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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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引-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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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入厅中,神色极为恭敬,几乎连头都没敢向上抬一下,只在进门处站定,躬下身去。

由那精干汉子说道:“夫人呼唤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他这一开口说话,赵南珩顿时听出他原来就是那个粗衣青年。

心中暗“哦”一声,自己在灵光殿果然听他说过,目前江湖上情形极为复杂,老爷子一再交待,在路上不准稍露形迹,他是化装来的!

贵妇人微“哼”一声,连正眼也没瞧他们一下,只是冷冷的道:“这位少侠是跟着你们进来的咯,你们当其一点也不知道?”

两人一闻此言,登时骇得面无人色,扑的跪在地上。

精干汉子却抬头瞧着赵南珩,迟疑的道:“属下该死!属下好像在雅州府酒楼,和宁远府客店,见过这位相公,只是……面貌并不像……”

贵妇人微笑道:“这就是了,你懂得易容之术,人家当然也懂,老爷子因你平日为人精细,这一趟才派上了你,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也不瞧瞧这位少侠腰间挂着的是什么剑吗?”

精干汉子目光转到赵南珩腰间,突然额声道:“是倚……倚天剑……”

赵南珩再也忍耐不住,剑眉微扬,朗笑道:“峨嵋门下佩带师门宝剑,夫人何须惊奇?”

贵妇人并没理会,只是继续说道:“我们这里从不许外人进来,你们泄漏一线谷秘密,该当何罪?”

她虽然缓缓说来,但地上两人,已自心底起了一阵颤栗,连连叩头道:“属下一时不察,望夫人开恩。”

贵妇人挥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吧!一线谷难得有贵客光临,老身瞧在这位少侠份上,姑且免去你们死罪,春兰你替我关照卜总管,按律轻一等发落就是!”

它装少女躬身应“是”,两人好像得到皇恩大赦一般,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才起身跟着使女身后,一齐退出屋去。

贵妇人盈盈一笑,抬目道:“少侠原来还是峨嵋高弟?”

赵南珩傲然道:“不错,在下赵南珩,正是峨嵋门下。”

贵妇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赵少侠,老身方才好像听他们说少侠姓辛?”

赵南市俊目放光,朗朗说道:“夫人难道还把在下当作你手下香主不成?”

贵妇人心中暗暗一怔,这少年人轻轻年纪,内功居然会有这般精湛?她脸上同时飞过一丝奇异之色,徐徐笑道:“老身手下哪有什么香兰?哦!赵少侠找上寒山,不知有何责干?”

赵南珩大笑道:“夫人何用明知故问?在下来意,只怕夫人比在下还要清楚得多!”

贵妇人凝视着赵南珩,微笑道:“这个老身倒是不大清楚。”

赵南珩心头暗暗冷笑一声,道:“那么夫人可知峨嵋派已经封山了么?”

贵妇人道:“老身听他们说过,贵派封山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第三十四章 觉来春梦了无痕

赵南珩冷冷的道:“夫人知道就好,在下找上宝山,就是要向夫人请教来的。”

贵妇人和蔼的道:“少侠请说!”

赵南珩道:“江湖上有两句话,叫做‘罗髻开,峨嵋闭’,夫人想必也听人说过?”

贵妇人淡淡一笑道:“这两句话,乃是川西俗语,流传已久,老身自然听人说过,不知和少侠远来寒山,有何关连?”

赵南珩听得暗暗恼火,心想:你倒装得真像,忍不住大声道:“夫人认为这两句话和在下无关,但在下却认为关系重大。”

贵妇人点点头道:“少侠既然认为关连重大,也许是的!”

赵南珩怒声道:“在下偏要说峨嵋开,罗髻闭,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贵妇人依然心平气和的道:“川西俗语,也有人这么说的,少侠要这么说,目无不可。”

赵南珩霍然起立,道:“那么夫人就应该立即宣布封山,退出江湖。”

贵妇人目泛奇彩,含笑道:“少侠请坐,老身隐居一线谷,已有数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也从没开派立宗,何须宣布封山?”

