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所以每次遇到一个字不认识的当儿,经父亲括辣辣的一声,连其他已认识的字也会忘记了。” 父亲的教育方法简单,教字也没有什么计划,每天规定认八个到十个字,这些字都是父亲随意写的,要求会认会写。
小时候的陈果夫似乎并不聪明,有时一天不能将所学字全部认会,有时甚至一个字认一天也认不会。
一次,父亲教陈果夫认一个“沓”字,陈果夫认了好几天,还是不会,他父亲特别恼火,一气之下,将他鞋子脱去,赤脚挂在方凳上,反锁在房里。
陈果夫吓得直哭,但不能获得父亲的谅解,到了傍晚,母亲做完事,打开房门,才将哭得声嘶泪尽的果夫领出来。
对父亲的这种行为,母亲十分生气,她责怪道:“你这种教育不适当,你的声音愈响,他就愈怕,愈怕就愈不认识了。
”父亲嘴上不说,内心也颇有些后悔,自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采取这种关禁闭的办法进行惩罚了。
陈果夫并不怨恨他父亲,他认为责任全在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蠢了,几天连一个字也认不会,才被罚的,所以罚之有理。
认字逐渐多了以后,陈果夫便开始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这一类书大都是由他大姑母教的,大姑母很喜欢陈果夫,也极愿教他读这一类书,“大姑母教这种有韵的书是很高兴的,因为她有时候自己也要摇摇摆摆读几首唐诗,唱几支小调来解气闷的”。
因此,大姑母只要有时间,便要拉着陈果夫,有板有腔地教他读“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东西。
对读这些东西,陈果夫觉得比认字有趣,一句一顿,朗朗上口,而且又有韵味,慢慢就会背了。
当然,陈果夫并不完全理解,只粗略知道“赵钱孙李”是姓氏,而“人之初……”只能模模糊糊晓得一点,至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等,则根本不知其意。
只是认为,既然大人要读、要背,一定会有用处的,于是陈果夫也就跟着大姑母摇头晃脑地读这些玩意,用尽心机地背这些玩意,并在这咿咿呀呀的读书声中度着烂漫的童年时光。
儿童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上学念书,湖州儿童上学启蒙,俗称“开荒”,陈果夫是八岁才“开荒”的,“开荒”老师是个叫沈若臣的老先生。
“开荒”的那一天,仪式办的非常隆重。
据陈果夫回忆:“外婆家办好了三牲、糕点、水果、香烛之类,预备我拜文昌;又买了许多书籍文具,用红纸包着送给我,同时,又有一套小小的礼服,命我穿着拜文昌,拜先生。
我父亲和先生也穿了礼服。
我拜了先生之后,先生命我坐在旁边,教我上第一课书。
当时所用的课本是《书经》。
我读《书经》中的‘尧典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峻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民于变时雍。
……’那几句,读熟了,然后我父亲恭恭敬敬地请先生吃酒席。
接着亲族中,有送书籍文具的,亦有向我父亲母亲道喜的,整整忙了一天。
第二天,父亲还领着我去谢先生。
”“开荒”后,陈果夫即正式入塾读书,第一个老师是西边隔壁的叔祖陈锡百先生,陈果夫管他叫五公公,这位五公公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教了###个学生以度残年,因此,对学生并不严加管教。
开始,他教陈果夫唐诗,只是辨一下平上去入,并不讲解诗意,便要学生去死记硬背,当老师的应付了事,做学生的也落得轻松。
后来,陈老先生要学生读《史鉴节要》、《天文歌诀》、《地理歌诀》等书,也不讲解文章大意,只是一味要学生背会。
当学生读书的时候,先生在藤椅上昏昏欲睡,学生见有机可乘,便哄骗老师,刚开始背时,便高声报告:“先生,我背书了。
”先生睡眼不开,地答应一声:“嗯”,学生便呜里哇啦胡乱地背上几句,再高声报告:“先生,背完了!”先生又是一声“嗯”,马虎地点点头,然后放学生回家。
塾馆残梦(2)
如此稀里糊涂混了两年,陈果夫毫无所得,他父亲便将其转入东边族叔陈元章新办的私塾继续读书。
这位元章先生比五公公年轻得多,教学态度也比较认真,教学方法也比较得当,这样,陈果夫在元章先生的教育下,读完了《大学》、《中庸》、《论语》及《孟子》一部分。
但好景不长,半年后,元章先生便不务正业了,他嗜好很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异,春天画画,夏天养鸟,秋天抓蟋蟀,冬天抹纸牌,最后,索性抽起鸦片来,甚至与人合伙开烟馆,对教学生读书根本不放在心上,每天教书不上半天,就开溜了,有时连夜学也不回来放,让学生等到天黑自己回家。
陈果夫后来回忆道:每逢天黑了,先生还没有回来,我们这些没有大姐、娘姨来陪的人,最是上当,只有天越黑,读书声越响。
希望师母从里面出来发慈悲。
