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了。后来也不跑了,抓了就放,还跑什么呀?头头脑脑的还弄去县里吃一顿,嘴巴一抹,回去吹嘘一通,好像共产党把他当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惹不起似的,反倒更能妖言惑众了。
贴布告,让上缴武器,他也缴,都是些破烂,能打响就不错了。登个记,写个保证书,就算缴械投降了。有的都登记几次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不是一个连抓的,还真搞不清就是一个人。
夏发老人说:
土博乡有个七十二山弄,有土匪,我们去剿,找个向导蒙光照,是这个乡的土匪头子,哪知道呀?领我们转了一天,哪儿难走领我们去哪儿,我们成了瞎子、聋子,像电影上的日本鬼子被领进了迷魂阵。老百姓明白呀,可谁敢说呀?你今天抓、明天放的,这是剿的什么匪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共产党讲宽大。”那时老百姓不怕土匪,怕解放军,怕你找他,老远就躲了。土匪见谁跟解放军说句话,就是告密,杀他全家。政策不对头,咱们脱离群众了。
李俊峰老人说:
在钟山县清塘镇,碰到个熟人,是在沈阳投诚的国民党团长,叫魏江,清塘镇人,回家了。见面挺热乎,连长挺信任他,还给他支马枪。一天晚上,他来报告,说有股土匪在什么地方,我们去了,老乡说土匪刚走。个把星期后,又来了这么一次。我觉得不对劲儿,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把枪收回来就算了。他是识大局的人,共产党得天下了,他想为新中国出点力。可土匪那么猖狂,共产党只讲宽大,该杀的不杀,这匪能剿得了吗?后来我琢磨着,他是觉得两边都得罪不起,就当个两面派吧。
叶帅叶剑英到了广西,陶铸也去了,落实毛主席指示,宽严结合,开始镇压了。土匪头子、骨千、有血债的,杀。逢墟时杀,杀完布告一贴,赶墟的来了,都看,影响大,有震摄力。这么一来,情形就不一样了。老百姓敢举报了,土匪不敢玩假投降了,就好剿多了。
王世轩老人说:
我们师在南宁地区剿匪,10多个县,3个团散卿哪都是,形不成拳头,对土匪也就形不成展慑。10月份开始重点进剿,情报说宾阳县大桥乡有千把土匪,师里集中两个团去打。战前动员,政治部王仲如主任讲话:今天咱们白天睡觉,晚上出发,门板不用上,铺草不用收,这次不算违巧以己律,打好背包就出发。
那时进剿,一般都是晚上出动,拂晓包围,天亮就打。土匪不抗打,一打就散,钻山,要想歼灭他,先得包围他。土匪情报快,你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奔袭,才能包围他。咱们东北那山,顺山梁这山到那山,广西大都是馒头山,下了这山才能上那山。那地形人少了不行,晚上也不行,白天好搜山。
在大桥乡捉住个土匪头子韦源乡,他爬山钻洞到处藏,3天没吃喝,老百姓领我们抓到的。
大桥乡有个村子,40来户人家,不听土匪的,没一个人当土匪。这还了得?韦源乡派土匪打了一个来月,没打进去。鸟枪土锐,长矛大刀,男女老少齐上阵,快要顶不住了,我们去了。老百姓乐坏了,说大军是救星呀,没有大军我们迟早让土匪灭了,一个也活不了。村里人给我们当向导、抬担架,帮助甄别俘虏,年轻人要求参军打土匪。
刘国玺老人说:
重点进剿后,我们到大瑶山剿匪,当时我是1营代理教导员。
大瑶山位于修仁、荔浦、蒙山的三角地带,千山万壑,山大洞深,悬崖险谷,到处原始森林,你说土匪能放过这么个地方吗?号称有8个军、13个师、两个纵队,还有个什么行署指挥部,实际上成了当时全省土匪总指挥部所在地。
