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舍已是一块伤心地。
也许烧了,会好一些。但是兄妹俩没有这么做。
今儿问:“婶婶,你真要带我们走吗?”
九娘道:“如果你们想回来,婶婶会带你们回来。”
这一趟,九娘在想,如果不回来,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而对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她内心充满了内疚,自责,后悔。
一回城中,就听得百姓在议论着,几艘船又被烧毁的事。九娘从中得知,福州出现了一个杀人不眨眼、放火不罢手的持弓魔头。
九娘没有多想,赶紧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了楼中。
楼内,众人正聚在一起,商量。
一见九娘回来,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听第九妹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哎,这两个孩子是……”
九娘只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真的是姜学烧的?”
鱼容接道:“是他。他好像被人控制了。”
计米补充道:“是被琵琶的弦音控制了!”
九娘道:“素儿与京城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鱼容道:“都还没有。不过,蓝亿回来过了。”
九娘问:“她现在在家里?”
鱼容道:“也许去了京城吧。”
九娘陷入了沉思。而女星道:“小姐,姑爷也没消息。”
儿星接道:“听经常出海的渔民们说,有一个人经常在海面上来无影去无形。渔民们却都称他为海猎神。好像是那些海盗都怕他,都再也不敢欺负渔民们。”
九娘听着,却没有问什么。
润儿接道:“娘,太奶奶说,爹以前是一个猎人,是吗?”
九娘道:“润儿,先带今儿和民儿回房间。”
回后,第九妹道:“小姐,润儿说的是真的吗?姑爷曾经真的是一个猎人?”
九娘道:“先商量事情吧。”
儿星道:“小姐,他已被人控制,是很难让他清醒过来的。”
计米接道:“让我看,唯一的办法只能----杀了他!”
第九妹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到底,你俩不是也曾经认识了好长一段时间吗?你怎么……”
计米回道:“我要是他,我宁愿你们杀了我!”
鱼容道:“计米,你又来了!”
计米憋回了心中的气。
听九娘道:“九妹,别吵了。我想,我们大家先控制住他,别让他再错下去了。但一定要切记,不能过分伤了他。”
话音刚落,就听得弦音传来。
不知怎的,九娘一听见这音律,双肩就扯痛起来。
并且随着音势的增大,越来越剧烈,就仿佛有两条拉直的千百斤重的铁链锁在了琵琶骨上。
九娘咬紧了牙,双手交叉抓着两肩,神情非常痛苦。
众人一见,忙扶住即将倒下的她。
忍不住时,九娘低低吟出了声。
而痛越来越痛,是人就会熬不住,而且她还是一个女人。
润儿从房中跑了出来,喊着。
九娘眼中的泪水被扯了出来。
众人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焦心!
这该死的弦音,你为什么不停止!
九娘竭尽最后的心力,不让自己失去知觉。
她知道,一旦失去知觉,就会像姜学一样,被弦音从此控制了。
可是---
这刻骨扎骨扯骨之痛还在持续,还在增啊!
她真的无法撑下去了。
她叫出了声。那声音好嘶好哑!
就在这一秒,就在她快昏过去的这一秒,兮鸣慌心急切的声音破空而呼----心凤!
九娘第一回听他叫她,第一回唤她生平中从未有人亲口对她说的名字,唯一真切的名字!
她心碎了,她泪着笑了。
众人让开了。兮鸣抱着她,有些胡言乱语起来:“我知道出事了,出事了。我知道你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否则我不会感觉这么痛,这么痛…好痛…好痛…真的好痛,真的好痛,啊----”
九娘含着泪水,含着笑,仍要替他拭去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出来的泪水。
兮鸣抓住她的手,旦旦道:“我不要让你有事,绝不!”
抱起她往楼上房间冲去。
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此刻,有一官兵跑来道:“不好了,他---又在烧船了!”
鱼容第一个回神道:“九娘就先交给他,我们先去制住他再说!”于是大家都去了。
润儿、今儿、民儿上楼后,在门外等着。
等了约一刻,没有动静。
鱼容他们在这时回来了,他们没有制住姜学。他烧了两艘后,又消失了。回来后的众人从丧气中又进入了焦切的等待中。
那弦音依然在流动,且比之前更毒了。
虽然九娘疼痛的声音在一点点降低,但是兮鸣的内力已耗了一大半。
润儿听着弦音,突然从楼上奔了下来。
第九妹拦住道:“润儿,你要去哪儿?
润儿道:“我要去找那个弹琵琶的人。”
第九妹道:“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呀!”
润儿却道:“我听着声音,就一定能找到!”
来音的具体方向连众人都无法判断。
难道润儿就已经听准了那人的具体位置吗?
细心的人,这才发现润儿耳上之环隐约闪烁着光,红光。
今儿、民儿这时也下楼来。
而今儿手腕之环,同样也耀着光,红光。
听润儿道:“今儿,把环借我一下。”
今儿递过去,道:“你要做什么,润儿哥哥?”
润儿把它圈在了另一只耳朵上,道:“跟着来吧。”
鱼容接道:“你们跟去吧。我留在这儿。”
奔到码头处,润儿指着一艘船,道:“就在那儿!”
那船中之人这时竟停了音,从船身里出来了。
正是梅弄花。
她似乎非常惊异。
当她看见润儿耳上之环,脸色又是一变,变得煞白!,
听她道:“蓝葫芦…夕阳环…蓝葫芦…夕阳环…”
润儿双手合十,道:“这琵琶不是你,把它还给别人吧。”
梅弄花道:“就算你有夕阳环,那又能怎样?你们能忍受‘十三夜’吗?”
