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织叹了口气,屋内的那个恶灵无论如何都得处理掉才行呢,怎么说也是自己不小心放出来的,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先不说会造成怎样的危害,要是医生回来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许自己就要被残忍地折磨至魂飞魄散了。
可是,关于驱除恶灵,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出身阴阳世家,小的时候多少也接受过训练,可是后来被发现资质驽钝,早早就放弃了修业了,害得她刚才连咒语都没念对,没有效果也是当然的。
要是这个时候,眼前出现一本《咒语大全》就好了,临时抱佛脚也有点盼头,等等,说道咒语,她身边不是还有一本《基本术法指南》么,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方法啊?
想到这里,她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细细查看起来。可是,10分钟过去了,从目录看到正页,从序言看到后记,风织愣是没找到什么能够立刻派上用处的法术。唉,只能怪她道行太低,简单的法术她会是会,但不能除灵,复杂的法术虽然可以除灵,但是她根本学不会啊。
“怎么办才好呢?”风织着急地喃喃自语,一边还慢慢在园子里踱着步,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水池旁。
这个庭院果然是不同凡响,远看和近看有着不一样的风味。空气里混合着花香和草香的味道,树木参天,小径被杂草淹没,风声忽强忽弱,惊起一群觅食的小鸟,偶尔还有松鼠伶俐地从眼前穿过,几下就窜到了树上,速度快得让人眼来不及捕捉。真是难以想象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竟然还会有这样一片让人惊叹的土地。
“啊啦,小姐,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风中忽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声音。
风织愣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屏息倾听,只能听到风刮过树梢的声音,掺杂着鸟叫和虫鸣,到处是一片无人荒野般的安静。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特别是在空旷的地方。她刚这么一想,好像分明是和她唱反调似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在这里哦。”
这一次,比前一次清晰很多,能够分辩出是个女人的声音,风织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眯起眼睛凝视了好半天,才发现,池塘边不远处的那棵很大的枫树下,似乎有个黑影。
太阳仍然露着半边脸,天边紫色的云霞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了,所以,风织并不能辨认出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
还是去一探究竟吧,她这么想着,便走近了。
树林里的光线更加幽暗了,巨大的树冠几乎把天空都遮住了,只是间或有几块金红的光斑,跳跃着,摇摆着,投影在地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风织也终于看清楚了那黑影的真实样貌,那是一个穿着艳丽和服的女人,正跪坐在树下,那种和服的款式也许应该叫做十二单衣。
原本应该是如血般鲜红的唐衣,由于周围昏暗的关系,呈现出一种紫黑的颜色,上面绣的墨绿色的枫叶状纹饰像是活物一般,随风飞动,仿佛是真的枫叶飘落而下似的。
半开的衵扇掩盖住了红唇,枫树下的唐衣女人巧倩若兮轻笑道:“欢迎来到野园。”
风织看到眼前的情景,惊讶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重复,“野……园?”
“啊呀,不要干站着,还是到这边来坐吧。”唐衣女子招了招手。
风织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她踩着碧草,缓步走到了树下,面对唐衣女子,跪坐下来。
“晚上好,风织小姐。”唐衣女子折起衵扇,放在一边,“喝酒吗?”
风织这才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这是个极美丽的女子,如瀑布般垂直的漆黑长发,披在脑后,纤细短小的柳叶眉,狭长如水般晶莹的眼眸,都在散发着主人的魅力。她的举止稳重端庄,加之这身唐衣,怎么看都像画中走出的仕女。
风织默默接过了唐衣女子递给她的素色陶瓷酒杯,那女子又拿起酒瓶,往杯子里斟满了琥珀色的液体。
风织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仿佛是进入了梦境,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自己真的没有中幻术吗?她皱起了眉头。
“这酒很不错的,尝尝吧。”唐衣女子劝道。
风织望了一眼杯中的液体,她不习惯喝酒,但是眼前有人那么礼貌热情地劝酒,要是推辞的话会不会失礼呢?算了,不就一小杯嘛,喝就喝了吧。她仰头,将杯中的东西尽数倒在口中,顿时,一股清甜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唐衣女子微微一笑,又拿起酒瓶,“再来一杯吧。”
“不,不用了。”风织慌忙谢绝道,“确实很好喝,可是,我不胜酒力……”
“是这样吗?太遗憾了。”唐衣女子到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只是理解地笑了笑。
“说起来,您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风织终于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便询问道。
“啊,我竟然没有自我介绍,实在是太失礼了。”唐衣女子的口气有些夸张,“我名叫枫姬,是这片野园的主人之一。”
“主人?”风织挑了下眉,她没记错吧,这里难道不是医生家的园子吗?
