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地滴在她抱着的被褥上。
“唐萌萌,螟儿就是骗我去睡觉后自己去了天一教……然后我睁开眼,就没有螟儿了……我再也没见到他了……”
竹影默然。
“师父也是……他跟我说女孩子要早点睡……然后他就丢下我去了天一教找螟儿……我就没有师父了……”
“我不要没有师父……我师父不叫无常……我师父是允尘……他不叫无常的……真的……”
竹影坐在床边,搂着碎痕揉了揉她的碎发。
怪不得一耍酒疯就不肯睡觉啊……原来允尘和荼螟都是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离开的,连告别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你知道吗……五仙教的姐姐说,螟儿死得可惨了……”
“师父都不让我见螟儿最后一面……师父自己都不来找我了,我怎么见螟儿呢……”
“螟儿化成灰飞走了……”
“螟儿化成小蝴蝶飞走了……”
“唐萌萌,我不睡觉了。你别走。”碎痕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竹影,“你不许再走了。你再走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昔日里的女魔头,如今泪眼婆娑。她在想念那个致死无法相见的五毒,她在想念那个痛失爱侣心如死灰的师父。
她在求他别走。
竹影轻吻着她的额头,心中的某一处似乎被千丝拧紧,钝钝地痛。
荼螟忌辰已过,明日一早,该走的还是要走。
你回你的天策府,我去我的唐家堡。
唯有今晚,我们还能在一起。
下次相见,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也是懒懒懒……
☆、【十二】竺霜
【十二】竺霜
竹影回到唐家堡时,嘴里还含着属于竹叶青那特有的甘醇。
碎痕归队后又去了南诏平乱。她临走前跃跃欲试地跟竹影说,她师父知道她去了天策后,在信里答应,如果她哪天真能当上天策府的女将军,师父就会送她一匹里飞沙。
“里飞沙耶!——而且那时候我就能见到师父了!”
你以为女将军那么好当啊?竹影讥讽她。像你这样的,就算当了将军,怕多半也是横行乡里的恶将。
碎痕纵身上马,高傲地抬着头,不屑地哼哼:哼,等哪天我当将军了,我就一定能打赢你!
等你有本事当将军再说吧。竹影浅笑。
碎痕想了想,坐在马上弯下身子,探着头,伸手勾住竹影的脖子——在他唇上一咬。
“唐萌萌,你可别忘啦。”
于是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就此别过。
竹影一回到唐家堡,便得知自己被选上参加逆斩堂的训练——这种不大不小的训练每年都在进行,但若能完成训练通过考核,那以后便能开始接更高一级的任务了。
于是来不及细想,竹影一头扎进了繁重的训练任务中。这一训便又是在山里待了好几个月。除了有时候师弟烛雨偷偷摸摸、探头探脑地溜到后山玩、顺道来看他,给他塞些吃的东西外,这段日子几乎又是与世隔绝。
当然了,话多如烛雨,大事情他不关心,小道消息还是带来了一些。
比如有一天,他拎了两个肉包子来看竹影,笑嘻嘻地说:老二,你不知道吧,老大收了个小徒弟了哦~~
他神神秘秘地说,恩,是个小女娃子,十一二岁的样子,老大在外堡的新训弟子里捡的——呀,我当师叔了呢!
说起来逐觞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作为杀手,他独当一面早已没有问题,在逆斩堂的地位也基本算稳固。带个把小徒弟,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烛雨又说,老二,你不也弄个小徒弟玩玩?我看那丫头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老大身后,可好玩了哈哈哈。
竹影瞪了他一眼:你别没事找事去欺负人家小丫头啊,带坏头。
说是这么说,自家徒弟当然还是得自己管。逐觞如今也算是自立门户了,虽然偶尔还要操心一下小师弟烛雨的事情——这货患有多动症,从来不肯好好上课好好训练,天天有事没事跑出去玩,游找不到回家的路,经常一去好久,于是被投诉了好多次——但总体而言,他还是多把精力放在自家徒弟身上。反正烛雨那儿还有师父。后来师父撒手不管自己出去玩了之后,烛雨就被扔给了他,以至于有一段时间逐觞最烦烛雨说的一句话就是烛雨那句欠扁的:长兄如父。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烛雨还沉浸在自己“升了一级”的喜悦中,每次被逐觞的徒弟清潋喊“烛雨师叔”时都会偷着乐好一阵子。他在师门里排行最小,想着这辈子被人喊一句“三师兄”估计是无望了,自己当师父的日子看起来又遥遥无期前路漫漫的——如今托师兄的福能当当师叔过过瘾,也是好事。
谁料到,烛雨原来以为“没有希望”的师兄身份,竟然意外地降临在他身上。
竹影结束训练从山里出来的时候,烛雨不知打哪儿逃课蹦跶着来找他,说:老二!惊天爆炸大消息!我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的!天打雷劈的大新闻!
竹影无语地看着他,等他这一阵一惊一乍过去后,才问:到底什么事?
“我也当师兄了!”
“……嗯?”
当师兄有什么稀奇?唐家堡新来的小弟子都得管高阶弟子叫师兄师姐,虽然不是一系,到底是尊称。你是有多不开眼才至今没被人叫过一声“师兄”?竹影腹诽。
“师兄!我现在是三师兄!”烛雨兴奋地抱着竹影的手臂狂摇:“嗷嗷嗷!不是烛雨师兄!是三师兄!——师父又收了一个徒弟!我又是师叔又是师兄啦!”
