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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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引-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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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山?辛香主住的地方,敢情叫做西宁山。

这个名称,当然也是他们自己取的,不知西宁山又是什么地方?

他仍把纸条放入竹筒,收起游老艺的信件,打开小木盒,瞧了一瞧,纳入怀中。因游老艺把那枚大铜钱说得甚是重要,这就系在贴身裤带之上,然后打好包袱,走出门去。

店伙已替他备好马匹,他记得游老乞说过,到了雅安州,再往南去,就是宁远府。

向店伙问明去宁远府的路径,原来还有四百多里路程,他翻身上马,一路朝南驰去。好在沿路一带,都有过往商旅,随时可以问讯,倒也不虚走岔道路。第二天申牌时分,便已赶到宁远。

这宁远府,就是现在的西昌,地扼川滇交通要道,物产丰富,商业鼎盛,除了少数藏人,还有深族、白夷、和汉人杂处。

赵南珩因自己初到此地,太地生疏,路径不熟,不如先找家客店落脚,明日一早,再去打听罗髻山的方向,才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

心中正在盘算之际,忽然有人迎了上来,挽住马头,躬身说道:“相公请到小店休息,老招商客栈,招呼周到,房间高雅,在宁远府可说首屈一指,相公请里面休息!”

赵南市抬头一瞧,果然前面不远,挂着“老招商客栈”的招牌,当下就让他牵着马匹,直到客店门首,堪堪翻身落马。

瞥见从店堂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赵南瑜目光一瞥,并已看清其中一个,正是前晚在雅安州酒楼遇到的粗衣青年,和他同行的却是一个浓眉粗眼的精壮大汉。

两人跨出大门,粗衣青年瞧到赵南珩,似乎微微一怔,立即别过头去,和大汉低低说了两句。

那大汉回头横了赵南市一眼,口中低嘿一声,朝南扬长而去。

赵南珩原先只当凑巧遇上,也并末在意;但此刻瞧到两人举动,心头不禁生疑。目送他们去后,由店伙引到上房,放下包裹,来不及洗脸,就吩咐店伙,说自己急须外出,叫他锁上房门,匆匆离店,朝两人去路,追了下去。

这时申牌方过,时间还早,大街上行人往来,赵南珩脚步加紧,也只能走得比常人快些。一会功夫,追出城门,哪里还有两人踪影?但见沿途杨柳垂丝,绿荫夹道,游履如云。

迎面一片汪洋,湖水漪涟,群峰围绕,游艇如织!

赵南珩瞧得不由一呆,暗想:这又是什么地方,景物竟有这般美丽?目光一扫,就朝路边一位卖茶的拱拱手,问道:“请问老哥,这是什么湖?”

那卖茶的瞧到赵南珩是个读书相公打扮,陪笑道:“相公想是初到这里作客,这叫印海,咱们宁远府最有名的名胜之地!”

“印海……”

赵南珩只觉这名字好像听来极熟,他蓦地从印海联想到沪山!

不错,峨嵋下院——开元寺,不是就在泸山脚下吗?一念及此,立时问道:“那么沪山也在这里了?”

卖茶的连连点头道:“相公到底是读书人,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那座最高的山峰,就是泸山!”

说着,还用手朝前面一座苍翠若滴的插天高峰指了一指。

赵南珩大喜过望,他没想到泸山就会在这里,因为住持泸山开元寺的,是大觉大师的首徒悟性,自己在峨嵋山上曾见过他几次。

他既在附近,而且和罗髻相距非遥,自己何不先去看看他,也许可以从他口中,探听出一些有关西妖罗髻夫人的事。

心念转动,一时再也顾不得去找寻方才两人,转身朝卖茶的道谢一声,便自加紧脚步,直向沪山奔去。

印海、泸山,乃是宁远府唯一名胜,山靠印海边缘,虽不若沪山之磅礴雄伟,但秀丽边有过之,危崖削壁,不能攀登之处,亦复不少,尤其四时都具有着和之气,翠绿若滴!

山上共有十八重寺观,一层一层的直达山顶,山路迂回曲折,大抵依守观的建筑而辟,两旁尽是参天古松,若张翠盖,极饶古趣!

