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风织踏着积雪走了进去。
东南角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早已没有了春天时的枝繁叶茂,灰褐色的枝杈歪歪斜斜地向天空伸展,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池塘上已被冰雪覆盖了一大半,只能从树木的分布隐约辨析出原来的样子。原本遍布各处、把小径都遮掩的杂草、野花也不见了踪影,目所能及之处,尽是雪的天下。
大家都去休息了吧,这也难怪,在如此寒冷的季节里,还有什么兴致出来玩乐呢?不如积蓄力量,待到春天的时候,化作繁花似锦。
看来她今天是要无功而返了。算了,到明年再说吧,如果她还能再次迎到春的脚步的话,这一次,要好好和大家说说话。
风织冲自己浅浅一下,正要原路返回,却不觉后背被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
“啊呀呀,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风织姬呀。”一个沙哑带着妩媚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风织忙转身,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穿得非常……让人无语的和服美人。大冬天的居然故意露出粉肩,长长的和服下摆里一双玉腿隐约可见,头上倒是没什么发饰,仅是简单地绾了个发髻,额角还故意垂下几丝黑发。桃花眼,樱桃嘴,挺立的鼻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是……”风织觉得这个人很眼熟,话到嘴边却就是想不起来。
“啊啦,真是冷淡,才一年不见,风织姬就不认是奴家了么?”和服美人竟然对着同为女人的风织娇嗔起来,让某人大冷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如果到了这份上还想不起来,就真的健忘到某种程度了。
风织自然是想起来了,而且还记得很清楚,连带在八幡馆受伤的脚都疼了起来,“你是八云小姐?”
“请叫我八云太夫。”唤做八云的美人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杆银质烟枪,悠闲地抽了起来。
“呵呵,八云太夫小姐,那个,您为什么会在这里?”风织不理会这个花魁的固执,转而问道。
“执行任务途中累了,过来休息一下,正好也顺路。”
八云回答得很随性,却让风织很囧。
“不是什么紧急的任务吧?”
“不,很紧急,所以才要我大冬天亲自动身啊。真是的,玩麻将刚刚没几圈就把我拖走……”
风织满头黑线,紧急任务中途居然跑来休息,这个八云太夫,还真个性。
“那,医生知道您过来了吗?”
“不知道吧,我没跟他说过,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八云好像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
“他算是主人吧。”风织简直哭笑不得,她忽然有些同情八幡大神了,有这么任性的御前空座,日子大概不太好过。
“啊,也是。”八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没有丝毫抱歉的表情,“不管这么多了,难得见面,不如来喝酒吧。”
“酒?”风织纳闷,天寒地冻的哪来酒啊。
“跟我来。”八云不由分说,拉着风织就走。
她们两个在林间绕行了半天,越行越远,在穿过了人迹罕至、几近遮天避日的雪松林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风织从来不知道野园居然会有这样一番天地,虽然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漂亮的景色,但比起茫茫白雪的枯燥,这里更有生命的气息。
小小的土丘上没有任何野花的修饰,只有枯黄的干草聊做颜色,而在土丘的顶端,一棵红梅正静静绽放。
那是一棵极老的梅树,虽然不似其他树那般有着粗壮的树干,但盘根交错的根系和虬枝还是充分展现了它的悠久历史。小小的花朵如同一张张笑脸,在枝头吐露芬芳,没有樱花般茂密得压弯树枝,不若柳树般婀娜多姿,也不像枫树热烈似火,只是淡淡地幽幽绽放。零散的花朵分布不均,没有积聚在一起的壮观,却别有一番清净优美,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醒目,让人映像深刻。
不过,这别致的景色下,却响起了非常不和谐的音符,一位身穿白色狩衣却很不文雅地挽起袖子的男人正在梅树下一边抱怨,一边低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喂,梅隐,酒煮好了么?”八云摇着烟枪,缓步向前,一路上风情无限。
“还没,再等一下。”狩衣男子口气很不好。
“啊呀,真慢。”八云噘起了嘴。
“罗嗦,嫌慢自己做。”梅隐貌似火气很大。
“不要,挺麻烦的。”
“你麻烦我就不麻烦么?”
“有什么关系,我是客人嘛。”
“我可没请过你。”
“呵呵呵,不要这么冷漠么……”
“别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风织看着那两个人,听着那些对话,忽然觉得很无语,同时又很庆幸,还好自己和八云只见了两次面,不然不知道会被压榨到什么地步。
她还沉浸在“神囧”之中,那边八云搭话了,“风织姬,怎么还站在那边,快过来啊。”说完,还招招手。
风织暗自苦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梅隐,如你所见,正体就是这棵老梅树……”八云笑眯眯地说到。
“请不要说我老好么?”狩衣男子终于抬起头,白了身边的那名女子一眼。
他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白皙的皮肤也许是由于生气的缘故,泛起了红晕,使得他看起来更加俊美异常,只不过皱起的细眉却使得他的美貌稍微打了点折扣。
“我可没说错,你的年里算是这里第二大的,只比樱鬼小个100岁吧。”
“即使这样,也不准说我老!”
