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枪。勉强与架在几百步外地那两门革命军地野战炮分庭抗礼。双方已进行了几次交涉。日本人仍然拒绝撤退。最后地一次交涉刚刚结束。革命军地特使仍然是毫无所得。只能放弃交涉努力。
“盛先生。请签字。只要签了字。我们立即保护你离开。如果不签字地话。我们日本方面将单独撤退。你只能留在这里和革命军对话了。”西泽公雄将那份合同草案推到盛宣怀面前。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他地中国话已说得非常流利。
盛宣怀看了一眼。哼道:“我已说过。到了汉口再说。阁下未免有些轻重不分。现在外头叛军地大炮就指着咱们。刚才更是在外头喊话。咱们再不撤退。他们就要开炮了。你们不先去想如何应对。却来逼我签字。是不是有些利令智昏?你们如果单独撤退。老夫也不会求着你们带老夫走。大不了殉国而已。”
日本人的合同草案非常苛刻,不仅要求得到汉冶萍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而且要求将供应八幡制铁所的大冶铁矿石的价格降低一半,在盛宣怀看来,这简直是抢劫!他算是明白张之洞为什么对此事假装不知道了,同时也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汉阳和日本人谈判,早知日本人如此贪婪,倒不如将这铁厂送给叛军了,到时铁厂是盛是衰,已与他盛宣怀无关了。
第六十四章 汉冶萍(下)
见盛宣怀不肯妥协,西泽公雄不紧不慢的说道:“那面大日本帝国的国旗足以保证我们的安全!有那面旗帜在,叛军绝对不敢开炮!如果开炮,那就是对大日本帝国的侮辱!必将遭到大日本帝国陆海军的强力反击!那种反击是狂暴的,不是那帮挥舞着大刀长矛的革命军可以抵挡的!”
好象是要测试一下他的这句话似的,就在西泽公雄话音落下之后,就听见外头“轰轰”两声巨响,签押房里的空气顿时如同被撕裂一般,一时天崩地裂,砖头瓦片木头横飞,强烈的气浪掀来,将签押房窗户上的玻璃震碎。
西泽公雄下意识的向下一蹲,盛宣怀没有他这么训练有素,当几片碎玻璃划伤了他的脖子后,他才捂着脖子趴在了地上,几个原本守在屋外的随从拼死抢进屋来,趴在盛宣怀身上,做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怎么了?”盛宣怀一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手下回答,屋外奔来一个日本水兵,向正蹲在地上的西泽公雄一鞠躬,用日语说道:“阁下,支那叛军向我开炮,两颗炮弹击中胸墙,军曹轻伤。请问阁下,是否进行强力还击?”
此时,盛宣怀已从手下嘴里得知了相同的消息,挣扎着爬起,向仍在发呆的西泽公雄冷笑着说道:“看起来,你们大日本帝国已经被叛军侮辱了。”
“八嘎!还击!”不等西泽公雄有所反应,一名日本浪人跳了起来,用日语嚷道:“就让支那人在帝国勇士的机枪下战栗吧!”
“八嘎!”西泽公雄甩手就给了那浪人一记耳光。“愚蠢的家伙!你想被炮炸上天么?”他向那水兵命令道:“把所有人都撤进屋里,旗帜也必须收好!”
“哈伊!”日本水兵鞠躬退出,片刻之后,几十名日本水兵便狼狈不堪的扛着机枪和一面膏药旗退入签押房,这小小的屋子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大日本帝国是不可侮辱的!革命军一定要为这次炮击付出代价!”西泽公雄轻蔑的看了盛宣怀一眼,但心中却是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革命军竟真的敢开炮。将盛宣怀扣在铁厂,他就是打着狐假虎威的主意,想借革命军压服盛宣怀,但当革命军在外头架起大炮后,他就动摇了,只是由于实在拉不下面子,也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合同,所以才硬撑着没撤退,却不料革命军真的开火了。
本来,西泽公雄仗着日本政府撑腰,想趁机将汉冶萍一口吞下,这才将盛宣怀连哄带骗拉到铁厂,本打算合同一签,立即打着“保护日本政府财产”的幌子调遣水兵将工厂“保护”起来,按照以前的经验,只要日本旗一竖,没有哪个中**官敢来骚扰,但现在看来,这个经验似乎已经过时了。
正当西泽公雄发呆时。外头传来中国人地喊声。而且显然使用了一个铁皮喇叭:
“里头地日本武装人员听着!共和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即放下武器。解除你们地武装!我们可以放你们离开。如果你们继续非法占据中国公民地合法财产。我们将根据国际惯例。以抢劫罪和战争罪消灭你们!刚才地炮击只是警告。接下来地炮弹就不会仅仅打在墙上了!”
西泽公雄瞪了盛宣怀一眼。走到窗边。向外头喊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地国民!你们地炮击已严重伤害了日本人民地身体和精神。对两国地友谊造成了极为恶劣地影响!我强烈建议你们立即撤退。并做出让日本政府满意地赔偿!否则。大日本帝国陆海军必不答应!另外。日本商人也是这家钢铁公司地债主。我们有权待在这里清查帐目。”
“这里不是租界!应该按照中国法律办理!你们非法持械闯入中国公民地合法领地。霸占了中国公民地合法财产。这是武装入侵。此举已严重违反了国际公约!换了哪一国。都会对你们采取断然行动。以保护本国公民!至于你们地债主身份。空口无凭。请把你们持有地借款合同拿出来。”外头地人回答道。
拿得出来才叫稀奇!
西泽公雄问道:“请问阁下姓名?对于你破坏两国友谊地战争行为。我将向贵军最高统帅提出严正抗议!”
外头那人说道:“鄙人赵北,字振华,正是中华革命共和军总司令,最高统帅!你要抗议的话,现在就向我抗议。当然,对于你的任何抗议,我都不予理睬!”