赵南珩听得气往上冲,冷笑道:“夫人推得好不干净?你自己隐居不出,却在幕后主使,要石老令公统辖四山,设立分堂。这且不说,峨嵋派和你们何怨何仇,你宣布开派,峨嵋就必须封山,在下此来,就是要向夫人讨个公道……”

贵妇人完尔一笑,说道:“少侠要找的原来是罗髻夫人!”

赵南珩听得不期一怔,张目道:“难道你不是罗髻夫人?”

贵妇人双目隐泛奇彩,柔和地道:“你把我当作西妖,少侠这可错了。”

赵南珩只觉心头一阵迷惘,讷讷问道:“那么夫人……”

贵妇人依然端坐如故,两道清澈如水含蕴着奇彩的目光,只是盯在赵南瑜脸上,笑容未泯。过了一会,她才缓缓转过头去,喊道:“春兰,春梅……”

“唷”!厅后娇声答应,同时走出两个宫装使女,趋近贵妇人身边。

贵妇人抬手吩咐道:“你们过去搜搜他身上!”

赵南珩还是好端端地坐在她下首,双目微阖,生似睡熟了一般!

两人应了声“是”,转身走到赵南珩跟前。

春兰掳起袖管,伸出春葱般纤手,从他怀中掏出画册,木盒、竹筒等物,一件一件的放到几上,心中觉得好笑,一面回头道:“夫人,他身上的东西可真不少呢!”

贵妇人点点头和声道:“春梅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春梅陆续从几上取起东西,送到夫人面前。

贵妇人只是随手瞧着,又一件件的放到身边几上,口中说道:“这是梅花画谱,这是易容药丸,这两页倒是指法……”

她随看随放,突然目光落在两个小小竹管之上,迅疾取过,从竹筒中倒出纸卷。

打开一瞧,接着脸色一缓,点点头道:“他说的倒是不假,老身先前还疑心是罗髻夫人故意派他探听咱们虚实来的……唉!这妖妇只一年功夫,就设了这许多分堂,可见她野心真还不小,什么东华山、西宁山的,这些名称,想来都是为了掩蔽江湖上人的耳目而已……”

她好像在和两个使女说话,但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春兰疑惑的道:“夫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贵妇人道:“也许真是峨嵋门下。”

春兰抬起头来,问道:“那么夫人如何打发他呢?”

贵妇人冷冷的道:“一线谷擅入者死,这也只能怪他走错了地方!”

春兰偷偷的瞧了赵南珩一眼,心头一凉,她敢情替这位俊美如玉的少年,暗暗感到惋惜!但当着夫人面前,却又不敢露出丝毫心事,赶紧低下头去。

贵妇人抬目问道:“春兰,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春兰道:“没……没有了。”

说话之际,伸手摸到赵南访壮硕的胸脯,心脉跳动,虽然轻微而安详,但她伸入怀中的纤手却有如触了电似的。

正待抽回,忽然手指碰在他贴肉之处,依稀摸到一块小小布条,取出一瞧,那是一块把成小方形的红布,口中忙道:“啊!夫人,还有这个……”

贵妇人伸手接过,缓缓打开,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小字:“那天一回来,爹管得我很严,不准走出后院一步,真闷死了,今天爹带我走了,我会找你去的。小玫儿”

贵妇人瞧得脸色一变,一声不作的把红布条收入怀中,但她目光之中,却流露出一丝犹豫之色,不期而然又落到赵南珩脸上,徐徐说道:“你再摸摸他身上,还有什么?”