哦,说了半天,是师父又收了徒弟。
收了就收了呗,反正两个大徒弟都不用他操心了,收两个小的也正常。于是竹影简单明了地表示这很正常,不再理他。
“不对啊,这不是重点!”烛雨说,“重点是——那不是小师弟!是小师妹!小!师!妹!”
“哦。”竹影一边应着,一边继续往回走。寒冬腊月的,一训练就是好几个月,眼见着都快要开春了。好不容易终于结束训练,得回去给碎痕写封信,再好好吃一顿睡一觉。
“喂——你知道吗!那个小师妹,跟老大的徒弟一样大啊!哈哈哈,人家管老大叫师父,她管老大叫师兄,哈哈哈哈哈——师父真逗!!!”
“少见多怪。”竹影拍了拍自家逗比师弟的头:你才逗呢。待烛雨笑完,他突然又想起一事,便问烛雨道:“小师妹叫什么名字?”
“嗯……呃~”烛雨语塞,“不知道叫什么霜……那字儿我不认得——我叫她小霜儿啦,师父说起名‘霜’是因为当年捡到她时是打霜的时候。”
“叫‘竹’霜啊……”竹影自顾自地说着,自顾自地走。
“咦?你怎么那个字是‘竺’?你都没看到你怎么知道的?”烛雨蹦跶到竹影面前,双手枕着头,倒着走。
……逗比也不自己想想,他们几个的名字都是“竹”字开头,不管是哪个字反正按照师父那个强迫症性格当然还会再来一个“竹”音的了。
“哇,老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对啊,老大也是才知道的还是他让我来告诉你的,你说你在山里怎么知道的?……”那边烛雨完全没有感应到师兄的内心世界,他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已经开始进入絮絮叨叨碎碎念模式。
“诶,老二,走,我带你去看看小师妹!快!”
“……”果然是个逗比。竹影望天。
小丫头叫“竺霜”啊……起这么个名字,可别以后真的冷若冰霜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卜卦
【十三】卜卦
竹影如今很少往师父的住处去。一则是他自己忙——逆斩堂有事的时候忙逆斩堂的事,逆斩堂没事的时候忙碎痕的事,师父的事又轮不到他忙;二则师父如今退居二线,玩心大发,经常在外面晃悠,很少见他回唐门,想找他也未必找得着。
这日突然往师父这里过来,是因为烛雨跑来说,他们突然多了一个小师妹——而且是很小很小的小师妹。竹影看着烛雨一路上兴冲冲地拽着他,一口一个小师妹如何如何(听起来跟他第一次要竹影带他去看滚滚的语气差不多……),只能默默地由着他折腾去:反正小师妹总是要见的,自家师兄妹,没有进了师门还晾着她的道理。
烛雨说,师父给小师妹起名为“霜”,是在蜀道打霜的季节捡到的,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天一教与南诏叛军在南疆一带连年作恶,很多地方早已被折腾的民不聊生,像烛雨跟竺霜这样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其实并不少,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们这样的幸运,能被人收养、抚养长大。逐觞和竹影自幼生长在唐家堡,都是正宗唐门后人,其实很难理解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蜀地地气湿热,小孩子都难将养,便是无患无灾有时候都很难养大,更何况如今是天灾人祸。竹影这么想着,心里对这个尚未见面的小师妹又多了一份怜爱。
看到竺霜的第一眼,竹影只觉得自己见到的不是一个小孩子,倒像一个少年老成的小大人。竺霜似乎认生,躲在师父身后。师父叫她见过两位师兄,她便出来叫了一声,脸上无风无浪,完全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师父招呼他们进屋说话,结果刚坐下来不久,茶还没凉,烛雨便开始浑身发痒了——他忍不住,开始去逗竺霜:来,丫头,给师兄笑一个!——你怎么就不笑呢?你说你学谁不好,学老二那根木头?乖,听话,师兄给你糖葫芦。
师父早已习惯了烛雨的不安分,兀自气定神闲地喝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其实竹影看得出,师父是坐等看好戏。
烛雨使尽浑身招数,竺霜就是不理他。小小的人儿,学着师父双手捧着茶杯喝茶,完全屏蔽烛雨师兄的干扰。烛雨锲而不舍,各种威逼利诱,就想让她再叫一声“师兄”。最后竺霜似乎烦了,抬起头,睨了烛雨一眼,冷声道:
“逗比~”
“噗——”师父就是师父,定力甚好,憋着笑,嘴里一口茶终是没有喷出来。
竹影看着烛雨吃了小师妹的亏,心里也正偷着乐:似乎终于有人能收拾他了。可巧这时大师兄逐觞带着他的小徒弟清潋来了,总算是为自怨自艾凄凄惨惨戚戚的烛雨解了围。
竺霜见了同龄的小朋友,终于没那么冷淡。两个女孩子没用多久便把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达成统一战线:她们要去喂熊猫。竺霜表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唐家堡那传说中的萌物。清潋笑嘻嘻地说,那我带小师叔去看滚滚。
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地离开后,烛雨没人能烦,于是开始围着师父吵吵了:师父你怎么又收了一个徒弟啊?师父你干嘛收个女娃子呀?师父,你收就收吧你干嘛弄回来个这么小的?师父,这小女娃子她拿得动千机匣吗?师父,你好歹弄个比小清清大点儿的回来啊你这样让人家怎么管她叫师叔啊?师父……师父……
“闭嘴——你小子烦不烦啊!!!”师父终是被吵得开爆发了,只想将烛雨一顿暴打扔出屋去;可惜烛雨似乎早有自知之明,卡在师父爆发的临界点“咻”地一声躲远了。
“哼,三小子,你说你成天没事也不学好,噼里啪啦的就知道吵吵吵吵个没完——老子告诉你,这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