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上因正待答话,突然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凝神而立,装出一付全神倾听的样子。足足过了有一刻工夫之久,才恢复常态,冷笑一声,道:“老叫化,你是否要见天皇教主?”
袁道道:“不错,老叫化赶来此地,就是要见他一面。”
黄上因道:“你准备如何见他?”
袁道道:“就算要见太上老君,老叫化也没奴才相,我要见他,也用不着什么礼节。”
黄上因道:“两种办法,一种是你们凭本领打过去。”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还有一种么?那就是你带着另外三个人,同去见他。”
袁道道:“好!但不知哪三个人?”
黄上因道:“白天平、丐帮帮主申三峰、武当派掌门人闻钟道长。”
袁道道:“好!老叫化倒要见识一下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回头招呼丁申三峰和闻钟道长,三人低声计议了一番。
申三峰道:“老前辈觉着应该如何见他,在下无不从命。”
袁道道:“擒贼擒王,如果咱们能见着天皇教主,也许可以免去一场群战群殴的搏杀。”
申三峰道:“老前辈,他指名咱们四个人,显然是对咱们很熟识了。”
袁道道:“老叫化早已有个不祥的预感,看来,这预感很可能会证实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请转告属下,如是咱们去过一个时辰,还无消息,叫他们全力抢攻,各施杀手,尽屠这山谷中的敌人,以免留下后患。”
闻钟道长、申三峰,各自依言交代了代理自己的人。袁道也吩咐了江堂、洪承志和天侯七英。
安排好应变之事,袁道才对黄上因一拱手,道:“黄兄,请带路吧!”
黄上因冷笑一声,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老叫化,你不怕自己陷入埋伏之中吗?”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叫化早已安排好了后事,就算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之祸,也不会影响大局。”
黄上因道:“咱们几十年不见了,你老叫化仍不失豪壮之勇。”
袁道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叫化就是这付德行,就这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了老叫化子的生性。”
申三峰突然接口说道:“黄兄,那天皇教主究竟是何许人物?值得你黄兄这等人物,替他效力?”
黄上因道:“你们就要见到了,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白天平脸上是一片愁苦之色,内心中的痛苦,似是更甚于他伤势的痛苦,锁眉闭口,一语不发。
袁道凝神看去,只见沿途中所站之人,一个个面色冷肃,不见一点笑容,似乎是所有的人,都欠了他们什么似的。
黄上因几人到了一处小洞口处,停了下来,道:“到了,就在这座山洞之中。”
袁道一侧身,举步向前行去。
黄上因挥手拦住了袁道,道:“且慢。”
袁道道:“怎么样,难道还有什么规矩不成?”
黄上因道:“不错,有很多的规矩。”
袁道冷然一笑,道:“不管什么规矩,都是你们订的,遵不遵守,似乎是咱们的事了。”
黄上因道:“如是诸位不遵守,那就不用在下带路了!”
袁道道:“已经到了山洞口处,你带不带路,咱们也会一样进去。”
黄上因道:“老叫化子,你何不进去一下试试?”
袁道冷冷说道:“难道这山洞之中,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本来可以离开此地,他所以会留下来,那是因为他已经准备见你们了,不过,见面的法子,有两种,任你们选择一样。”
袁道道:“听起来很别致,你说说看吧!哪两种法子?”
黄上因道:“一种是兵不血刃,咱们和和气气的走进去,见到他。”
袁道道:“还有一种呢?”
黄上因道:“天皇教主确然在这座山洞之中,只要你们能够冲入这座山洞,就可以见到他了。”
袁道道:“咱们选前面和气的方式呢?”
黄上因道:“那就请解下你们身上的佩剑。”
袁道道:“除了佩剑之外呢?是否还要搜身一番?”
黄上因道:“那倒用不着了。”
袁道道,“好!你们除去佩剑。”
其实,佩剑的只有两个人,除了武当派的闻钟道长之外,就是白天平了。
严重的火伤,使白天平显然有些狼狈,但他一直精神很好。
闻钟道长、白天平,依言解下了佩剑。
黄上因淡淡一笑,道:“老叫化子,见到了教主之面,希望你老叫化能按撩下一腔怒火,先把事情了解了,再发作不迟。”
袁道道:“老叫化已经年过古稀,这一点修养还有。”
黄上因道:“那就好,在下带路了。”举步向前行去。
袁道、白天平等,鱼贯随在黄上因身后行入山洞。
这座山洞很深,走了三四丈远,带路的黄上因,却突然停了下来。
深入三四丈,转了两弯子,山洞中已然黑了下来。
轻轻咳了一声,袁道缓缓说道:“黄兄,怎么不走了?”
黄上因道:“老叫化,兄弟想奉告你一件事。”
袁道道:“说吧!”
黄上因道:“这地方,叫作生死口。”
袁道道:“你说清楚些好吗?”
黄上因道:“埋有一大批火药,火药一燃,在此的人,都将尸骨无存。”
袁道道:“包括你黄兄和天皇教主在内?”
黄上因道:“如是你们要逞强好胜,硬闯进来,黄某不会奉陪,自然,也不会伤到天皇教主。”
袁道道:“这是威胁吗?”
黄上因道:“兄弟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让你小心一些。”
袁道道:“我知道了。”
黄上因道:“知道就好。”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但见光华闪动,一面山壁突然裂开一道门户。
黄上因道:“诸位请进吧!”