梅弄花再度弹起。她手挥口笑的样子,谁也无法看清,除了润儿。
天空被弹成了黑夜。润儿耳上双环红光万丈!
众人在红光庇护下,才没有受伤。
此刻,十三夜与夕阳环可能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二者僵持着,直到音碎光散!
梅弄花双眼狠狠地瞪着润儿,久久不能语。
听润儿道:“婆婆弹的,是邪的,根本不能发挥它,它是至情至性的。”说这话时,润儿判若两人。
梅弄花惊疑道:“你……小小年纪,如何断定?”
润儿道:“我年纪还小,所以也不能全部发挥。”
梅弄花道:“我是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润儿道:“因为它们都是天地精华!”
梅弄花道:“好,龙九娘啊,你不仅有一好女儿,还有这么一个好孙子,算你狠!”说时,抱着琵琶一路弹去。
而润儿在这时踉跄了一下。
今儿见道:“润儿哥哥,你受伤了?”
润儿耳垂上,滴下了一滴血。
润儿道:“她也受伤了,没事的。对了,爹和娘!”
转身又往回奔……
可是,楼中的这一幕,让所有人心颤不已。
鱼容伏在桌上,背间中了一支。
计米叫道:“师姐,师姐……”
鱼容竭力指向楼上,断断续续道:“九…九…娘!”
润儿急忙上了楼。房中只有血渍,没有爹娘。
他没多想,又跑下楼,到鱼容身边,对计米道:“计叔叔,让我来吧。”
计米一边输气,一边又升起恼火道:“走开,走开!”
鱼容面色依然苍白得很!
润儿只有出手封住计米穴道,自己运用碎坛重筑之力替鱼容将心脉护住,再将伤口愈合了。
可刚一愈合,润儿就喷出了鲜血!
众人于是将润儿扶回……
而兮鸣与九娘此刻在哪儿呢?
儿女教总坛。
九娘将兮鸣胸前的箭拔了出来,护住心脉后,接着就把他放到了榻上。
听九娘道:“兮鸣,你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啊。”
自己就在这间房里找来找去。
兮鸣见道:“你…在…找…什么?”
她随口一句:“一支箭,你躺着,别动也别说话!”
兮鸣的眼皮已无力叠起。
他微弱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个字上。
这幅书品中的“情”字,狂奔不拘又凝厚润美!
看着看着,兮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突听他道:“心凤,那个字好怪啊!”
九娘正急于寻找,哪有心思听他说啊!
兮鸣却又道:“那竖心儿就…好像…一支箭。”
九娘一听,猛然回头望墙上看去。
她一见着,就兴奋道:“是它,没错,就是它!”
只见九娘玉手轻轻一触,那竖心儿便脱落下来了。
九娘将它拿在手上,激动道:“兮鸣,马上就会好了。”
兮鸣欲问时,九娘却要替他脱去衣,露出胸口。
兮鸣虽然不明白,但也没说什么。
一会儿后,只见九娘将手中的箭往兮鸣伤口一点。
奇象出现了!
兮鸣的伤口缓缓愈合,到最后,胸口完好!
兮鸣不解道:“这是什么?”
九娘道:“我娘的遗物,狂墨情心。”
兮鸣道:“以箭治箭伤,这是我头一回见,可我就是不懂它……”
九娘道:“你现在不用懂。好好休息。”
兮鸣却还是想说点什么。
九娘替他合上衣,道:“以后我会告诉的。先闭上眼睛。”
兮鸣一听这么说,合上了眼睛。
九娘就在榻边坐着,守着。
她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之先的画面。
姜学射出箭的那一刹那,他放倒了她。他自己则承受了那一箭,然后,又拼着余力带她穿梭他的时空。
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她要求他带她回这儿来。
而兮鸣此刻虽然闭上了眼睛,却还是没睡下。到目前为止,他心中的内疚也不只是增了还是减少了。唯一可确定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是真实的,永远难忘的。
过了很久,兮鸣没有睁开眼来,却想起来。
九娘轻按住他身躯,道:“接着这样睡着。”
兮鸣道:“你知道我睡不下,无法睡下。”
九娘道:“那你为什么不睁开?”
兮鸣道:“每当这种时候,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敢看你。也许是难为情,也许是……放不下。”
九娘道:“如果是难为情,我会很开心;如果是放不下,我会很忧怨,你选吧。”
兮鸣道:“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可是…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放不下。”
九娘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兮鸣道:“你说,只是,我…不一定能回答得了。”
九娘道:“在你心中,是不是这样认为----我的付出不是真的?”
兮鸣沉默。
九娘道:“是你的内疚让你这么认为吗?”
兮鸣沉默。
九娘起身道:“我不怪你,毕竟十年来,我们都不曾向彼此敞开心怀过。彼此之间,也就有许多的不了解,许多的不了解。”
兮鸣睁开眼来,道:“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问你。最想问的是,当初,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会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我不认为这是全部的理由。当时,我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你。也…何况我对你来说,毫无感情可言。我们只在那一天见过一次面。这绝不会是什么一见钟情。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猎手。”
九娘道:“一见钟情,也许总有些。你说,你是一个平凡的猎手。可你却在那一天拥有了…儿女教的教主。其实,你并不是平凡。你就真如一鸣惊人的楚庄王,只是在等待中平凡。而我应该是你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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