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人,就算我白崇禧反了10次,也轮不上你呀?
比起傅作义、张轸、程潜等人,陈明仁起义的理由确乎欠缺了些,这个急转弯也就猛了些,容易出事故。
只是那事故,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受共产党委托,先有章士钊出动,与程潜面谈,给陈明仁捎话。
程潜还有疑虑,再把他的大公子程博洪从上海请回来,做父亲的工作。又一个与父亲政见相左的小字辈,虽非像傅冬菊那样的共产党员,可程潜那心境也不像傅作义呀?
后来与程、陈谈判的代表团5人之一的华北军政大学总队长李明灏,早在6月就随军南下,在武汉等上了。大革命时期,他曾是陈明仁的老师,这回目标明确,就是奔陈明仁来的。
湖南省工委则与程潜的左右手肖作霖、邓介松等人,逐一分析陈明仁身边双方都能信得过的人,像兵团人事处长李君九,经理处长温汰沫,通过他们做陈明仁的工作。
人物一个接一个出场,关系是一环套一环的连环套,都套在蒋介石和白崇禧的脖子上。
可若没有毛泽东“各划各的船”,和“还要重用他”那段话,陈明仁会就范吗?
8月4日通电起义,5日解放军进城,2日已是什么火候了?陈明仁却要翻脸了。
陈明仁去找肖作霖,见97军军长蒋当翊也在。陈明仁问蒋当翊打算怎么办,回答是服从司令官的命令。陈明仁道:我要是投降,你也服从吗?蒋当翊道:这就不好说了,就算我愿意,我那些师长、团长也不会听我的。
肖作霖想,这不是给我唱双簧吗?
陈明仁转脸对着肖作霖:听到了吧,投降是谁也不会干的。
肖作霖道:现在是局部和平,怎么是投降了呢?我们和中央方面也是要谈判的。
陈明仁厉声道:什么谈判不谈判的,我只问你,省政府怎么办?部队又怎么办?假如政府要缴印,部队要缴械,那不是投降是什么?老实告诉你,投降我是不干的,我马上就乘飞机到香港去!
陈明仁让肖作霖马上去见程潜,说明白怎么办,立即答复他。
肖作霖又急又火,赶紧去见李明灏,说明情况:光说重用还不行,现在得拿出真东西了。若是保不住他的省主席和兵团司令,我看八成是要翻脸的。
李明灏一拍大腿:怪我大意了,中共方面的电报昨天就到了,他的省主席和兵团司令都不动,照当。
湖南省临时政府主席,中南军政委员会委员,湖南省军区副司令,四野21兵团司令,55军军长,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陈明仁够荣耀的。
第十三章 (三)“就范”
1949年8月5日,即四野46军138师浩浩荡荡进入长沙的当天,林彪在给四野派出的和谈代表团的电报中,称:
日前程潜既已发表通电,则今后彼亦不得不进一步就范。
而在8月1日,中央军委给林彪等人的电报中,对程潜、陈明仁两次用了“就范”一词。
程潜苦于无兵,难撑湘局,又随时可能被白崇禧扣押,甚至下毒手,派衡阳编练司令部设计委员刘纯正去武汉,请共产党早日出兵湘中。刘纯正7月10日离开长沙,一路千难万险,16日才到武汉。12兵团司令肖劲光,一位长沙郊区农民的儿子,开口即道:你来得正好,再迟3天,我就要下令打长沙了,枪一响起义就完蛋了。
金戈铁马的共产党将军,体会不到程潜、陈明仁脱离国民党阵营时,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灵魂的焦虑、颤动、煎熬,和患得患失的痛苦。他们有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信心和力量,是终于笑到最后的胜利者的喜悦、激情和快感。
而程潜、陈明仁们,又如何能体会到自“四&;#8226;一二”大屠杀始,共产党人被打、被抓、被杀,又一路被追出6个省,十有五六甚至七八,抛尸异乡的那种滋味儿?
现在,肖劲光还没见到几乎全是低矮的竹木结构,糊刷些泥灰就成了房舍的长沙,已经全然没了他当年离家出走,投身革命时的模样,但他知道11年前的那场长沙大火。他不希望他的家乡再遭一场战火,他的12兵团和所有的四野官兵,都欢迎程潜、陈明仁起义——尽管许多人愤愤不平,都说太宽大、太便宜陈明仁这小子了。
8月3日,《湖南日报》头版通栏标题《湖南10万军队放下武器向傅作义看齐》。傅作义那是城下之盟,湖南还没打呢,怎么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还向他看齐?陈明仁觉得受了侮辱,派人去春华山见解放军代表团,要个说法。
12兵团副政委唐天际,两句话顶得陈明仁没了脾气:这事如果出在北平、汉口解放区,当然是我们的责任。现在长沙还在你们手里,我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指示、意见,你来找我们,什么意思?
攻占沈阳时,守军纷纷要求“起义”,都想在行将灭顶之前抓住根救命稻草。攻城部队也缺乏经验,形势变化太快,他们哪见识过那种场面呀?待“林罗刘”接到报告,想不同意起义时,下边许多已是生米做成熟饭了。
而今,文打武斗,共产党都是轻车熟路了。
至于陈明仁,城池固若金汤,援兵顷刻就到,这天下铁定还是国民党的,你还会起义?眼下连裤子都快脱掉了,还脸红什么?
