走之前还是在我宫里的。
接下的日子,玄凌并没有找我,我也乐得清闲,和眉庄天天抱着胧月到处玩,太后常常叫我们把胧月抱过去,不时的赏赐些小玩意。
夜深了,不知为何,今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把琴搬到院中间,焚上一些沐宁香,轻轻弹奏着习练的小调,浣碧抱着胧月坐在一旁听琴。
本以为倚着玄凌的宠爱我的一生就在这里走下去,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光景,就要出宫离去了。没有刚入宫时的那种心境了,也许再也回不去了罢。
思虑万千,想起了诸多的人和事,妙音娘子,丽贵嫔,淳儿,华妃,曹琴默,陵容,流朱,这些人在我的脑海中穿梭,不变的是中间的一抹明黄。玄凌,你的心中念念不忘的莞莞,可是让多少女人心碎,你对我说的一切只是对她说的吧?呵,偶尔也会想到,若是一直做他的莞莞,我现在应当是风光无限吧?但是,终究不能勉强我自己去做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不由得变了曲调,指间飞舞,如流水般滑落,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心烦,终究琴弦骤然而断,一切又回归平静。
这时,远远的听到一阵是有似无的萧声,如同我的琴声一般透着凄凉与哀怨,使我想到了清,如同那一晚。回神间看到不远处明黄的衣角煽动,转瞬即逝,你终于来了,却为何不肯现身,却让心中更加凌乱。
[卷一 正文:第九十五章(闲续)]
走进陵容的寝宫,到处弥漫着药香,陵容披着风衣在窗口看着远处,她的背影充满了凄凉。我静静的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这里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可能看她一时无法承宠也就不来奉承巴结她了吧。
她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姐姐?”声音嘶哑,苍白。我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见我如此,她笑笑,走到我身边,与我对视,良久才开口道“姐姐今天来,不会是想这么看着我的吧,我知道你有想说的,想问的,或者。。。想做的。”“你打算怎么办?”“呵,皇上喜欢的是我的嗓子,但是现在它毁了,姐姐说我该怎么办?”看着她,我突然觉得那么陌生,仿佛刚认识。
我把手中的舒痕胶放在她面前,陵容惊异的退了一步,看着我。
“为何惊慌?”我淡淡的问道。
“你要做什么?”陵容的眼中满是恐惧。
“你说的,这舒痕胶可以生肌美颜,何况我又脱太医加了几味药在里面,妹妹上次为我割肉治病,我心中总是不安,希望它能对妹妹有用啊。”看着她惊慌不安的反映,依然证实了一切,却懒的说什么。
“你保重吧,我要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我与陵容就此继续着自己的人生。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玄凌终于来了梨棠宫,以看望帝姬之名。当听到小太监报唱的声音,突然觉得已经是那么陌生了。打帘进来,我带了浣碧等人接驾,玄凌坐在首位上淡淡道“都起来罢。”浣碧连忙去泡茶;槿夕去唤奶妈抱胧月来。一时间殿内十分冷清,寂静无声,只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玄凌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谢皇上,这是嫔妾分内之事。”我淡淡回到。
又是一阵沉默,玄凌继续道“你这是何苦;还在怪朕么?”
我再行一礼道“嫔妾怎敢嗔怪皇上,皇上不是嫔妾一个人的皇上,嫔妾要做的只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况且是错在嫔妾。”
玄凌摇摇头苦笑道:“真真是嬛嬛啊,说话还是那么滴水不漏,朕知道,终究还是生分了,其实你不必走的。”
“嫔妾说过了,离宫只为清修祈福,以证诚心。”微笑着对玄凌,却依旧不肯透露任何情绪。
“罢了,真也知道,你一向好强,但是女人终究不要太强,否则只会误了自己。”玄凌长叹道:“你深扎在朕的心头,扎的深,拔出来却是难言的疼。”
“皇上的心高高在上,不是嫔妾可能拥有的。”说罢便低头不语,接过浣碧手中的茶奉上。
这时槿夕抱了胧月进来,笑道:“皇上瞧瞧,帝姬仿佛知道父皇来了,抓着小手笑呢。”
我接过孩子,抱到玄凌跟前,玄凌凑过来轻抚着胧月细嫩的小脸喃喃道:“和你真象,这眉眼,这小嘴,以前咱们说过,咱们的孩子,男孩象我,我要教他文武双全,女孩象你,清丽可人,仪态万千。”
