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五一大扫荡":鬼子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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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中"五一大扫荡":鬼子进村-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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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可当年在北疃,赵树光他们一下地道,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约五尺高、三尺宽的地道里,挤满了人。不仅仅是人,还堆满了东西。
  老乡们把家里的家当几乎全搬进来了。不要说打仗了,走都走不动。一抬左脚,听见“咯咯咯”的叫声,一看差点踩着不知谁家的鸡;再一迈右脚,一根木棍险些打中了头,一看原来不知是谁放的锄头。地道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再加上猪、鸡、农具、炕柜、纺车……真是水泄不通,寸步难行。“你就想想上下班时公共汽车里是个什么情况吧。”有的老人如是说。
  队伍窝在地道里动弹不得,地上的敌人未受到打击,可闹得欢了。日本兵在一些汉奸的引导下,四处寻找地道口,并强迫抓来的民夫在当街、院内乱挖。北疃村靠近沙河,又是平原,地下水位高,地道不可能太深。挖着挖着还真挖到地道了。日本兵一边冲着地道乱叫,一边从身上拿出毒气筒,扔了进来。毒气在地道里四处蔓延,又从别的地道口、出气孔冒了出来,于是又有许多洞口被敌人发现。
  据幸存者回忆,地道一挖开,人们觉得眼前一亮,忙往地道深处挤。接着听见上头日本人在哇啦哇啦叫,然后只见“嗤”地一声,掉下个冒烟的筒筒。地道里的人,包括战士,大多是头一回见这玩艺,谁也不知道这是毒气筒,还以为是块烧着的木头什么的。接着就闻见一股辣椒味、火药味,还带着甜味。然后就觉得喘不过气,胸口憋得像压着块大石头。眼睛直流泪,直流清鼻涕,这才悟过来是小鬼子要用新花招杀人了。顿时,洞内混乱起来,人们东走西撞,争着往洞口挤。但地道内空气不通畅,人又太多。
  毒气很快就发生了效用。很快洞内咒骂声、呻吟声、呼喊声,搅成一团。有的大骂日本鬼子,有的呼爹叫娘。这会人们中毒已深,全身发烧,都觉得透不过气,一个个紧靠着洞壁,倚在泥土上。时间不大,咒骂声、呼喊声渐渐沉寂。只见中了毒的人一个个双手在胸口抓来抓去,有的在地上打滚,然后一批批窒息而死。
  幸存者说,在洞里被熏死的,以老人、妇女、孩子居多,一来是因为这些人抵抗力更弱;二来是因为他们下地道早,自然也就待在空气更不流通的地道深处。幸存者讲,当时洞里躺满了被熏死的人,有的地方二三具尸体倒在一起,把地道都堵住了。有的是一家子死在一块,像北疃村的王牛儿,带着分别为十岁、八岁的两个儿子,死在一块。据幸存者回忆,当时两个孩子还直叫娘,王牛儿说:“别叫你娘了,她还不知死在哪儿了,咱爷们死在一块吧。”北疃村的李菊,怀里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孩子还正吃着奶,就这么死在洞里。后来去掩埋尸首的人说,还瞧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仰着倒在洞里,两臂一边挽着个10岁左右的女孩,都死了。日本兵把毒气筒扔下去后,都停止了叫喊和打枪、一个个很有兴趣地听着地道里的动静。
  

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5)
因为日本兵也不知道毒气筒的威力,更不知道能不能在地道里起作用。据说,大江芳若大队出发前,曾要求士兵要寻找机会实验毒气筒在对付地道中的使用方法,并在作战完毕后上报使用的经验。
