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了?”
常昌寿道:“不错,兄弟正是常某。”
罗衣公子忽然供拱手道:“久仰,久仰,开封府只有你们八方镖局,还承担得起这趟镖,兄弟才特地亲自前来。”
他依然没说出姓名来历,和托保之物。
铁剑绵掌常昌寿因他这几句话,还算中听,心头舒畅了不少,也拱拱手道:“不敢,常某承江湖朋友抬举,一年来,接过不少生意,总算还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罗衣公子哈哈一笑道:“总镖头武当高弟,‘两仪剑’、‘太极掌’、名动遐迩,兄弟信不过你也不会找上八方镖局来了。”
他这一大笑,声音略带尖脆。
铁剑绵掌心中不期一惊,先前自己只当对方是个膏梁子弟,平日骄纵惯的公子哥儿,但这几句话,分明是江湖上人的口气!
他总究身为一局之主,见多识广,闻言浓眉微微一轩,抬目道:“听尊客口气,委承之物,定然贵重无比,但敞局规定不接来历不明的镖,尊客最好……”
罗衣公子不待他说完,又是一声脆笑,道:“好个不接来历不明的镖,我这宗宝物,是新从洛阳以重价收购来的,只要贵局能够平安送到泰安府,贵局的酬劳,共为一万两银子,这里是五千两,你先收了,其余一半,送到地头,自会付清。”
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一张庄票,随手扔来。
别看他轻轻一送,那张庄票,居然平平稳稳飞到常昌寿手上。
铁剑绵掌心头着实一惊,光看人家这一手,内功就非同小可,接到手中,低头一瞧,正是开封府城里最大的一家银号,实丰银号开出的五千两纹银庄票。
这一怔,把铁剑绵掌给楞住了!
要知开镖局的,平常虽然见惯大批金银,但那都是经手之物,普通走一趟镖,最多也不过睁上千儿八百,像这样一趟的酬劳,就是一万两银,开上一世镖局,也难得通上一次,叫他如何不怦然心动?
他强按着激动的心情,惊疑的道:“尊客究竟要敝局保什么镖?”
罗衣公子微微一笑,神态有些妩媚,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紫檀雕花木盒,放在桌上,郑重的道:“这是一件稀世古玩,价值连城,总镖头务必亲自押运,送交泰安府租徕山下,佟家庄佟老庄主亲收,若有半分差错……”
说到这里,目光转动,冷冷一笑,道:“好在八方镖局是武当派开的,总镖头又是一尘道长的高弟,若有坚误,咱们自会找一尘道长算账。”
铁剑绵掌瞧他说话的神情,心中方自一楞,暗想:这人笑起来怎的带着女娘腔?莫非是女扮男装?但他已被一万两银子重酬迷失了灵智,也不想想来人身手,并不比他弱到哪里,也许还强过了他,若说前途没有风险,何以他自己不送去,要来委托八方镖局?一面颔首道:“好,敝局接了。”
罗衣公子没待常昌寿说话,拱拱手道:“那么偏劳总镖头跑一趟了。”
话声一落,举步跨出大厅,大摇大摆而去。
铁剑绵掌怔怔的望着他后影,心中也感到此人大有疑问。走近桌前,小心翼翼的取起紫檀木盒,只觉入手甚沉,敢情里面是件玉器古玩。回头一瞧,只见马长荣还站在厅下伺候,就吩咐道:“老马,你去请孙副总镖头到我房里来。”
马长荣答应一声,便自退下。
铁剑绵掌一手托着木盒,缓步朝右厢走去。
原来八方镖局的副总镖头孙吉星,是铁剑绵掌常昌寿的师弟,个子瘦小,为人精干,不但拳掌剑法,都有独到的造旨,尤其一身轻功和十二枚连珠金钱镖,在同门之中,无出其右,江湖上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草上飞”。
常昌寿创立八方镖局,把他拉来,确实是一位得力助手。
这时,孙吉星听到师兄叫唤,匆匆走进房去,师兄弟两人关起房门,密谈了好一会工夫,才相继走出。
铁剑绵掌常昌寿分派人手,准备明日一早起程,前往泰安府。等地吩咐完毕,瞥见趟子手马长荣还在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好像有什么事情,这就问道:“老马,你有事吗?”
