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间。
毫无疑问,主办者的姬宫武是最可疑的,他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可以从容布置这次杀人游戏,可他现在应该已经是死了啊。虽然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了马钱子碱,不过这种毒药要长期服食才会产生抵抗力,他又不是医生,风织不认为普通人会了解这些药理,即使知道也不一定会有机会得到大量此种毒药。而且,前面也做过检查,确实不像是马钱子碱中毒。
关于毒药还是先放一边,退一步讲,若真的是姬宫武策划的,他现在还活着,那么就又有了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要邀请自己来参加这个聚会呢?
她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啊,难道仅仅是因为和姬宫彰子长得像?可这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也没听说过受邀来参加死亡宴会这样的变态事啊。
真是越想越觉得迷惑呢,风织长叹口气,打破了从刚刚开始就延续的沉默。
高岛弘辉似乎是已经平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道,“林小姐,想必你也很疑惑吧,事到如今我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10年前,彰子也就是您这样的花样年纪,应该正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时候,但忽然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使得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苦笑了一下,“由于这个缘故,她消沉了很久,脾气也变坏了,就在这个时候,姬宫修平他们趁机而入,使彰子染上了毒瘾。”
“毒瘾?”风织提高了音调,斜眼看了下医生,对方仍然是没有反应,看来他是知道的?
高岛弘辉眼神有些恍惚,“姬宫修平当时的情人,也就是西原日奈子,好像有这方面的渠道,他们故意使彰子染上毒瘾,恐怕为的就是夺取叔叔的遗产吧。你也知道,姬宫先生晚年得女,彰子是他年纪很大的时候生下来的。”
“这个我有所耳闻。”风织点头。
“根据我事后调查,其实本来,在彰子出生之前,姬宫修平是唯一的法定财产继承人,因为彰子的母亲和娘家那边早就断了音讯,好像并没有能够继承财产的亲属,所以只要叔叔夫妻一死,庞大的遗产就会落入姬宫修平的手中。不过可惜,这个美梦不久就破灭了,因为……”
“彰子出生了。”沉寂很久的五十岚冷不防插了一句,声音森冷,如同平地惊雷,而天空也像是要配合这样的效果,真的打起了雷。
闪电的光芒盖过了室内的光线,将所有人的脸照的青白一片,站着的三人就像是无生命的石膏雕塑一样默默矗立。
高岛弘辉眨了下眼睛,似乎是要证明他还活着,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于是,彰子就成为了阻碍。本来,姬宫修平念在叔叔对他很好、又出钱送他去外国念书的份上,也没有动什么邪念,可惜,他后来碰到了西原日奈子这个阴险的女人。”
“西原日奈子是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人,又喜欢赌博,所以正经人都不会和她凑在一起。不过,也不知道姬宫修平中了什么邪,竟然会迷恋上她,在她的引诱下,修平也沉溺于赌博,甚至连自己收入丰厚的工作都丢了。所以,他们这对狗男女,就把目标放在了叔叔他们家身上。开始只是向姬宫武借钱,到后来因为老是还不了,所以,即使是亲叔叔也不愿意再接济下去了。”
“也许是为了泄私愤吧,他们终于将毒手伸向了彰子,在她消沉的时候趁虚而入……”说到这里,高岛似乎情绪有些失控,停了下来,紧紧握拳,指关节都泛白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又缓缓道,“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吧,彰子真正的死因是过量吸食毒品,这也就是为什么身为父亲姬宫先生不愿让警方深入调查的理由。”
悲愤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安静的房间内隐隐泛起回音,屋内的氛围就像是音乐厅内乐手忽然同时停止了演奏,不安愈发浓重了。
雨滴仿佛是被雷声激励,耐不住寂寞终于下了起来,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动,敲击着所有人的鼓膜。
风织轻轻舒了口气,闭了下眼,才缓缓道,“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明白了,可是还有一点我想问一下,当年彰子小姐消沉的原因,是否和高岛先生您有关呢?”