“原来是他。”西泽公雄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同伴。
盛宣怀走到窗边,向外头望了一眼,戏谑的说道:“拍发九江反英通电的就是他吧?连英国都敢咬,难怪敢炮打大日本。对了,我想起来了,听说他的军队还炸了京汉路的桥梁,破坏了一列火车,京汉路可是比利时财团控制的,比利时人说过,那里的每一颗螺丝钉都是他们的财产。这么看来,他好象不怕洋人。”
“阁下,请下令肉弹冲锋!”一名日本人走到西泽公雄跟前,鞠躬说道。“三年前,在下参加过旅顺二百三高地的肉弹冲锋,一个大队的同袍都死了,在下不能偷生。请阁下下令,成全我的一片赤诚之心!”
“八嘎!”西泽公雄给了那人一巴掌,呵斥道:“你这马鹿!只有活着,对于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才是有益的!我不许可肉弹冲锋!那是送死!”
革命军已开炮,盛宣怀反倒不那么害怕了,看到这些日本人的表情,他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快慰,幽幽说道:“西泽阁下,叛军似乎不在乎那面日本国旗,我建议还是放下武器。既然他们同意放我们走,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白白送死。”
西泽公雄犹豫了片刻,走回桌边,将礼帽拿起,随即走出签押房,带着一名手下去与革命军再次举行谈判。
几分钟后,西泽公雄一脸阴沉的走回签押房,无奈的下达了解除武装的命令,然后率领手下,离开签押房,走向一门野战炮,盛宣怀带着手下紧随其后,来到大炮前时,才发现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站在大炮后面,手拿笔记本,身边还架着几架照相机,似乎是记者。
一名手持铁皮喇叭的青年军官对那几名西洋记者说道:“诸位记者先生,刚才的一幕你们都看见了,是日本人无理在前,拒绝撤退,革命军开炮也是出于无奈,开炮前我们已向他们多次发出过警告,现在他们既然已放下武器,我们也就不为难他们,作为热情好客懂礼貌的中国人,我们可以宽恕他们这一次的无理举动,不追究他们霸占中国公民合法财产的行为。此次维权行动,我们革命军方面真正做到了有理有利有节,能与各国友好人士共同维护中国商业的秩序是我的立场和原则,希望诸位在报道时将我们的观点公之于众。”
然后那名军官转回身,向手下一挥手,将那些日本人放了过去,但当盛宣怀带着手下想跟过去的时候,却被军官拦下。
“你就是盛宣怀吧?”军官看了眼几人脑后的辫子。“听说你现在也是大官,不知是什么官?”
“鄙人正是盛宣怀,现为大清帝国邮传部右侍郎。”盛宣怀面色微变,但仍做出一副昂然表情,说道:“我与那些日本人是一起来的,理应一起走。”
军官淡淡一笑,说道:“你不能走,你的手下也不能走!这是刚才与那些日本人谈好的条件,他们离开,你们留下。请吧,盛大人,到鄙人司令部去谈谈。”
“你们……凭什么扣留老夫?”盛宣怀的小腿开始哆嗦。
“凭什么?”军官笑得更阴险了。“就凭我们是革命军!就凭我是共和军的总司令!”
“你就是那个赵北?”盛宣怀的小腿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想起了赵北“抄家狂”的诨号,这几天来,这个诨号不仅传遍武汉,便是京城官场中人也是闻之色变,一些人甚至已开始未雨绸缪,将家产转到租界。
“鄙人正是赵北,字振华。”赵北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手一挥,呵道:“来人,押着他们去司令部!好好看押起来。”
等卫兵将盛宣怀等人押下去后,赵北将卫队长田劲夫叫到身边,吩咐道:“义仁,你去传令,命令炮兵严密监视江面上的那艘日本炮舰的动向,如果他们胆敢开火,咱们立即开火还击,但是不要误伤其它国家的军舰和商船。另外,再派人送这几位洋人记者回武昌,如果他们要采访光复区的百姓和附近的教堂,你们也要派人好好保护,不能叫歹人伤了他们,要为他们的采访提供一切便利。”
等赵北率领卫队离开之后,那几名洋人记者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不约而同的在笔记本上记下相同的一句话:
“看起来,这位赵总司令非常讨厌日本人,不过,他显然也不是义和拳。”
第六十五章 炉边谈话
长夜漫漫,寒风凛冽,江风送来几声长长的汽笛,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南方的冬天总是特别难熬,这里不比北方,那里是干冷,这里却是湿冷,而且这里的居民没有睡火炕的习惯,每到冬天,上床和起床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多数百姓在天刚黑下来后便纷纷安歇,汉阳城里城外一片漆黑,只有巡逻队的马灯还在街上闪烁。
与黑沉沉的汉阳城不同,龟山北侧的汉阳兵工厂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厂里的一些工人已经返回,并在工头们的带领下加班加点的赶工,修理厂房和设备,以及那些革命军送去的损坏枪支和大炮。
工人们的工作热情是高涨的,除了对革命的支持之外,那很不错的加班待遇也是他们热情的来源之一,除了加班费之外,还有热乎乎的米粥在锅里翻滚,每人都还分了一件羊皮袄,这可比那大棉袄轻便多了。
羊皮袄上也写着四个大字:铁血共和。不为别的,就冲着这四个字,也得为革命军多造些枪炮弹药,推翻了满清,别的不说,那条累赘的大辫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掉了,往年因为这根辫子而被机器扯去头皮绞碎骨头的工友们也可以安息了。
就在工人们在厂房里或是露天热火朝天的干活时,中华革命共和军的总司令赵北也没闲着,正披着一件同样的羊皮袄,在司令部里倚着洋铁火炉,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