马长荣三脚两步,走近前来,陪笑道:“启禀局主,小的有个远房亲戚,刚从少林寺下来,投奔小的,想恳求局主,赏个差事。”
铁剑绵掌道:“你亲戚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
马长荣知道有了希望,慌忙答道:“他叫赵南珩,投奔小的,现在镖局里。”
铁剑绵掌点头道:“好,你叫他来给我瞧瞧。”
马长荣连声应是,退出厢房,一会工夫,领着赵南珩走进,一面低低说道:“这就是常局主,你快去见过。”
赵南珩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道:“小可参见局主。”
铁剑绵掌瞧他年纪虽小,却生得五官端正,彬彬有礼,心中先有几份喜欢,点点头道:“你叫赵南珩,今年几岁了?”
赵南市答道:“小可今年十七。”
铁剑绵掌又道:“方才马长荣说你刚从少林寺下来,你是少林门下?”
赵南珩摇头道:“不是,小可只在少林寺挑水斫柴。”
马长荣暗暗叫了声“糟糕”,自己教他说在少林学艺,他怎好说出挑水所柴来?心中一急,忙道:“局主,他还会武功。”
铁剑绵掌听得笑了笑,偏头问道:“你练过几年武功?”
赵南市珩上一红,低头道:“才可练过三年拳掌。”
马长荣吁了口气,眼巴巴望着铁剑绵掌。
铁剑绵掌自然瞧得出他的心意,用手摸摸下巴,朝马长荣点头道:“好,就叫他留在局子里吧,先跟你学学。”
马长荣大喜过望,酒笑道:“多谢局主栽培。”
赵南珩也跟着作了个揖。
铁剑绵掌瞧瞧赵南珩,又道:哦,老马,明天你要跟我出去,这样罢,你小兄弟新来,镖局规矩什么也不懂,明天就带他同去,也好让他见识见识。”
马长荣没命的应是,退出厢房,他拍拍赵南珩肩膀,笑道:“小兄弟,你运道真不错,今儿个咱们局主接了一宗大买卖,心情好,咱一说就成,你慢慢学着,将来弄得好,也许升个副镖头当当。”
赵南流心头甚是感激,道:“全仗马大哥照应。”
马长荣得意的道:“这还用说?局主不是吩咐过了?明几个就要你一同上路,见识见识江湖上的板眼。”
第四章 八方风雨起中州
一宵无话,第二天清晨,准备上路的人,先饱餐了一顿,结束停当。因为这次保的红货,只是一只小小木盒,用不着镖车,虽有大伙人同行,其实也等于是走的暗镖。
铁剑绵掌只选了两名镖师,和两个趟子手随行,连同赵南珩,一共六人,走出大门,分别骑上健马,立即启程。
马长荣的马上,搁着一面卷起来的镖旗,它并没打开。这是局主关照的,路上要是不碰到道上朋友,用不着扬镖,但他还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赵南霆和另外一名趟子手,却踉在两名镖师马后。
他今天脱下了自己的粗布衣服,也换上一身劲装,腰间跨着一口单刀,骑在马上,自己感到确实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没想到前几天还投奔无门,今天却当上了镖局的人,看来当镖局的总镖头,可真够威风,自己将来能够当个镖师才好。
一行人由开封启程,铁剑绵掌心中早有计较。他拟的路程,是经兰封、李坝集,由朱集折入单县,就是山东地界,再由金乡、济宁、滋阳、直达泰安。
这一条路,全程虽有八百来里,走的可全是官道驿站,按站打尖。
先前、铁剑绵掌心中还有点疑惧,总觉那个投镖的罗衣公子来历大有可疑!