上山第一寺,就是开元寺,梵宇巍峨,绕寺一片修英,绿云似海!

赵南珩赶到开元寺,已是夕阳衔山,暮蔼苍茫。

抬头望去,但见山门紧闭,偌大一片寺院,竟然丝毫听不到钟声梵唱,静阒如死!

心头微感诧异,走近山门,石阶前面落叶飘零,石板缝中,还生着不少青草,生似久已无人打扫模样。

跨登石阶,举手敲了几下,里面也没有人答应,心头更觉奇怪,手上不禁稍微用力,擂得山门蓬蓬作响,依然不见有人出来。

暗想:自己已经敲得很响,难道里面还没听到?正待再举手敲去,只听门内响起一阵沙沙脚步之声,由远而近。

接着山门开处,一个面容枯瘦,齿牙已脱的发衣老僧,向赵南珩打量了一眼,合掌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有问贵干?”

赵南珩连忙拱手道:

“老师傅请了,小可路过此地,拜访悟性住持,有劳老师傅代为通报。”

老和尚摇摇头道:

“小施主来得不巧,悟性不在这里。”

话一说完,身子颤巍巍缩了回去,随手“砰”的一声,关上山门。

赵南珩呆得一呆,忖道:“是了,峨嵋派退出江湖,已有一年,这里既是峨嵋下院,悟性师兄自然奉命闭关,不见外客,自己再敲也是徒然,不如等天色全黑之后,偷偷进去,就不难见到悟性师兄。”

主意打定,便自转身退下石阶。

目光向四周一瞧,心头忽然升起一阵感触!暗想:光看这座庄严巍峨的开元寺,一派萧条景象,想来离开一年的峨嵋伏虎寺,定然也是这般光景了!

封山仅只一年,已是如此,二十年后,又何堪设想?

难怪去年老师傅宣布封山那天,大家私底下都非常沉痛的说:“六十年前的一次封山,峨嵋派声誉,几乎一落千丈,这回封山之后,只怕峨嵋派在江湖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赵南珩目光茫茫望着远处,心头一黯,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仰天激愤的道:“谁说罗髻开,峨嵋闭?我赵南珩偏偏要说峨嵋开,罗髻闭!”

天色已由昏暗渐入全黑,除了竹林中归巢鸟雀,烟脉杂鸣,庄严巍峨的开元禅寺,矗立在夜色之中,黑压压地有若一座死城。

赵南珩不再犹豫,转身向寺右一条小径绕去。

他知道寺中住持,大都住在后进,绕过几重殿宇,立即一提真气,身躯乎拔而起,跃起两丈来高,纵目瞧去,高耸的殿脊,广大的院宇,历历在目,但没有一丝灯光,半点人声。

再看自己立身之处,敢情是一座偏殿,距离后进,还有数进之隔。

赵南珩心中暗暗起疑,以开元寺的规模看来,并不算小,按照常情,偌大一座寺院,少说也有上百僧侣,何以会不见人迹?

而且这里既是峨嵋下院,峨嵋派纵然退出江湖,闭关自守,那只是不在江湖走动罢了,寺中总不该没有和尚?

心念转动,脚下一顿,人已斜斜掠上屋面,轻登巧纵,穿殿越脊,深入后进,一路上仍然无人拦阻,生似这座巨大寺院,根本就没有人居住。

赵南珩不禁心中一动,暗想:照这样情形来看,莫非悟性师兄和一干僧侣,全都回转伏虎寺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方才开门的老和尚一人?

又越过一处殿脊,到了一座广大的园中。

星光之下,隐隐见到树丛间有一排精舍。

不,全座寺院中,只有那里依稀透射出一丝灯火!

赵南珩心头一喜,付道:“这准是那个老和尚的住处无疑,自己何不前去问问他,悟性师兄是否已回峨嵋?他知不知道罗髻山的情形?”