大瑶山剿匪的总指挥,是李天佑。1951年刚过元旦,一声令下,大瑶山周围封路封江,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路口渡口,山道隘口,更是严守盘查。没有通行证,谁也不准进山出山。
进山后,土匪到处打枪。路口有“报音筒”,把竹子从一人高处向下劈开,用绳子扯住,碰上啪嗒一声弹回去,土匪就开枪。路边埋上竹签,你往路边一躲,就扎上了。那时我们穿种厚底布鞋,东北人叫“傻鞋”,一般扎不透。山脚是春天,山顶是冬天,积雪,滑,上山下山一下子跳溜出上百米,那人钻进草裸子就没影了,大家叫“老头钻被窝”,有的摔下悬崖就牺牲了。
大军进山,土匪就散了,就以散对散。村村驻兵,一个排,或一个班,门口挂俩牌子,一边“剿匪司令部”,一边“自新登记处”。再散也有拳头,咱们人多呀,参加会剿的还有53军。还组织“飞行队”,一个排或是个加强班,都是抽调的精干人员,轻装、快速、灵活,哪里有股匪出现,立即出动。
那时连以上干部,大都在地方兼职。像我们团在修仁县,政委金更夫兼县委书记,我兼通江区委书记,营长王俊兰兼区长,副职是地方干部。区委、区政府十几个人,发动群众,清匪反霸。清匪和反霸基本是一回事儿,因为恶瀚地主少有不勾结土匪的,许多就是土匪头目、骨干。把他们打倒了,群众起来了,土匪就活动不下去了。
大瑶山的几个大匪首,有的被活捉,有的被打死。最后一个毙命的韩蒙轩,是平(南)藤(县)昭(平)蒙(山)荔(浦)修(仁)6县“清剿”指挥所司令,这小子是个地头蛇,几次瞄住踪迹,都让他逃脱了。可他饿呀,派护兵到瑶民家要饭,末日就到了。439团一个飞行队赶去,把他打伤了。排长马海冲上去按住他,两人从几百米的山上滚下去,都摔昏了。马排长先醒过来,把这小子打死了。
李俊峰老人说:
我是飞行队长,全队30多人,有时军装,有时便装,没事休息、睡觉,有事说走就走。
清塘镇有个应家山洞,老乡报告有土匪。洞下是堵石壁,3人来高,立陡立陡的。连长苏龙安也去了,他用机枪掩护,我带8班攻击。机枪封锁洞口,打得暴土扬灰的,石子乱飞,还有跳弹。架上梯子,8班长于春华在前,我在后,快到洞口了,几颗48瓣手榴弹投进去,我们就上去了。里边射击,于春华右臂中弹,掉下石壁。我右腿也伤了,是被土铣打的,至今里面还有几粒铁砂。当时就像被棍子抡了一下,没觉得怎么的,摸一把,私糊糊的都是血。我赶紧贴洞边趴下,一梭子子弹全打了进去,这时后边人上来了。
喊话,让土匪出来投降,里边朝外打枪。洞深,又黑,七拐八绕的,硬进去伤亡不会小。我说点火,熏他个狗日的。弄些草和树棵子扔进洞点着了,烟火往外冒,把我们呛得奔涕眼泪的。老百姓见上边冒烟咕咚的,就喊山后有出口。赶紧往那跑,这边也进去了,哪还有人呀,早跑了。抓住两个土匪,说他们是什么12军军部的,军长周天雄也在里边,这后悔的呀。
后来周天雄在山上饿死了,老百姓打柴发现的。想弄吃的就得见人,老百姓见到土匪就报告,一些死硬分子就冻饿死了。周天雄身上还有十几块金砖,那也不能吃呀。
夏发老人说:
土匪想投降,还不敢,找老百姓捎信。投降好啊,宽大处理,写个路条,土匪就拿着路条下山了。
后期就是搜山,拉网式搜山。民兵也组织起来了,和我们一起行动。分片包干,这片搞完了,就到别处去。成天上山下山,这辈子也没爬过那么多山。
在苗山剿匪,成天吃竹笋,山上竹笋多。没盐,把竹笋用饭米汤泡上,放塘边烤酸了再吃。管他什么味儿,好歹得弄出点味儿,什么味儿也没有,那才不是味儿呢。
上山下山,嗓子冒烟呀,老远看到水了,眼里放光呀。到河边,一手把只水壶按进去,那人就趴那儿了,咕嘟咕嘟灌个肚儿圆。
剿匪前,在柳州学当地话。“蒙”是“你”;“右”是“我”;“蒙没沙”——“有没有上匪”;“爱没沙”——“没有土匪”;“往回走”——“备马”,连比画带说的,咱东北人怎么也说不出人家那味道,弄得老乡直发僧。