袁道当先举步,直行而入。
这是座很宽敞的石洞,布置也很古雅。一个全身青色道袍,木簪椎发的人,端坐一张木椅之上。
袁道轻轻咳了一声,道:“牛鼻子,转过身子来,你既然约我们来了,为什么还装模怍样的,背对着我们?”
白天平、申三峰、闻钟道长,都睁大了一对眼睛,看着那青袍道人的背影。
武林之中见过无名子的人不多,但任何人,都已在心理上,承认他是武林中最受敬仰的第一高人。
袁道叫出牛鼻子老道时,所有之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每个人心中,都希望见到无名子,但每个人又都希望,这位搅得江湖上天翻地覆的人不是无名子。
那青袍道人并未转过脸来,却冷冷地说道:“袁道,你早已猜到是我了吗?”
袁道道:“老叫化馨香祈祷,希望不是你,但事实上很不幸,竟然是你!”
青袍道人道:“我是谁?”
袁道道:“你是老叫化生平中第一敬重的人,天下武林同道一向公认的第一剑道名家无名子,对吗?”
青袍人缓缓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袁道,现在,你应该称我为天皇教主。”
看清楚了此人的面目之后,果然竟是无名子。
袁道轻轻吁一口气,道:“牛鼻子,你诓了我大半辈子,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
无名子道:“墙无百日不透风,贫道能骗你这么多年,已非易事了。”
袁道道:“所以,你告诉老化子,你要求仙证道,不再在江湖上走动了,害得老叫化子,还依依不舍的伤感了一阵,苦苦劝说你仙道无凭,如其追求那无渺的传说,为什么不替武林建立数十年太平生涯,想不到,你竟是反道而行……”
无名子淡淡一笑,接道:“老叫化子,贫道想请问你一件事。”
袁道道:“你请说吧!”
无名子道:“这些年来,除了天皇教在武林中闹的很凶之外,还有些什么江湖凶人在闹事吗?”
袁道沉吟了一阵,道:“你可感觉到,一个天皇教,闹得还不够吗?”
无名子道:“我只是问你这中间的道理安在,并非是让你评论是非。”
袁道道:“老叫化瞧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大学问。”
无名子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袁道道:“听听无妨。”
无名子道:“那是因为我把天下所有的凶恶宵小之徒,全部集中在天皇教中了,所以,别处再无坏人。”
袁道道:“你一个人把所有坏事做完了,别人也没有什么坏事可做了。”
无名子道:“老叫化,这和贫道说的道理,完全不同。”
袁道道:“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老叫化子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白天平一直在强行按耐着心中的激动,此刻,再也忍受不住,道:“义父,让平儿和师尊讲几句话,行吗?”
袁道道:“行!你说吧!不过,你要小心一些,你师父外表是仙风道骨,内心中可是充满阴狠毒辣,当心他会突然出手杀了你。”
白天平道:“平儿身受毒火之伤,已然开始发作,就算没有人杀我,大约也是活不了多久。”缓缓向前行了几步,对着无名子大拜了三拜,道:“平儿见过师父。”
无名子也真的沉得住气,笑一笑,道:“你站起来说话吧!”
白天平站起身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弟子被老火鸦毒火所伤,只怕活不多久了,如若言语间有冒犯之处,还望师父多多担待。”
无名子道:“老火鸦的毒火,不可拖延时间,我先替你疗治好毒火之伤再说如何?”
白天平道:“不用了,弟子羞见武林同道,实有着生不如死的感觉,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无名子笑一笑,道:“那也好,说说看是什么,竟然是如此伤痛。”
白天平道:“弟子从师学艺,师父教导弟子的,都是忠、孝、仁、侠之道,但师父所作所为,却似乎完全背道而驰。”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道:“弟子很惭愧,因为我是你的门下。”
无名子道:“可惜的是,事实早成……”
白天平接道:“弟子恨刚才未死于老火鸦的毒火之下,否则,也不会揭穿师父这一付虚伪的面目。”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对我,竟然有如此之深的恨意吗?”
白天平道:“师父名满天下,被誉为武林中第一高人,想不到,你竟是一个伪君子,叫弟子如何不肝肠寸断?”
无名子古井不波的笑一笑,道:“那你打算如何呢?”
白天平道:“弟子多活一刻,就多一份煎熬痛苦,最好的办法,速求一死。”
无名子道:“你和我动手一搏?”
白天平肃容说道:“这个么?弟子倒未存有此心,只是弟子觉着愧为门人,师父把我调教出一身武功,弟子既无法把它由身上除去,只有死于师父之前,把师父一生苦心调教的还给师父了。”
无名子微微一笑,道:“你要以身殉道,替我赎罪了。”
白天平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无名子一皱眉头,奇道:“你笑什么?”
白天平道:“原来师父也知道自己满身罪恶,两手血腥。”
无名子道:“人家都那么说了,我自己也只好承认了。”
白天平道:“那是说,师父明明知道错了,仍然要错下去?”
无名子道:“哦……”
白天平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昨日,咱们在山谷之中,和江堂、洪承志等,苦战天皇教主,除了他不少精锐手下……”
无名子笑一笑,道:“嗯!”
白天平道:“那人是不是你?”
无名子道:“你既是在场之人,自然应该认出来是不是为师了?”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不大像,因为,他该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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