这句看似随便问问的话却使高岛弘辉惊了一下,半晌才喃喃答道,“真是敏锐呢,林小姐。”他似乎有些站不稳,靠在了沙发椅背上,“没错,彰子之所以会陷入那样悲惨的状态,起因在我,因为我抛弃了她。”他的眼睛暗了下来。
高岛拉了拉领带,兴许是空气湿度太大让他胸闷了吧。
他就这么失神地站了很久,才以一种看似轻松却深埋苦涩的音调娓娓道来,“我并不是镜水村出身,但却在这个村庄中度过了童年中的大部分时光。所以,我从小和彰子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并且,和小说中的俗气桥段一样,我和她坠入了爱河。可是,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却只是个寄居于亲戚家的孤儿,怎么可能在一起呢?虽然她一直强调不在意我的身份,可是,我在意,我不希望心爱的女人将来跟了我会受苦,所以,我离开了这里,想要等创出了一番成绩后再来接她,可……还是迟了一步。”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明呢?”风织冷冷地问,口气中隐约带着一点怒意。
“呃?”高岛呆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她等你呢?”风织略略提高了嗓音,“刚才我听你亲口说抛弃了她,没错吧。或许你是有你的苦衷,或许你是为了她考虑,怕她担心,所以故意和她分手,可若真的是为了她着想,就应该事先把一切说清楚,等也好不等也好,让她来做决定。”顿了一下,她又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担心她耐不住长时间的等待反过来将你抛弃,还是担心自己根本就没有出人头地的能力?与其期待没什么指望的将来,不如一开始就切断这份情愫,我没说错吧。”
高岛弘辉完全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忘了,过了很久,他才深深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一文不名的我想要出人头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许我潜意识里也是知道我们两个不相配,才会那样决定吧。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在苦苦等待的将来才发觉两个人不合适,彰子她一定会不幸的。”
“不用找什么借口了。”风织毫不客气地戳到了核心,“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彰子小姐考虑,你只是对自己感到失望,对命运感到不公罢了。”她站了起来,踱着步道,“如果一开始就让她等你,你就没有退路,只能往那个目标前进,失败也好成功也好,你只能背负着她的期待前进,可是,在未来的尽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之所以你感到不安和惶恐,就是因为你害怕时间对你的考验,怕你会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就变心了。毕竟长时间的分隔两地,再浓烈的爱情也会冲淡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高岛终于开口道,“呵,完全正确呢,我真是服了你了,林小姐。”他抬头,“这些东西连我本人都是刚刚才察觉到的。”
“这没什么,旁观者清罢了。”风织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便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还暗暗瞄了医生一眼。
“旁观者清吗?”高岛呆呆地仰头望着漆黑的窗外,喃喃低语。
风织也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多纠缠,便说道,“现在前因后果已经完全清楚了。说了那么久,大家不饿吗?”
冢本马上反应过来,连声道歉,“真对不起,我马上准备晚餐。”说着,慌慌张张就走了。
风织也不再多话,依偎在窗边,听着雨声发呆。
自始至终,邑辉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像是个坐在剧场里的观众,绕有兴致地看着事态的进展。虽然他一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这次怎么看都有些异常。
他到底在酝酿什么阴谋呢?风织偷偷看着他,非常不解。
晚饭时,坐在餐桌边的只有四个人,除了死去的主人之外,姬宫修平好像急于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连脸都没有露,和他同来的那些人窝在自己房间里用的餐。
餐后,高岛提议,由于凶手的情况一概不明,为了安全余下的人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好,不过风织却有些不以为然。既然她本身没有任何危险,干嘛要分出精力保护别人呢,而且,看医生的样子,好像也不愿意自己和那个高岛多接触,从自己下楼开始就不怎么说话。
高岛似乎很遗憾,五十岚藤子没有多余表情,还是愁眉苦脸,和来的时候相比没有变化。
风织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挽着邑辉的手上了楼,她觉得有必要和医生再好好交流一下感想。
五九回
合上门扉,风织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并不怎么愿意以这种方式和医生相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这么晚了,有话和我说吗?”邑辉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舒服地坐在沙发上问道,虽然如此,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风织慢慢走进,直到和邑辉隔着茶几的时候,才问,“医生,刚才高岛弘辉说起的过去,你到底事先知道多少?”
邑辉倾了倾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淡笑着回答,“就这么说吧,我当然是全部都知晓了,早在你和姬宫武相遇之前。”
“果然……”风织无奈地揉着额头,苦恼地叹道,“可你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对不对?”
“呵呵,看来跟我待久了,也渐渐能猜到点我的心思了。”邑辉放下茶杯,捋着额角的发丝,“值得嘉奖。”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风织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头疼得更严重了。
眼见风织不再说话,邑辉决定结束话题回去睡觉了,便站了起来,“还有什么要问吗?”
风织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医生,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和医生有关的话,她实在是不明白他的企图。若说借助椿姬的手炸毁QUEEN CAMELLIA是为了湮灭所有不利证据,那么帮助姬宫武复仇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是为了遗产?这也不对,医生并不缺钱啊。难道仅仅是为了有趣?她可不认为医生仅仅为了有趣就会策划这么一起庞大的事件,肯定还有深意,只不过,她还不了解罢了。
“呵呵,这不是你应该自己探索的东西吗,侦探小姐?”邑辉打定主意是要卖关子了,走到风织面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加油吧,不然作为祭品的小羊数量会不断增加哦。”
“你是要考验我的智力吗?”风织哑然,他不会纯粹是为了和自己玩游戏才把这么多人牵扯进来吧。
邑辉把手放回口袋,走到门边,握住把手,“今晚,恐怕恶魔会再度光临吧。”
“哎?”风织呆了一下,难不成他是在暗示……
“明天就知道了。”邑辉打开了门,“记得晚上要呆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