“谢皇上夸赞,胧月托付给皇上和沈姐姐,嫔妾就放心了。”我微微笑道。
“嬛嬛,谢谢你。”玄凌凝视着我。
一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从前,若没有昭阳殿的那场心碎,想必我还是他的莞莞,现在应该是幸福无比吧,即使是个替身,即使是纯元皇后的影子,也是有几分真心吧。可惜,孤傲如我,怎会接受这种爱情。
“皇上何出此言,这是嫔妾分内之事,皇上言重了。”
“";朕抱抱她。”
我把胧月交到他手上,看着他笨拙的抱着孩子,心中还是不禁一阵酸楚。
这时外面小太监来报,说皇后身体抱恙,请皇上过去瞧瞧,玄凌有些迟疑。我心知皇后不想我母女跟玄凌太多的接触,笑道:“皇上快去看看吧,皇后治理后宫,劳累成疾,还请皇上替嫔妾告罪,就不去叨扰请安了。”
“朕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明天朕下了朝送你出宫门,你等朕。”说罢转身离开了梨棠宫。
看着玄凌离去的背影,心头一阵纷乱,槿夕抱走胧月交给奶娘。浣碧为我卸妆,轻轻的梳理着我的长发,槿夕站在一旁道:“娘娘也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准备出发呢。”我点点头,任由她们安置好我,放下罗帐,脑子一片空白,在黑暗中呆望着,不知不觉的睡去。
昭阳殿里;,太医刚刚给皇后请了脉,玄凌坐在榻旁握着皇后的手道:“怎么又犯病了,是不是累到?”
皇后半倚着笑道:“又让你挂心了,臣妾这身子真是不争气,不能给皇上分忧,还经常要累皇上惦记。”
“这是哪的话,你是朕的皇后,可叹现在宫里也没个人可以帮你协理照应着。”
皇后眼神一暗,转瞬笑着说“皇上刚从莞贵嫔处来,明天她就要走了,皇上今晚不多陪陪她么?”
玄凌叹道:“她听说你报恙,赶忙让朕过来探望你,怕你这里烦乱,也就不亲自过来了。”
“臣妾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皇上再过去也不迟,明天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呢。”
玄凌听了,喃喃道:“是啊,终究是要去了,不知何时再见了。”回头看了看皇后,说道:“也罢,想必她也歇了,就不去打扰她了罢。”当夜玄凌夜宿昭阳殿。
十月初十,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而我却要离开这个让我既牵挂,又厌恶的地方了。一大早起来梳洗,由于是去清修,退去簪环华服,只挽了一个祥云髻,插了一根祥云纹的羊脂玉簪,一身胡袖的水蓝素袍。
走出梨棠宫的一刹那我还是禁不住回头看着这个地方,奢华的囚笼,束缚着我这些年来的一切,硬生生的抹去心头的酸涩走出宫门,去给太后太妃们和皇后辞行。
太后高坐在首位,左下首是皇后,太妃们分坐两旁,后面站着妃嫔。在殿中央叩拜行礼,口中说着辞行的话;起身由浣碧手中接过胧月交到眉庄怀里。太后开口道:“难得你一片心,此一去不知何时归来;自己珍重罢,眉庄照顾帝姬你大可放心。”转头看向眉庄道:“你抚育帝姬辛苦,我这里有些事情就不必亲力亲为了,让他们去做罢。”
皇后道:“沈婕妤抚育帝姬当尽心尽力,不得有任何差池。“转脸又向太后道:”臣妾也会时常帮忙照应着。”
太后道:“皇后一向贤良淑德,治理六宫已然辛苦劳累,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听说昨晚又抱恙了,应当多调养才是。”
眉庄把胧月交与奶妈,走到殿中央,跪拜道:“蒙太后,皇后和菀贵嫔信任,嫔妾自当尽心抚育帝姬,不负重托。”
太后笑着微微点头道:“那是自好,贵嫔这一去,哀家也挂念,这串手珠跟随哀家十多年,现在赐给你罢,愿你广积功德,多结善缘。”
我双手接过佛珠,恭敬的举过头顶,谢恩叩拜。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宫门,我的一切用度早已打点好了,只是由浣碧带了一些随身细软,宫门外早已有马车等候。
远远走来的仪仗,是玄凌的雀羽华盖的盘龙御辇,在三丈开外便停了下来。玄凌走下来,向太后请过安后便随我们一起走出宫门。待到宫门口,我转身向太后一拜,就此别过。后宫无旨不得出宫半步,一干人等便止步宫门,由玄凌送我上马车。
我慢慢向前走着,玄凌几次欲言又止,在扶我上车的一瞬间,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嬛嬛,你当真这么想逃离朕,不留恋着胧月?不留恋着我们的梨棠宫?”
我心中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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