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方辉就要回北京了，她又怀孕，早上送报和送牛奶的工作，她肯定是不能再做的，好在晚上在殡仪馆的事，她还是可以做的。
“妈，小泊。”
院子里传来沈方辉的声音。
方燕一笑：“方辉回来了，走，我们先去吃饭吧。”
饭桌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喝着沈妈妈一早就熬煮的清粥，配着爽口的小菜，梁泊低头闷笑，因为沈方辉正皱着眉头看着梁泊推到他面前的鸡汤。
“妈，我今天已经和报亭和奶站打招呼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要再去接活了。”
方燕夹起一颗煎蛋放进梁泊的碗里：“那就好，你就放心回校吧，小泊我会照顾的。”
梁泊抬头：“殡仪馆的工作我还是可以做的。”那也不是什么重活。
沈方辉皱眉：“不行。”
方燕再度夹起一颗蛋放进梁泊的碗里，慢慢道：“殡仪馆的活，我去做。”
“不行”
“不行”
梁泊，沈方辉同时反对。
似是料到他们会反对，方燕示意梁泊把煎蛋吃掉，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已经跟刘馆长说好了，今晚我就去上班，这件事，你们不必再说了。”
如今她不需要住疗养院，小泊自然不需要负担疗养院的费用，方辉也快要有正式的工作，小泊又怀着孕，当然不能再去工作。
“妈……”梁泊还想说什么，却被方燕制止了。
“还有，春堂工艺厂的活，我也已经替你辞了，以后你就安心在家里养身体。”
“什……什么？”梁泊睁大眼，随即猛力摇头：“不行的，妈，工艺厂的活我可以做的。”
沈方辉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赞同：“妈的主意我赞同，我会努力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小泊，你就听妈的话，好好调养身体，不能再累了。”
“就这样定了，来，小泊，把碗里的蛋吃掉。”
“可是……”梁泊觉得自己一个大活人竟然呆在家里，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就这样定了。”方燕一掌拍板。
沈方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方燕一记眼神瞪向他。
沈方辉叹息，算了，他决定回北京就接受德维公司的邀请，等他的工作完全上了轨道，再让妈辞掉殡仪馆的活才有底气。
……
三个月后，最后一丝寒冷的气息也被春风吹散，天气回暖，方燕拎着菜篮从菜市场回来。
“方老师买菜回来了？”
方燕提提菜篮：“陈嫂子，今天黄记档口的骨头不错，我买了两条熬汤给小泊喝，你快去买点，再迟就卖完了。”
“是吗？那我得赶紧去。”
“方老师这么早啊。”
“不早了，今天我要陪小泊去医院产检呢”
“那好，不耽误您了，我也去黄记买些骨头回来熬汤。”
……
推开院子的门，方燕看到厨房站着的人，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活：“哎呀，我来，我来，小黄，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黄大姐笑道：“方老师，是小泊非要自己洗，我只好洗了，那丫头啊，贴心，想替你分担一些家务呢。”
方燕回头，看着梁泊摇了摇头，责怪道：“小泊……”
梁泊抿嘴一笑：“妈，这点小事，我可以做的，现在宝宝也三个多月了，医生说我可以做些适当的家务了。”
“适当的家务也不能进厨房啊，这里不是水就是油烟，万一滑倒了很危险，去，去坐着，我买了新鲜的水果，我洗好给你端过去。”
黄大姐看着婆媳俩，由衷出声：“小泊，我真羡慕你，有方老师这样好的婆婆。”
梁泊一笑，抬头看着在方燕：“是妈妈。”不仅仅是婆婆，方老师还是她的妈妈。
黄大姐上前轻捏了捏梁泊的脸，笑道：“你们是我见过感情最好的母女了，看看，这脸色好看多了，白里透红的，水润润的，比方老师手里洗的苹果还要可人。”
方燕听着两人的话，笑的眉眼都分不出来了，她疼惜小泊真的胜过疼惜方辉，小泊这孩子值得她的疼惜。
“方老师，反正我今天也没事，您不是下午要去老庙小学应聘，小泊产检，还是我陪她去吧。”
方燕一听，回头看着黄大姐：“这……这怎么好意思？”
“妈，没事的，黄大姐也不是外人，有她陪着，您也放心。”妈晚上在殡仪馆工作，白天去给餐馆洗碗，她都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她当然希望妈能继续当老师，虽然春堂小学是外来工子弟学校，但妈的资历去应聘，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妈疼惜她，她知道，她也想疼惜妈，再说，方辉也说了，他的工作已经渐渐稳定了，家里的开支也有余，她也不想让妈辛苦。
“是啊，方老师，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泊的。”黄大姐就差没有发誓保证了。
方燕迟疑地看看梁泊，又看看黄大姐，半天才点点头：“那……有劳小黄你替我陪小泊去医院了。”
……
方燕系着碎花围裙，一手锅盖，一手汤勺搅拌着砂锅里的骨头，尝了尝味道后，满意的笑了笑，味道刚刚好。
“请问，这里是沈方辉的家吗？”
方燕抬头，看着院子里站着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打扮都很绅士得体，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学者风范。
方燕连忙关掉火，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疑惑的上前：“是，这里是沈方辉的家，请问您是？”
孙教授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燕：“想必您就是沈夫人？我是沈方辉的导师孙权。”
“孙教授您好，我是沈方辉的母亲，请屋里坐。”