  一些离洞口比较近的人,中毒较轻的人,挣扎着爬出地道。鬼子怕地道里毒气不散,不敢下去,但强迫抓来的民夫下去,把昏迷不醒的人拖上来。地道口外头到处是鬼子,一见人爬出来了,有的顺手就是一刺刀,侥幸未死的,又被鬼子大皮靴一踢,“开路的,”押到房里看守起来。
  这些在洞里没给毒气熏死,爬出洞口时未让堆在洞口的柴火烧死,出来后又未被刺死的人,可谓幸运儿了。然后,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谈不上还有什么幸运了。下面,让我们来看看几位幸存者的回忆吧。村民王文雪的回忆:那天下午,我满身泥土,满脸眼泪鼻涕,一歪一斜地被鬼子给押到朱根德家的南屋里。屋里已有三四十人,也都是一脸眼泪鼻涕、满身土,个个张着嘴,呼吸短促地瘫在地上哼哼着。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和我一样,也是中毒后从洞里爬出来的。
  我进来后,鬼子还不断往里押人,有的不光中了毒,头上还流着血,大概是叫鬼子给打的。到天黑时,屋里一共押来七八十人。人挨着人,屋外有鬼子站着岗。
  中了毒气的人,浑身发烧、口渴难忍。鬼子却偏不让喝水。这一夜,陆陆续续死了16个。活着的人,默视着那16具尸体,都在想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死。
  第二天(5月28日)鬼子吃过早饭,就把屋里还活着的人全赶了出来,就站在朱根德家的院子里。四周是鬼子。一个翻译官过来说:“谁换上军装就能活命,不换就死了死了的。”
  我当时心想,这小鬼子让咱这百姓换军装干嘛?换上军装,也许说我是八路,要杀了我!翻译官问了几遍,见大伙也不说换也不说不换。就又叫道:“愿穿军装的留在西院,不愿换军装的到东院去。”然后鬼子挨个把人拉过去,翻译官问:“换不换?”有的回答:“不换!”就让鬼子一把推到东院去了,有的迟疑了一会儿,说“换。”就留在这院不动,回答说换的人多。
  回答说不换的只有16个人,我是其中的一个。这些人便都给押到东院来了。
  一进东院,就瞅见山药井边上倒着两个人,走近一瞧,是本村的许根柱、许福山。都已经死了。大伙心里正难受,又瞧见有个一脸杀气的鬼子提着一桶水进了院,把洋刀在水里蘸了蘸,顺手把刘玉章给拉过去,强迫他跪下,接着一刀就把头给砍了,那血从腔子里喷出来,一米多高。鬼子一脚把尸首踢下井里,又拉过四个人,“咔”“咔”,又砍了两个。我一看这鬼子是真杀,不能等死,扭头一瞧,墙上正好有个缺口,墙那边就是西院,就在鬼子正砍人的时候,抽冷子一下从缺口处窜到东院。过墙的时候才发现,那院有个鬼子正站在缺口边上。
  院里好几十人正乱着换军衣,也没人注意。我赶快拿起套军装换上。
  原来,鬼子让百姓换军装,是拿我们充被日本人俘虏的八路军。好跟他们上司请赏,也是给老百姓看的。下午,鬼子押送着我们这些“八路”回定县,路上又拿刺刀挑死了14个走不动的。这以后,又拿汽车把我们从定县运到石家庄。又运到关外,到抚顺下了煤窑。半年多后我才逃回来。
  村里人告诉我,在朱家东院山药井里发现了15具尸体,有13个是没头的,2个是枪毙的。
  我知道,这15个人是怎么死的。不愿穿军装的那16个人,就剩下我一个,算是死里逃生。
  村民李洛田的回忆:我爬出地道后,被鬼子押到李洛敏家那两间小屋,几十口子人,全都挤在那两间小屋里,有的发烧把自己衣服脱了,有的一口一口喘粗气,就这么躺着、靠着、立着。有个人推开门跑到当院里大声喊:“渴死人了,给点水喝吧。”刚说完,在房顶上站岗的鬼子“叭”地一枪就把他给打死了。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再出去要水喝了,一夜,死了12个。
  第二天太阳平西的时候,听见街上鬼子整队要走。这才把没死的都赶出屋,只见一个上身没穿军服,只穿件褂子,下身挽着裤腿的鬼子,手里拿着把亮光光的刀,嘴里哇啦哇啦叫着,指挥着鬼子兵把人都拖到粪堆上,执行枪决。这屋里关的百姓,不是老的,就是小的。
  一个个全给枪毙了,连九十多岁的老头李洛敏,也让鬼子给杀在家门口了。刘兵站,还只是个13岁的孩子,也给杀了。我是最后一个。也没什么怕的,心一横,望望天,再看看地,来吧。