1950年l月,广西省委、广西军区是这样评估全省匪势的:“在全国胜利形势下,广西之残余敌匪,都很恐慌混乱,除部分与地主恶猫结合稍有地方基础外,多数走投无路,欲降唯恐,各级党委与政治机关应有计划有组织地配合军事行动,用大的力量开展政治攻势,主动派人联络,争取受编投降。各地委、军分区应吸收开明人士组成改编委员会,进行争取收编土匪工作。”
同时规定,杀人要经地委批准,报省委备案,并要经过人民法庭公审,宣布罪状执行。
恭城暴乱,以及随后更大规模的暴乱,应该说是对这种评估和政策的警示和否定。可到了8月,在毛泽东批评广西是全国剿匪工作成绩最差的一个省后,一些人仍然认为红旗都插上镇南关(今友谊关)了,只要实行宽大政策,土匪就会分化瓦解,前来投诚。
一些老人说,有的地区规定,一个县只能杀一个人。没土匪,没暴乱,你杀谁?一个都不用杀。可像恭城暴乱,也杀一个,能行吗?当年广西“卖牛买枪”时,白崇禧也是严厉镇压的,一次就下令处决80多名匪首。到了年底,镇压力度大起来了,团政治处就可以批准杀人。有的营连把印好的告示随身带着,抓到土匪,俘虏一供,当地老百姓一指认,在布告上写上名字就杀,是不是又过火了。
一些老人说,3个多月里,毛主席两次批评广西剿匪全国最差,领导压力大呀。毛主席也是着急呀。朝鲜战争爆发后,中国要出兵朝鲜,那么多部队调往东北,广西剿匪快一年了,还拖着3个军在那里拔不出脚,毛主席能不急吗?
许多参加中南6省剿匪的老人说,若像诸葛亮七擒孟获那样,部队和地方干部的伤亡可就更大了,而且那匪得剿到什么时候呀。当时,抗美援朝是头等大事,倘若那边出兵了,这边国内再暴乱,可是不得了呀。那时只有快刀斩乱麻了。这刀一快,准头就差了,那是乱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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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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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白山追打到海南岛,历史在枪炮声中隆隆前进。
抗战中丢了国都有陪都,这一刻若不是还有个海岛台湾,只能流亡国外当寓公的蒋介石,无疑会感到中国实在是太小了。
而半个世纪后,回顾这场跨海之战的海南岛战役,也就有了当初谁也掂最不到的分量。
第二十五章 兵发雷州半岛
广西战役即将结束,白匪包括其长官部直属队已基本被消灭,少数清散,我正分头搜剿中,俘虏总数已超过10万人,四歼部队拟在搜别清敌后,哲在广西境内休整20天,而后大部分散打土匪,另以43军及40军共两个军准备攻琼崖。
这是1949年12月6日,林彪在衡阳给毛泽东的一封电报中的一段。
广西战役还未结束,已经有些病病怏怏的林彪,脑子里的那个车轮辘就转向海南岛了。
12月底,当初四野南下先遣兵团的两个主力军,先后进至雷州半岛。
一、“伯陵防线”——“战犯录”之六
地处热带的海南岛,为中国仅次于台湾的第二大岛,面积32200平方公里,环岛海岸线1500多公里,北端隔道琼州海峡,与雷州半岛遥遥相望。
“海南王”为广东军界元老,海南特别行政区长官兼海南省搏备委员会主任,又兼海南等备总司令的陈济棠。
李代总统原本属意张发奎的,张发奎提出有兵有钱有权,要价太高。而陈济棠不但不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