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孤独老人瞪眼道:
“穷神!你得罪我老头子,往后,你穷家帮会惹上无穷祸患,给你自己带来覆亡之境!”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以孤独老人昔日在江湖上的威望他说得出做得到,虽然此人年岁已高,那身武功却绝不输给穷神,眼珠子翻了两翻,其中利害,他哪会不明白。
闻言冷冷地道:
“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一怔,孤独老人嘿嘿地道:
“怎么,你还要杀老夫?”
点点头,穷神面上如抹寒霜,冷涩地道:
“此地之人不能留一个活口,否则,穷家帮会惹祸上身,孤独老人,休怪老兄弟不念交情,实在是你留不得!”
字语如弦音般的突然在空中打结,穷神那飘忽的身上已若箭簇般的穿射过来,江湖上真正见过穷神功夫的人不多,他的身形如羚羊挂角,没有丝毫踪迹可寻,伸出那只枯瘦的爪子,已向孤独老人胸前抓落。
孤独老人大喝道:
“你敢!”
此老更非易敌,双袖在空中一阵飘舞,人已冉冉而起,曲指弹向穷神的曲池穴上,两人出手都是以快制快,仅眨眼间,两人已换了七八招。
百善大师目地就是要穷神出手,这样将来有事,穷家帮才无法置身事外,穷家帮势力遍及黑山白水,绿林一十六省,自己只要委身穷家帮,连少林寺也不敢轻惹,此时他的目的已达。
立刻道:
“师弟们!干吧,千万别放过姓铁的!”
于是—一
数道疾烈的刀影和着百善大师那快速的身子,已向伤势沉重的铁无情扑去,孤独老人想要救他,奈何穷神的功力太高,他此刻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唯一能助铁无情一臂的唯有赵龙豪了。
赵龙豪吼道:
“妈的,你们敢!”
他挥起拳掌挡在铁无情的身前,但百善是何许人,射出的身子如电光快捷,在闪移间,一只手已揪住了赵龙豪的胸前,往前一扯,硬将赵龙豪给带了过来。
百善狞笑道:
“去吧!”
大掌斜着往赵龙豪的脑袋上拍去,啪地一声巨响,赵龙豪在惨厉的嚎叫声中,一颗脑袋已被劈成两半,满头的脑汁随着他那翻落的身子而洒落出来。
这变化只在一瞬间,铁盟三十六友老兄弟赵龙豪为了盟主之子求义得义而死,虽然死得凄惨,却极壮烈,就在赵龙豪惨死之刹那,铁无情的双目倏然而开,他已看见赵龙豪那副惨状。
那双眸珠在开合间,所散射出的那股愤怒和浓烈杀机令百善大师心里产生了一股畏惧之意,他想不到铁无情在挨了一掌,受了重伤之后,犹有那股子坚强的杀意。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道:
“你……!”
铁无情艰涩的道:
“是你杀了他……?”
百善大师嘿嘿地道:
“那有什么?杀人在我来说,那太容易了!”
铁无情面色一寒,道:
“你必须偿命!”
他在说这话时,嘴角尚有一丝血水溢出,百善大师瞧在眼里,那股紧张之心顿时放松了不少,他只觉自己何须在乎一个受了重伤的小子。
闻言哈哈大笑道:
“咱们瞧瞧谁先死?”
话声和眼神已传递了搏杀的讯息,那几个少林徒僧在百善大师的暗示下,六七柄戒刀犹如黄河之水般的向铁无情攻杀而来。
铁无情面上一片冷肃,谁也无法度出他此刻是如何想法,当那一片刀影临近了他的身躯逼近了他的眼前,只听他用一种微弱而不可闻的话声,道:
“去吧!你们这群可卑的东西!”