  只见“叭”地一声,只觉肩膀、下巴上一热,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了。但没死,我心里还明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眼角瞅着鬼子。不一会,鬼子走了,我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托着下巴。去外村找大夫。大夫说,算我命大,这一枪,从肩膀上穿过,又从下唇处穿出,也不知是怎么打的。
  鬼子从27日下午进村,28日下午离村,整待了一天。在这一天里,鬼子除了杀人,还大肆奸淫妇女,有的妇女刚半死不活地从地道口爬出来,就让鬼子给拖过去轮奸。像王××,是个18岁的姑娘,在洞里中毒后,仗着年轻,总算从李克朗家的洞口里爬出来了,可没想到刚爬出来,就让十几个鬼子按住轮奸了,最后就死在李家了。还有好几个中毒轻一点的妇女,被鬼子抓去给他们做饭。饭做好了,几十个鬼子又把她们全给轮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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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6日至6月中旬:“剔抉清剿”(6)
据幸存者回忆,大部分妇女,是被鬼子集中关在开轧花店的李洪辰家。除了年龄过大的外,十岁的幼女,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无一幸免。日本人三五成群闯进来,抓过来一个按在地上就奸。几个鬼子把一个12岁女孩拖过来,大白天当着中国人的面就强奸,那女孩的母亲中了毒,也躺在院里,听着女儿直叫“妈呀”,眼泪直流。还有一个鬼子,闯进院后,转了几圈,一把拖出一个年仅10岁的幼女,就按在地上奸污,那女孩叫得那个凄惨,在场的人都捂着耳朵不敢听。那女孩的奶奶也在院里,在一边给那个日本兵磕头求饶,可那个鬼子仍不停止。有个外村的青年妇女,让鬼子抓住后,拖到李化民家院子里,脱光衣服,又抓来北疃村的一位男青年,也脱光衣服,然后强迫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鬼子还摘来不少石榴花,插在那位青年妇女头上,一大群鬼子围着看,开心得不得了。随后又将那个妇女拉进屋,轮奸了。
  有极少数人,逃出了北疃村。像县大队副政委赵树光,在洞里熏昏后,被日本人抓来的民夫从地道里拖了上来。当时是拿一根竹竿,前头绑上绳子,就像套马杆差不多。由民夫套在人身上,上头一拉,给拖出来。赵树光回忆说,日本人把这些身上带着枪(大都拿着枪就昏过去了)的战士、民兵,都押到村西一户人家关押起来。大伙口渴难忍,就十几个人一齐喊:“要喝水。”日本人可能是想留下活口,怕都死了,就让民夫送来一桶水,水一下肚,都一阵难受,一个个忍不住吐起来,吐完了,反觉得轻松了。不知怎么,日本人防守得不严,虽说房顶上有哨兵,但房门没锁,人也没绑。于是赵树光他们乘着黑夜,敌人的哨兵也正打盹,一个个蹑手蹑脚出了房屋,又贴着墙往村外撤,后头不知谁不小心踢了水桶,“当啷”一声惊醒了敌人,“叭叭”地乱打枪,但赵树光等人已逃到村外大麦地里了。一些百姓,也设法逃了出去。27日中午,听着北疃村的枪声稀疏下来,又见村里房顶上站满了鬼子,周围村里的人就知道不妙。接着听见村里传出阵阵妇女的哭叫声,零星枪声,鬼子的嚎叫声,就知道北疃村这回遭了难了。都说咱的干部呢,咱的队伍呢,怎么不来搭救一把?其实,在北疃村外头的干部,何尝不想支援北疃。县委书记赵铁夫回忆说,在5月27日上午,北疃村的枪声、炮声正响成一片时,他就派人去东西赵庄送信,请据说是驻在那儿的分区独立营赶快来支援。结果没有回音。北疃那边枪声一停,凭经验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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