“说主人也许不太恰当吧,应该说是……管理人吧。”枫姬抱歉地笑了笑,“我对这些词真是不太在行呢。”顿了顿,她又说,“这个野园总共有四个管理人,分管四季,春之樱鬼,夏之柳魅,秋之枫姬,也就是我,以及冬之梅隐。你看,现在不是快到秋季了么?所以,我先出来适应一下。”
“适应……一下?”风织没反应过来。
“我休息了很久了啊,所以不出来活动下筋骨,我怕到时候会不习惯嘛。”
风织皱着眉头仔细回味了枫姬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难不成是这棵枫树的精灵?”
“是啊。”枫姬笑得很抚媚。
风织的脑筋差点短路,医生家未免太大牌了吧,居然叫精灵来看园子,不过,再怎么看好像和自己也没关系吧,那为什么……?
枫姬看出了风织的疑惑,说道,“风织小姐在我们这里可是很出名的啦,大家都在谈论您呢?”
“哎?”风织睁圆了眼睛,也故不上失态不失态了。
“您看,我们的活动圈子就这么点大,几百年了,一成不变,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谈论的,所以啊,听到风织小姐来到宅邸的时候,我们可是兴奋了很久了哦,大家都心心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您见一面呢。”
“哈……”风织的额头隐隐冒汗,“那您所说的‘大家’是……?”
“就是住在这里的大家啊。”枫姬不解地看着风织。
“难道说,这里存在的精灵不止是你们四位?”
“当然不止啦,还有好多呢。”
听到这个答案,风织不由感叹,旧馆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屋子里没生气,园子里却生气四溢,植物都成精了,简直是两个极端嘛。
“说起来,风织小姐今天到访,有什么事吗?”枫姬转回正言,“刚才看你很困惑的样子,不自觉就开口搭话了。”
“啊,说起来确实有点事情呢。”风织也没什么忌讳,原原本本把自己触发怨灵的事情告诉了眼前的女子。
枫姬边听,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待到风织话毕,她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说,“您也许搞错了吧,那间屋子里不应该还会有怨灵存在的。”
“为什么?”对于枫姬肯定的说辞,风织感到很意外。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做了彻底的除灵,所有的灵魂,不分善恶,连那片土地的地灵都被赶尽杀绝,所以事到如今,不仅不可能有地缚灵之类的怨灵,就是浮游灵也不愿意去那里安家的。您去过那里吗?”
风织点头。
“那您应该也感觉到了,那幢屋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生气,这就是当初除灵留下的死亡气场,使得任何东西都不愿意靠近。”枫姬想了想,忽然说道,“那会不会是记忆的碎片?”
“记忆的碎片?那是什么?”
“你也知道吧,人要是死前遇到什么残酷的事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会有可能把这些意识依附在某些物品或者根本就留在土地上,要是有人不小心触动了,就会把当时的情景再现。”
“您的意思是,”风织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栋房子里,曾经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当是死去的人的残留意识强烈到等同于地缚灵作祟的程度?”
枫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算是吧。”
“您看来是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吧。”风织抓住这小小的缺口,问道。
枫姬闭了闭眼睛,“我是知道,但是,却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您什么都不需要说,只要听我说就可以了。”风织嘴角略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
停歇了片刻,风织张嘴,“首先,那栋房子发生过某些非常可怕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应该和医生有关,是吧。”
枫姬垂下明亮的眼睛,眼神游移到了其他地方。
“那里曾经是医生一家居住的地方,本来祖孙三代过着富裕平和的日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但是有一天来了一个人,打破了微妙的平衡。这个人,是医生的异母哥哥,炽堂开贵。”
枫姬隐藏在唐衣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
“接下来,由于这个炽堂开贵的介入,医生他们家惨遭灭门,只有医生一个人活了下来。医生为了抹去过去的伤痛,封印了这栋旧馆,以及和它相关的全部东西。”风织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平静地有些冷酷。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枫姬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猜到了一丁点而已,看来是我好运气猜对了啊。”
“你根本无法想象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简直是人间地狱。”枫姬的声音颤抖了。
“可以告诉我了吗,那天发生的事情?”风织顺势问道。
枫姬喘着粗气,很久,才从牙逢里说出几个字,“抱歉,不行。”
“是这样啊。”风织放下陶瓷酒杯,缓缓站了起来,“没关系,反正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她转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最后说一句,你可以不回答。医生,以及哥哥开贵,和一个名叫都筑麻斗的死神有某种特殊的关系,没错吧。”
“你……”枫姬猛地抬起头,美丽的脸庞此刻竟然有些狰狞。
风织轻轻勾了勾嘴,“看来我的运气不是一般得好啊。”她又转回头,迈开步子,挥了挥手,“酒很美味,谢谢招待,那么我们下次……”
“请等一下!”枫姬忽然喊道。
“还有什么事吗?”风织停了下来。
“请你……请你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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