谁也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但,随着他那缕犹若蚊音之后,那几个少林徒僧所抢扑的身子,仿佛被一缕快速的光影那么一掠,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仅是那么一抬手,剑刃在空中挽起了七道寒点,七个庞大的灰色躯体,在砰砰声中,已跌落在草泥间。
七道血口沿着他们每个所伤的不同处,汩汩的涌出了腥恶的血腥味,那种杀人的手法令百善大师的心窝起了阵阵寒颤,他在少林寺也修行了数年,以少林的武功居然猜测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能在一招中搏击七个武技颇为高强的少林徒僧,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
“这……!”
铁无情还是原先那个姿势,剑拄在地上,双目睁得有了神采,嘴角上溢出的血丝犹未干涸,苍白的脸,漾起那种信心十足的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百善,刚才恍如未曾出手一样,百善被他的神威所慑,虽然两人面对面,距离是那么接近,可是百善大师此刻居然提不起勇气给敌方一个重创,两互相凝视了半晌,铁无情的身子稍为移动了一下。
冷涩的道:
“你还在等什么?”
百善一呆道:
“我……”
他连自己都不明白,何以会在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之后,让自己那份胆比天高的勇气消逝于无形,对他来说,这是极不可能也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将全身功力暗暗运集在双掌上,他必须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
铁无情森冷地道:
“你怕了?”
这话立刻触起百善大师的愤怒和豪情,他终日浪荡江湖啥事情没干过,何曾怕过谁?铁无情虽有一种令他寒惧的威议,但要一个恶事做尽的人轻易这样罢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怒吼道:
“我怕什么?怕你?呸!姓铁的!你他妈的作梦!”
他在愤怒之下,似乎已忘了刚才铁无情杀人的的手法是何等的厉酷,在吼声中,他的身子犹自朝前踏出半步,双掌突然平推出去,一股旋荡的劲道呼啸而去。
哪知在他双掌推出半途,朦胧中,他发觉铁无情的人如飘曳在半空中的棉絮,瞬息间已失了踪影,当他急切问撤掌回身的刹那一一
身边已响起一丝酷厉的话声,道:
“上苍要你死,谁也饶不了你!”
百善大师还没寻出对方的方位,那话声已自身边传来,他心里一震,一颗心如拨浪鼓般的在跳跃,他霍地将双掌上扬,照着话声处劈了过去。
空中的剑影如余光一闪而没,百善那劈出去的两只手臂如两截蕃薯般的被削断,他惨叫一声,两条臂膀竟全没了……
颤了颤身子,百善吼道:
“我的手臂!”
他痛得在地上狂奔狂跳,滴滴鲜血随着他奔跃的身子而洒遍各处,这副惨状,令场中的人俱是一震,此刻硕果仅存的一名少林徒僧哪还敢和云标再缠斗下去,拔起腿来疾速的狂奔而去。
而万家达显然已负了重伤,在吼声中向外突围,穷家帮那些汉子丝毫也不饶过,连着在姓万的脸上抽了几掌,打的万家达满地找牙。
云标大乐,道:
“好呀!那贼和尚总算得到报应了!”
铁无情的身子颤了颤,道:
“咱们还要应付穷神,眼下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云标睁大了眼睛,道:
“你还能动手吗?”
他从铁无情的神色里,已看出这位铁鹰兄弟的大哥已受了严重的内伤,此刻如果再继续动手,虽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挨不过穷神那浩大的功力。
铁无情苦笑道:
“能不动吗?”
的确是无法不动,孤独老人固然是一代高手,几乎和七绝神君齐名,可是,年岁几近九十,行动上已有不支之状,云标心底沉重得如压了一块重铅,他挥了挥剑道:
“我不能让你再动手!”
这个热血沸腾的汉子只觉血脉奋张,有股奔流不可遏止的冲动,要为自己这位朋友两肋插刀,哪怕即刻躺在地上,让鲜血染满大地,让义气喷满人间。
黯然的一笑,铁无情那苍白的面颊上终于涌上一抹苦涩而艰难的笑意,患难见真情,铁肩担道义,他感激这位新交不久的朋友,道:
“谢谢你,兄弟!”