孙教授四下打量了一眼大厅，暗暗点头，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而且处处都显示着家的温暖。
“是这样，学校老师一致保荐方辉去哈佛攻读博士，这不仅是在学子中，就是在北京各大高校来说，能够一致得到系里所有教授们的保荐，这是很难得的事情，这也足以证明方辉的才华，只是……让我震惊的是方辉竟然拒绝了这个机会。”
方燕沉默不语，这件事她并没有听方辉跟她说起。
孙教授看了一眼方燕，眼底微微有些讶色，来之前，他见过无数父母望子成材，可是这沈母听闻他的话，却如此沉默？
见方燕不说话，孙教授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作为方辉的系导师，执教数十年来，不是没见过极有天份出类拨卒之人，毕竟能进入北大的学生都不会是庸才，只是沈方辉这个学生真的让我欣赏，拿了四年奖学金，修读的主科成绩骄人，各类副科他的成绩也傲人，他还自行修读了研究生的课程，我相信，只要他去考，别说研究生，就是硕士，以他所学，完全可以做到，当然，这都不是我的的欣赏他的主要原因，让我欣赏的是他的人品和性情。”
方燕依旧沉默，头却低的很低。
孙教授挑高了眉头，他上面一番话，任何人听了，都会受宠若惊，可这位沈母却仍然波澜不惊，他似乎有些了解为何沈方辉沉着冷静的本质了。
方燕抬头看着孙教授，起身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孙教授一怔。
方燕微微一笑，感激的说道：“蒙孙教授及学校各位老师的高赞，我代小儿谢过各位教授的好意，只是，这好意，小儿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做为母亲，我完全支持他的决定，辜负了各位老师们的厚爱，我代小儿致歉。”
孙教授皱眉，眼中甚是疑惑：“沈夫人可知道？只要沈方辉学成归来，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留校执教，就算一开始不是教授，但也会是个副教授，而且还是最年轻的教授，前程无可限量，恕我不能理解，我实在无法理解沈夫人的举动。”
方燕抬头，看着沈爸爸的遗相，静静的说道：“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子成才，做为母亲，当然希自己的儿子能够飞，飞的越高越稳，但我不能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沈家出了一个北大学子，已经是老天怜宠他，做为母亲，我已经不求他能再高飞，我只希望他能停下步子，去承担起原本他要承担的家。”
这些年，如果没有小泊的支撑，方辉不会有今天，以小泊的资质，她也完全可以有机会考上名牌大学，也或许会有今天被保送深造的机会。
“我不明白，就算去哈佛学个三四年，回来后，沈方辉依然可以承担一个家。”孙教授实在是不解。
方燕拭去眼角的泪，回头看着孙教授：“孙教授可知道，方辉是重考生？”
孙教授一愣，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也查过了，头一年沈方辉因为家庭变故才没有去考，以他的成绩，我相信如果当年他去考了也依然可以考上北大或是清华。”
方燕摇了摇头：“不，当年的沈方辉经历他爸爸的死，我的病，他能复读一年考上北大，这其中源由，外人不会知道。”如果没有小泊，就不会有今天的沈方辉。
“不管中间有什么原因，沈方辉依然走过了当年家庭变迁，他很坚强。”孙教授皱眉。
“学校想必也都清楚沈家的家庭状况了，那么，可知道三个月前，沈方辉已经领了结婚证，他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怀孕了。”
孙教授眉头皱成一条直线，抿紧唇不说话，说起这个，他自然也明白沈方辉和他妻子之间的关系，而这也是为何他始终不愿意放弃沈方辉的原因。
如果沈方辉为了前程，一口就应承了，或许他会有些失望。
可是沈方辉并没有这样做，这也坚定了他心里沈方辉的人品，看着他就此步入社会，他实在是搁舍不下，所以他才会来找沈母，原打算希望沈母会挽转他的心意，却没想到沈母竟然也赞同，这让他心里实在很好奇，那个能让这对母子舍前程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燕看着孙教授眉间的皱痕，心里隐隐作痛，自己的儿子，她又何尝愿意舍得他放弃大好前程，只是……美国天高云远，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人和事。
就算她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相信就算他学成归来也不会抛弃小泊，可是她不希望方辉和小泊之间的感情因为现实而变的遥远。
如果因为夫妻两人之间的距离太大而貌合神离，仅靠昔日情份来维持，那婚姻又将如何自处？
她也不想方辉和小泊走上这样的路。
这辈子，她只希望方辉和小泊能相扶相持，相亲相爱的揩手共度一生，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灿烂，都没有家给人的温暖，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不小心遗失了这份温暖。
第4章车祸流产
方燕陪着梁泊从医院出来走过天桥，看着前面的人民广场，正是春意盈然的好时节，广场四周花团簇锦，出来游玩的人也不少。
“走，妈陪你去广场坐坐，难得出来。”
梁泊抬头，看着前面广场上的热闹，点点头：“嗯。”
婆媳二人慢悠悠的穿过主街，过了两条马路，走到了银河北路，从这里只要再过个马路就到了。
两人停在路边等绿灯，方燕满意的看着梁泊微凸的肚子，笑呵呵的出声：“你也听见了，医生说你的营养还得加强，妈得再想法子让你多吃点。”
“最近我吃的很多了。”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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