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它。
想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
要起义,可以谈判,自然就更优惠了。从北平到长沙,能让步的都让步了,但总原则只有两个字:就范。辽沈战役,一时间好像还想不到、也体会不出这两个字的用处和妙处,而今脱口而出就是“就范”。
第十三章 (四)血火青树坪
程潜、陈明仁率部起义,白崇禧挨一闷棍,头脑倒还清醒,而且出手很快,立即采取三条应变措施。一是连续两天派飞机飞临长沙、株洲、湘潭、宝庆(今邵阳),轰炸扫射,飘撒传单,胡诌什么程潜、陈明仁被共产党软禁,在长沙的团以上军官被扣押,部队被缴械,煽动起义部队逃亡,只要跑回衡阳,见官升一级。二是调任黄杰为1兵团司令,收容叛归官兵,重新组建1兵团。三是命令3兵团副司令王景宋,指挥236师、176师,由衡阳向宝庆及其东北地区疾进,以挽救湘西危局。
林彪当然也不会怠慢,一面设法稳定、巩固陈明仁兵团,掩护起义部队东撤休整,同时部署兵力争取、追歼叛军。以位于益阳、桃花江(今桃江)、安化一线的49军全力南进,所属146师奔宁乡,145师去湘乡,147师向宝庆;46军除留守长沙、株洲的部队外,其余向衡阳前进;40军主力向攸县前进;18军先遣师向茶陵前进。命令要求各部,发现叛军,须先完成迂回包围,断其退路,然后实施政治争取。如叛军不听劝告,继续南逃,就追歼之。
结果,146师轻敌冒进,在青树坪遭敌伏击。
夏发老人,面容和善,爱笑,一口地道的东北话,个头少说1。75米以上,他是黑龙江延寿县人,1946年参军,离休前为海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当时是49军146师436团1连指导员。
老人说:
8月中旬,正是伏天,热得蒸笼似的,一会儿又下起雨来,潮闷湿热。
追击叛军,大都是晚上行军,晚上凉快,又便于隐蔽。白天有敌机侦察,晚上也有难处,黑灯瞎火,走田埂摔跟头,次数成倍增加。那地方那人把大粪缸埋在路边地头,浇菜,一脚踏进去,大家想笑都笑不出来。赶紧跳进河里冲洗,怎么折腾也觉得反胃,这个晦气呀。
8号从益阳出发,10号占领宁乡,14号又占永丰(今双峰)。我们是前卫团,一路上放几枪就抓俘虏,没处放,每个连都编个俘虏排,跟着走。437团看着眼馋,要求到前边去。从永丰出发后,行军序列就是437团在头里,并配属一个山炮连,然后是师部和我们436团。
15号下午4点来钟,437团进至单家井,遭敌阻击,将敌击退。其实,敌人是设下圈套,故意示弱,引我们上钩。白崇禧这个“小诸葛”,还是有两下子的。
这时,师部到达青树坪,师首长召集两个团的主官开会,分析敌情,研究下一步如何动作。
13号,四野总部获悉,桂系7军主力已经进到永丰、界岭以南地区,企图反击我们的突前部队,命令46军停止前进,命令我们49军要切实查明敌情,不得盲目前进。军里决定到永丰就不走了,师里认为陈明仁的103军、97军逃到太平市一带,没完成追歼叛军的任务,应该进至界岭进行堵击。军长钟伟是有名的“好战分子”,一向鼓励部队的战斗积极性,就同意了。同时命令145师向我们靠拢,以便支援。那时我一个指导员,视野有限,就知道和连长带好连队,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青树坪会议出现分歧。多数人认为,我们距敌军只有一天的行程,不宜再孤军深入。结果还是决定继续前进,结果就走进了敌人的伏击圈,就有了四野南下后最大的一次失利。
当晚8点左右,437团前卫营3营进至界岭,遭到7军一个营伏击。营长杨海江是员干将,很沉着,指挥部队迅速抢占有利地形,以全营兵力猛烈反击,将敌人冲垮了。
3营这一招挺厉害,对青树坪战斗起了很大作用。地形不利,两山夹一沟,沟底一条湘乡通往宝庆的公路,敌人在那儿布好了口袋阵。3营若不把正面敌人冲垮,敌人从公路上压下来,形势就更危险了。
正面一打,两侧山上敌人开火了,照明弹把山野照得雪亮。师里命令我们团上去,抢占两侧高地。我们跑到那儿,就见师直分队散在路边沟里,山炮、驮子、担架扔在路上,团长崔永太喊推,就把山炮什么的推到路边沟里。2营首先上去,向右边山上攻,1营随后赶到,向左边打,别让敌人压下来。别看它是什么“钢7军”,它也没敢压下来。敌人夜战不行,白天攻击厉害。
我们往前冲时,敌人火力很猛,拼命拦阻我们,想把先头部队吃掉。连长刘成文,丹东人,开头我们还喊快跑、快跑,后来就是拼命跑了,那人都红眼了。我们这边挺顺利,我们连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冲锋,就拿下一个山头,敌人也未反击。2营那边打上去,被反下来,再打上去,再被反下来。敌人炮火挺猛,步炮协同也好,白天还有飞机轰炸。那也到底还是被2营打了下去,守住山头。比起别的部队,7军还是有战斗力的。我说它不行,是和咱们比不行,和我们49军这样四野的小兄弟比,也不行。但有一条,咱们比不了他们,他们爬山快,灵巧,咱们就笨,缺锻炼。这是桂系部队的普遍特点,那时我们叫他们“广西猴子”。后来经过“兵强马壮运动”,这一招它也不行了。
离休前为海南军区榆林要塞参谋长的冯怀宪老人,辽阳人,当时与夏发都在436团,当号长。
老人说:
打响时,部队正在路上行军,照明弹一亮,全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敌人打燃烧弹,到处着火,杀伤力很大。我们冲上去时,伤员还在路上,几乎都是烧伤。抢伤员,往路边沟里抬,隐蔽,同时抢占两侧山头。突然袭击,敌情不明,说不懵也有点懵。咱们被伏击的时候也确实不多,这回叫我们摊上了。被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