风织就这样一边听着他们两个斗嘴,一边开始细细观察起来。然后终于发现,梅隐竟然是在煮酒。
“这是梅子酒哦,味道很香吧。”八云看出了风织的疑惑,解释起来。
“梅子酒?冬天哪来梅子啊?”风织下意识问道。
“喏。”八云指指后面的梅树,掩嘴一笑,“一年都过下来了,总会存了几颗吧。”
风织看看忙碌中的梅隐,无比同情。
“那么,酒呢?”
“从枫姬那个酒鬼里拿了一坛。”
“嗯?枫姬?酒鬼?”
“你不知道么,她贪酒可是园子里有名的,要不是趁着冬天她正忙着补眠,还不一定弄得到这一坛来自大唐的花雕呢?听说她存了好几年都不舍得喝……”
于是,风织再一次为枫姬默哀,同时想象她初春醒来该是如何暴怒。斜眼看了看八云,顿时为他们有这样的损友悲叹。
识人不淑的代价竟然是如此巨大啊。
八三回
东京的街头寒风凛冽,积蓄了大半周的厚密云层还没有落下来的迹象。天气阴沉,但却挡不住周末购物的汹涌人潮,闹市区里熙熙攘攘,显然商家们已经在为一个半月之后的圣诞节早做准备了。
不过在某些怀旧的人看来,这种西化的节日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某些所谓的老字号还是固守着他们不大的店面,虽说不似那些大百货公司那般热闹,却也还算可观。
风织抱着刚刚买回来还热腾腾的烤鱼袋子,无奈地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回想起刚才老板娘兴高采烈、口若悬河拉着她说了半天话,大有不谈上三百回合不罢休的气势,不由心生后怕。不就是最近客人少了点么?至于么?又不管她的事。好吧好吧,圣母点来看,小儿子二婚大媳妇生孩子长女的外孙上小学末女和人私奔之类的也确实让人心力交瘁……话说回来,这到底什么家庭啊??
啊,不行,刚才花太多时间了,不知道那个爱使唤人又罗嗦的八云会不会把她念死,这会儿梅子酒也煮好了吧。
想起梅隐大叔那被压榨的可怜样,风织忍不住会心一笑,不过,她现在貌似也处在同样的立场,没资格笑别人呢。
要说风织为什么大冬天的还一个人特意走30分钟的路跑到橘屋去买招牌烤鱼,罪魁祸首就是八云这个女人,或许应该说是女妖。说什么没有美味的下酒菜就把那么个楚楚可怜的小美女踢了出来,还特别指明菜色和专门地址,八云还真不愧为花柳巷女王,任性起来也是一流的,而且绝对不会管别人死活。
叹口气,望望天空,这雪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下呢,太阳也不露个脸,让人开心不起来啊,在这种郁闷中,风织回到了野园。
还没穿过厚厚的雪松林,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不算太激烈的争执声。
“干嘛啊,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啊,酒已经煮好了啊。”
“难道你忍心将我这个大美女丢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关我屁事!还有,这地方哪里不好啦?”
“就是不好。”
“不好你就给我滚!”
“不要,我还没喝完酒。”
“……无理取闹。”这话明显带着哭腔。
“都认识多久了你还不明白?笨蛋哦。”
意识到偷听别人打情骂俏不好的风织弱弱地现了身,又弱弱地打招呼,“那个,打扰了。”
“啊啦啦,买回来了?我看看。”八云欢欣雀跃地飞到风织面前(没错,确实是飞),抢过袋子立马就拉开,顿时,从刚才就隐隐嗅到的让人十指大动的香味一下变得浓郁起来。
“不错哦,确实是橘屋的,虽然没有越后屋的正宗吧,马马虎虎将就……”某美女边点头边自言自语。
风织瞬时又囧了,越后屋?我还越前龙马呢,这是KUSO吧。(喵喵小注,风织文盲呢,大家别理她,越后屋,确实是有的,不过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KUSO了)她正想着,眼前一闪又多了个影子。
“嗯嗯,好香啊。”刚才还在和八云争论,巴不得离开越远越好的梅隐大叔居然也跳过来了,伸出指头就像从袋子里抓,却被八云一个巨灵掌拍了回去。
“谁许你吃了?”美目一瞪,自然也是风情万种。
不行了,太夫小姐再这么闪下去,野园的雪都要化了。
虽说花魁的这些绝技对大多数人都有效,甚至达到不分男女的境界,但因为梅隐大叔和风织都不是人,而且貌似功力颇高,所以才能无事至今。(大叔是因为习惯了,而风织则不得而知。)
梅隐大叔委屈地摸摸自己的爪子,想发作又心有戚戚焉,那种表情再配上难得的俊脸,怎么看都有某种浓浓的暧昧在环绕,让人遐想联翩。话说医生竟然后院有这么多极品美男还老追着都筑麻斗不放,难道真的是因为他BT的征服欲么?至少在风织的眼光看来,樱鬼也好,梅隐大叔也好,品质都不会比麻斗差吧。(猫咪弱弱举爪,毕竟,腹黑受和年上弱气别扭受都是比较罕见的啊,收起来也比较麻烦呢。)
果然是难以理解呢。
没有做过同人女同时也不是同性恋男的风织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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