有一天,暮色苍苍,黑得连书上黑白都一点分辨不出来,我读书的声音也喊哑了,可是先生终不回来。
师母在里面叉麻雀又忘记了发善心,一直等到大家在黑暗中哭,哭得非常悲哀,二公公从外面回来听得了,才放了我们。
陈果夫的父母亲认为这种私塾实在是误人子弟,再读下去没有任何益处,便再次决定改送其他私塾。
在陈果夫12岁时,进了他的“开荒”老师沈若臣先生的私塾。
沈先生是一个正正规规的教书先生,在教学方面确实比前两位先生要强得多。
陈果夫在沈先生的指导下,先复习前两位先生所教的内容,温习了三个多月,对以前所学的内容掌握了,沈先生才开始教他学《幼学琼林》、《古文观止》一类的书。
沈先生与前两位先生最大的不同是讲解课文的内容,待学生完全理解文章意思后才要求背诵。
学生对文章的意思理解了,背诵起来也比较容易,而且不容易忘记。
学生一时背不会,他也不打手心,因此,学生很喜欢这位老师。
在沈先生这儿,陈果夫除读完《四书》外,还学完了《幼学琼林》、《古文观止》、《东莱博议》等。
这位沈先生思想比较开化,他除了教学生读儒家学说外,还介绍学生看报刊杂志,要求学生圈点报纸。
他从上海买来《申报》,推荐给学生看,这在当时私塾先生中确是少见的。
正是在沈先生这里,陈果夫从《申报》上了解到国内的政治形势。
他知道了《辛丑条约》、拒俄运动、收回利权运动等古文上所没有的崭新的内容,他才明白自己生活在一个屈辱的国度里,他渴望知道更多的东西,对国家的关心、对社会的关心开始在幼小的心灵中占有一定地位。
在沈先生的指导下,陈果夫开始学着写文章,并学着向报纸、刊物投稿。
沈先生要求学生写作文,不是在塾馆里闭门造车,而是领着他们出去游玩,这在当时小小的湖州城也算是创造性的举动。
沈先生有时带他们到野外,欣赏大自然的景色;有时则带他们去看庙会,领略乡下人赶会的热闹。
有一次,竟然带陈果夫进了茶馆。
后来,陈果夫曾以十分留恋的心情回忆道:这是我初次上茶馆,茶馆里的形形色色,确是有好看的地方。
却巧那天楼下正在讲茶,讲到后来,连茶碗也发起声来了,幸而那天从看会回来讲道理的人很多,竟把那个凶横无理的判决了,先生问堂倌,堂倌说没有什么事,这种讲茶常常有的,而在我这个城里人却是初次见识。
外界的事物令陈果夫大开眼界,他开始接触这个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下层社会。
回来后,沈先生便要学生们作文,将先一天旅行的所见所闻写进去。
陈果夫觉得这种作文十分好写,提起笔来,旅行中的情景便跃然眼前,下笔也如有神了。
在沈先生的塾馆里,陈果夫学到了很多知识,沈先生的为人、沈先生的教育方法、沈先生对学生的企望,都令陈果夫终身难忘。
1940年,沈若臣先生病逝,陈果夫十分悲痛,亲笔写下一副情真意切的挽联:做一世教书先生,严谨而有恒,医若干贫病乡民,济众难自救看两载敌伪暴行,痛苦未便说,蒙多年殷勤作育,解厄愧无能这副挽联表达了陈果夫对他这位启蒙先生的敬仰、感激与悼念之情。
陈立夫最开始是跟母亲学识字的,母亲在家务之余,便教他从最简单的“人、口、手、天、工、王”等字认起,几年下来,也认了好几百个字。
陈立夫与他大哥陈果夫一样,也是八岁“开荒”的,所不同的是他没有遭遇两个糊涂先生,而是一开始便从大哥的业师沈若臣读书。
此时,由于父亲在外经商、果夫已外出求学,家中没有人能管着他,而祖母又极疼爱这个聪颖机灵的孙子,因此,陈立夫较他的大哥来说自由得多。
沈先生现在所教的学生比以前增多了,全班有近40名学生,在那时的湖州,已经算是很有规模的了,为了使每个学生学得其所,沈先生依照各人的文化程度分别教学。
先生要求严格,每天都要求学生将先一天所上的课文先讲解一遍,然后再背诵,而且不准错一个字。
塾馆残梦(3)
先生的脾气也不如原来好了,原来不会背书,只是责备几句,现在可不同了,如果背不出,就要打手心,错一个字打手心五下,有时错字多了,挨打次数增加,学生痛不可当,嗷嗷直叫,也不罢手。
尤其是冬天,更是疼痛难禁。
每天上午,沈先生都要学生练书法,要求交大字一张,并在上面注明,今天是第几名到馆,“陈立夫每天都是七点左右第一个到馆,所以他常常一口气写了三张分三天交上,他读了六年的私塾,十有九次他都是第一个放学回家”。
塾中教室分内外两间,沈先生的讲台摆在外室,讲课时,他是瞧不见内室的情形的,因此,只有认真听讲努力读书的好学生,才有资格坐在内室,陈立夫是被安排在内室的学生之一。
陈立夫启蒙的第一本书是《小学》,内容是有关礼仪和行为的规范,由于四字一句,并有押韵,读起来很有意思,这使陈立夫一下子对学习产生了兴趣。
接下来便读《幼学》、《四书》、《五经》等。
陈立夫记忆力特别强,每次沈先生布置的作业,他不需多时,便能朗朗上口,背诵得丝毫不差。
因此,他不需将所有时间花在读书上,学习之余,总是和一些孩子嘻闹玩耍,踢球、爬树、投石子、斗蟋蟀、捉迷藏等,而且常常是玩而不厌,乐而忘归。
尽管如此,在沈先生的心目中,陈立夫仍是一名用功的好学生,不时给予鼓励和表扬。
塾馆有两项规定:一是最早到学堂的,可以最早放学;二是谁在学堂表现不好,功课又差,就必须到天黑才准回家。
由于陈立夫每天最早到校,功课又好,所以总是最早回家。
每天到了放学时候,沈先生总是一个个点名,每一个学生只有在听到叫自己名字时,才到老师那儿去,拿回自己的作业和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