云标大笑道:
“谢什么?人生几何,能有你这么一位朋友,哪怕是一头栽进粪坑里都值得呀!”
嘴上虽然说得好轻松,但,云标早已感觉出眼前穷家帮所给予他们的压力是何等巨大,万家达已被追逐得不见踪影,孤独老人所面临的处境并不亚于任何人,穷家帮的徒众已纷纷向这边移动,他们已知道最难缠斗的人已是伤势沉重,虽然铁无情那快厉的剑给了百善最好的教训,可惜尚不能阻遏穷家帮弟子的高昂斗志。
云标的剑已斜驭在胸前,至少目前他不准备让铁无情动手,他要铁无情能够有充分的休息,在喘息中恢复体力,云标坚信自己至少要做到这一步。
突然——
铁无情猛地开了口,喝道:
“住手!”
云标呆在那里,他可不愿这位爷此刻有任何风吹草动,可是,这位健硕的铁无情竟然丝毫不顾虑自己此刻的身子,居然主动出击了。
云标急声道:
“我的爷!你能不能别开口!”
那声沉喝如半空里响起的巨雷,震得场中各人耳中嗡嗡直鸣,穷神的身子一缓,人已随之而退,他这才注意到百善大师那副惨状,神色间一阵变幻,道:
“百善!”
百善此刻从痛苦中醒了过来,他看见自己两条臂全没了,凶恶的脸上尽是惊恐和不安之色,悲怆的道;
“老爷子,我完了!”
那么一个凶厉的人,此刻居然淌下了泪水,他仿佛已看见往后那种凄凉的日子,自己不能穿衣,洗脸、吃饭、甚至大便,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寒惊的把自己埋进泪水里,让泪水洗刷内心那种痛苦。
穷神双目一冷,道:
“别难过,有人会替你报仇!”
厉声的仰天一笑,百善大声道:
“这贼子为什么不砍了我,让我咽了气,断了希望,他也可以砍了我一条臂、一条腿,我还有点顾自己的能力,而现在,我两条手臂全毁了!”
云标闻言大笑道:
“像你这种恶事做绝的东西,不该受到这种惩罚吗?”
百善气道:
“你是在说风凉话?”
穷神面上一片杀机,嘿嘿地道:
“老友别难过,风大能闪了舌头,那个姓云的小子会跟他的靠山一样,都将得到应得的报应,不过,老友,你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百善大师的心弦一颤,穷神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割心般的那么宰割着他,他双目睁得如桂圆一样,凄凉而悲惨的道:
“你要我死?”
穷神嘿嘿地道:
“我只是为你着想!”
百善双目一寒,道:
“我明白了!”
穷神淡淡地道:
“你明白什么?”
百善厉声道:
“穷老爷子!我终于明白了,你一直在设计一个圈套,让我自己往这个圈套里跳,就拿刚才我和姓铁的动手来说,你始终避免参与,只要是内行人,都看得出你刚才和孤独老人动手并没有尽力,如果你稍加出力,孤独早就躺下了,而我也不会废了这双手……”
穷神呵呵地道:
“所以你认为我早料到这种结果!”
百善大声道:
“不错!你不但料到还在等待这个结果,这样我将没有能力再和你争这批金子,从开始,你就在玩手段,可惜在我惨败之后才悟出这个道理,一切都晚了!”
点点头,穷神面上一冷,道:
“你还能悟出,表示你不笨,形势已是如此,老友,我能帮助你的地方不多,只能说声抱歉!”
仰天一声厉笑,百善道:
“我作鬼也要杀了你!”
他突然咬断了自己舌根,满嘴鲜艳的血滴从他嘴里洒出来,流在腮唇间,滴在胸前上,此人当真狠厉,不但有勇气自绝,还瞪着一双怨毒的目刃,逼视着穷神,他心有不甘的睁着那双大眼,连穷神都有些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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