这座后园,占地颇广,一眼望去,都是参天松竹,苍翠如幢,中间有一条石砌道路,相当宽阔。

循路走去,穿过树林,只见前面是一个数亩大的石砌池塘,水光潋滟,潺潺有声,中间矗立一白石宝塔,四周围以白石栏杆,通桥九曲,通向塔前。

赵南珩刚一走近,抬目瞧去,只见塔门正中一块横额上,写着“开谛大师藏灵塔”几个大字。

“这是师祖藏灵之所!”

赵南珩微微一怔,自己只知道师祖是在开元寺落发受戒,原来骨灰也放在这里!

一时哪敢怠慢,扑的跪倒塔前,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一面前哨说道:“师祖,弟子赵南珩给你老人家叩头,自从本门宣布封山之后,弟子就一直浪迹江湖,已经一年多了。弟子虽未正式列入峨嵋门墙,但弟子自幼就在伏虎寺长大,弟子离开峨嵋那天,就立誓要做峨嵋弟子……”

他因这一年来,流浪江湖,一直以峨嵋弟子自居,但自从离开峨嵋以来,自己这份心事,没人可以倾诉。

此刻跪在塔前,好像真已遇到了祖师一般,心头情绪甚感波动,热泪也随着话声,夺眶而出,继续说道:“师祖啊,弟子不仅立志要做峨嵋弟子,也立志要替峨嵋争光,罗髻开,峨嵋闭,峨嵋派两次封山,可说已经到了存亡绝续的关头。弟子远来宁远,就是为了要找西妖评理去,为什么她们罗髻开派,峨嵋就非封山不可?弟子自知武功远非西妖之敌,但为了本门荣辱,弟子万死不辞,师祖在天之灵,当已垂察弟子区区愚忱,但愿师祖圣灵保佑,完成弟子心愿……”

赵南珩伏着身子,堪堪说到这里,陡觉心灵一动,似有一股极其轻微的风声,起自身后!

不禁蓦然一惊,急忙一跃而起,转身瞧去,此处正当水阁之上,四面环水,桥栏曲拆,静悄悄丝毫没有动静,甚至连轻微山风都没有吹过,但自己却明明警觉到身后确实有一股轻微风声!

不仅是风,而且自己心灵上也同样起了感应,那好像是一个人打身后闪过一般!

如果是人,自己适时警觉,行动并不缓慢,对方身法再快,这里四面环水,视线广阔,至少也可以瞧到一点后影,怎会丝毫不见动静?

莫非世上真有鬼神,方才这阵微风,是师祖显灵不成?想到这里,只觉身上微感寒意,慌忙又朝塔门,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

越过石桥,精舍业已在望,一点荧荧灯光,正是从精舍中射出。

赵南珩迅速穿过草坪,拾级走上石阶,只见中间一座华堂,额上写着“灵光殿”三字,四扇落地雕花长门,只开了右边一扇。

举步跨入,里面地方不大,中间壁上,悬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灰衣老僧,跌坐蒲团之上。

这老僧生得面貌清使,双目炯炯有神,右上角题了一行正楷,那是“开谛大师佛像”,下款“无住沐手敬绘。”

第三十二章 个中消息在梅花

赵南珩见到师祖画像,不由肃然起敬,连忙又跪下拜了几拜,才行站起。

画像前面一张长案上,供着一盏琉璃灯,满注清油,就是自己从远处瞧到的灯火了,这油灯当然是那位留在寺里的老和尚点的。

自己一路行来,并没见到老和尚的踪影,敢情地已入睡,自己想找他问问,但偌大一座开元寺,只有一位老和尚留守,自己不知他住在哪里,又到何处去找?

算了,时光不早,还是回客店去吧,心中想着,目光向四周略一浏览,正待退出,瞥见右边壁上,嵌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碑上两行六个大字,赫然镌着:“罗髻开、峨嵋闭”

每字足有海碗大小,字是阳文,凸出碑面!

赵南珩根本不知道这碑上六个大字,乃是他师祖开谛大师的亲笔,乍睹之下,禁不住心头一阵冲动,喃喃说道:“灵光殿,何等神圣,岂能竖立有辱峨嵋的石碑?”

右手扬处,一掌朝碑上拍去!

当他手掌击上石碑的刹那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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