因为对方无论言谈举动,分明也是个身怀上乘武功的人,何以他自己不送,却宁愿化上成万重金,要自包镖局押送?可见这一路上,定然会出事故。
但继而一想,对方投镖以前,既然把自己出身来历,都打听清清楚楚,可见他肯出重酬的原因,只不过想借自己师门武当派的威望,镇压道上朋友而已!
自己当然也知道,凭武当派这三个字,有谁敢打八方镖局主意?
果然,一路行来,由豫入鲁,四天工夫,别说江湖朋友,就是连稍为岔眼的人都没遇上半个。
如今离泰安府已只有一日之程了。
傍晚时分,赶到滋阳,铁剑绵掌常昌寿吩咐手下,在滋阳大街上一家叫做东宁客栈的客店歇脚。
镖师、镖伙眼看就到地头,大家的心情,都放宽下来,晚餐之后,两位镖师还叫了两斤高粱,和趟子手们天南地北的扯着。
但铁剑绵掌常昌寿的面情,似乎显得有些沉重!大家因局主平日不苟言笑,却也并不在意。
第二天凌晨,镖师们四更天便自起身,饱餐一顿,照说该继续上路了!
可是铁剑绵掌常昌寿,好像有着重大心事似的,坐在房中,一言不发,也没叫大家起程。
两位镖师瞧出情形有点不对,但也不敢多问。
太阳渐渐爬高,常昌寿脸上焦灼的神色,也渐渐加深。
其中一个姓王的镖师实在忍不住,怀疑的道:“总镖头,咱们什么时候上路?”
铁剑绵掌当着手下人,却也不便示弱,抬眼望,微微一笑,看着天色,故作从容的道:“咱们再等上一会,孙副总镖头也许就会赶来。”
那姓王的镖师“哦”了一声,也就退了出来。
干这一行的人,当然都是老江湖!总镖头这一句话,不啻告诉了大家,这一趟镖,因为关系重大,他使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自己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着,其实红货是在副总镖头草上飞孙吉星的身上,敢情约好了在滋阳东宁客栈会面的。
难怪孙副总镖头没有赶到,总镖头就有些焦灼不安。
大伙儿整装待发,等了一会,时间快到辰已之交了,依然不见草上飞孙吉星的影子。
铁剑绵掌也渐渐忍耐不住!
他想到师弟平日为人精干,而且这件事除了自己两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路上不可能有什么差错?也许自己一行,这几日来赶得快了一些,当下就吩咐大家上路,只是不用急着攒程。
中午时光,快近南驿!
忽然前面路侧一片树林中,响起一声嘹亮长笑!
笑声未歇,只见一条人影,闪电朝马前泻落。
铁剑绵掌常昌寿久经大敌,听出笑声有异,不禁心头一凛,立即双腿一夹,越众而出。
两位镖师不待吩咐,同时一左一右跟着上去。
趟子手马长荣早已一跃下马,展开镖旗,高声说道:“开封八方镖局,道经贵地……”
那飞落马前的人,身穿青缎长袍,足登薄底快靴,脸上却蒙着一块黑纱,除了一双眼睛从黑纱中透出炯炯寒光,瞧不清他的面貌,此时没等马长荣交待过节,左手袍抽一扬,阴笑道:“你替老夫站开!”
别看他轻轻一挥袍袖,马长荣一个身子,登时被一股无形潜力,推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蒙面人理也没有再理他,目光一转,落到铁剑绵掌常昌寿身上,大不刺刺的沉声问道:“你就是八方镖局总镖头吗?”
语声阴沉,但可以从他声音之中,听出此人年龄少说也当在五旬以上。
铁剑绵掌看他只轻轻一挥,便把马长荣凭空推开,心头不期大为惊凛,但他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飘然下马,抱拳道:“兄弟正是常昌寿,不敢动问老哥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蒙面人阴侧侧笑道:“总镖头和老夫称兄道弟,那么武当一尘子和老夫该如何称呼了”
铁剑绵掌听得又是一怔,暗想:敢情此人果然大有来历,他既和师尊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