春兰不敢违拗,只好再伸过手去,在赵南市怀中摸了一阵,怀中所有的东西,都被她取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正待开口,手指在他腰腹间又碰到了一件东西,那是系在裤带头上的一枚铜钱。

那时候的人,从小给孩子身上佩个大铜钱,认为是可以趋吉避凶的,大铜钱上还铸了十二生肖和八卦之类。

是以春兰摸到一枚又厚又大的铜钱,并不感到惊奇,但觉得有些好笑,这大一个男人,又不是小孩,身上还佩着辟邪铜钱,一面回头道:“夫人,他身上没什么了,只有一枚辟邪铜钱,不用看了吧?”

贵妇人道:“你取下来,给我瞧瞧!”

春兰粉脸发赧,低低的道:“他……他挂在裤带上呢……”

她瞧到夫人目光盯着自己,不敢多说,低着头颈,从赵南珩裤带上解下铜钱,送到夫人面前。

贵妇人身子墓地一震,目射奇光,反覆瞧着那枚铜钱,口中低沉的道:“乾坤金钱!已有几十年没在江湖上出现的乾坤金钱,会在他身上……”

春兰眼看着夫人拿着这枚大铜钱,怔怔出神,忍不住问道:“夫人,这乾坤金钱,可是一件宝贝?”

贵妇人只微微摇头,她好像遇上了一件极大难题,一时拿不定主意。

春兰、春梅站在边上也不敢多问。

过了一会,贵妇人白皙的脸上,忽然飞起一丝微笑,抬头和声道:“春兰,你去吩咐卜总管,着张人龙,史杰两人送他回去吧!”

春兰心头不期“咚”地一跳,眼看这俊美少年,已被主人判了死刑,她口中答应着,脚下却是脚踏不前。一面问道:“夫人之意,可是要张人龙、史杰两人把他带到山外去处决?”

贵妇人摇摇手道:“不,老身是要张人龙和史杰把他护送出山去,咱们一线谷,深处万山之中,地势隐秘。他方才只不过是跟着两人身后进来的,黑暗中,谅他也弄不清途径,不如仍叫他们送他出去。”

春兰心中止不住一阵惊喜,一线谷擅入者死,她弄不懂夫人居然会轻易放过他?但她还没开口,春梅已接着问道:“夫人,那么可是要把他的倚天剑留下来?”

贵妇人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们老爷子就是这个脾气,一时想到了,就得把它弄到手,其实,以你们老爷子武功,又何须用剑,何况……唉,就是老爷子非倚天剑不可,凭人家这枚乾坤金钱,只怕武林中也没人惹得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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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珩一觉醒转,红日业已照上窗棂,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居然四平八稳的睡在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他立即翻身坐起,向四外一瞧,原来身在客店之中,心中不禁大奇!他想起昨晚夜入开元寺,后来又追踪两人,进入一线谷。

自己明明在一间客厅上,跟那个称做“夫人”的贵妇人谈话,自己责问她,何以罗髻开派,峨嵋非封山不可?

她却否认她是罗髻夫人,说自己找错了地方……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根本就没有回转客店,怎会睡在床上?难道这会是一场梦境?

他跨下床铺,才发觉自己只是和身而睡,连腰间长剑都没解下。

倚天剑好好的佩在身边,这就证明并不是梦!

他迅速向怀中掏去,祖师亲笔画的梅花册页,千佛指法,易咨药物等等,一件也没有短少。

连西妖罗髻夫人的那面紫金符令,也仍在怀中,这明明是那个叫春兰的使女,进去通报之时接过去的,后来并没有还给自己,怎会仍在身上?

他推测自己可能是着了那贵妇人的道儿?但奇就奇在这里,自己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擅使蒙汗药的人,也必须在茶饭酒菜之中,下了迷药才会使人昏迷不醒,任人摆布。

昨晚,自己根本就没喝他们的茶水,怎……

不错!那贵妇人在和自己说话之时,两道眼光神彩有异,仿佛使人有困倦之感,自己准是被邪法所迷!

心中想着,立即开出房去,找来店伙,道:“伙计,昨晚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店伙眯着眼睛笑道:“相公怎么不多睡一会?你老昨晚喝醉了酒,回到小店,差不多已是四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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