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两把刀,我就直接插他两眼睛里了。留这对破招子干啥?就留这三八色样吗?
'想什么呢。'我一把推开他。
'哎呀,你要知道你这身板可原是他屋里的人哦。这旧情新爱的,姓郭的能忍?'
潭新伍那阴阳怪气的,别扭人呢。
我抹抹脸,这身体,还真是有些麻烦,我老不记得自己现在像广琏更多于广宏。
我自己就觉得自己是林广宏,可人看我还拿我当常广琏。那姓郭的林医生林医生叫的欢快,还指不定看在眼里林广宏,映在心里常广琏呢。
这不冤嘛我?好端端的,就被人意淫了一番。
'他能怎样?想在我手里讨便宜,能吗?'我也不能真输了这阵,硬撑也得撑。
'好歹总有些便宜吧!说来听听又何妨?我帮你参考参考,分析分析。'潭新伍就牛皮膏药,黏上来就甩不掉。
我冷冷一笑。
'你一个大男人,打听两男人的私事,合理吗?合着潭大医生好上这口了?'
他是一牛皮膏药,我就那江湖游医,还就管这的。
潭新伍白着眼上上下下的翻眼睛,甩我两大卫生丸。
'小气,还人身攻击了。'他别开眼去。
'对付你这号,就该下这狠的。'我可不理会他这别扭样。
潭新伍斜过眼来瞟我两眼。
'锅上我煮了点宵夜,林医生赏脸。'他那怪腔调,怎么听怎么欠揍。
'哪能不赏呢,潭大医生巧手慧心,给咱们面子呢。'我也不示弱。
潭新伍用手指指我,站起身,去厨房端了老大一锅子出来,'啪'的一声砸在茶几脾气大嘛!行,人家的茶几,轮不到我来心疼。可这锅会不会太大了?
潭新伍伸手将汤勺插进这锅浮浮沉沉,爆多料的宵夜里。
'我说你这份量,难不成还有一个连的弟兄要来?'我左打量右打量,还真够份量的。
'就你的份。'潭新伍老实不客气的转身,又从厨房里端出一喂猫的小碗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沙发边,慢慢的坐下。
'那潭大专家的呢?可不能委屈了您呀。'我笑着说。
'哪能呢!我独食。劳烦林医生挂心了。'潭新伍巧笑倩兮的,那表情水的。
贱。就甩他一个字。
'我说你这份量,哪来的依据?当我恐龙呢!'我伸手拿起那汤勺,捞了块东西,凑到面前一看,是段切得小小的猪脚。
这东西不错,倒合我口味。
吃到嘴里一嚼。这人其他手艺一般,猪脚做的不错,炖得火侯很足,皮酥骨松筋软汤浓。我好这口,他做的还颇对我胃口的。
'哪能是那么恐怖的份量?我这,顶多也就养头傻猪的量了。'潭新伍斯文兮兮的嘬着那猫碗里的独食。?
我又塞了块猪脚。
——等一下,我怎么觉得好像又被人占便宜了呢?
熟练的将手中的针头扎进那条纤细的静脉血管里,然后解开那条橡皮管,贴上几条胶布。将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悠闲的拉过椅子坐到床边。
这房间的视野实在是太棒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占满了除门以外的其他三面墙壁,将外面鲜活而又美丽的景色一览无遗,开阔得简直不能再开阔了。
这是方言青为了林广宏准备的房间。当所有的床帘被拉开后,阳光和绿色从四面八方涌进这本来就很空旷的房间,填满着,流动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是个很好的,寂静的休养所。
我们一起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的地方,在离城市很远的郊外。
偌大一座花园,圈养着林广宏这么个半死人。太浪费了。
当然,这并非我小瞧自己了。可我就觉得,像我这样一个扎根于普通大众,从小就普通人家子弟的好孩子,没必要这么矫情的非得这么大个花园别墅里养着。就我那水平,给点阳光就灿烂,随便找个医院,弄间靠花园的军人病房就能解决问题了。
这地方,让我别扭。没错,小家子气太重,咱怕折了自己。
叹口气,这地方真是又空又静,就像个尼姑庵似的。方言青这么看得起我,我自然是感激在心的,但也不免有些埋怨他的小题大作。
嘴巴里插着辅助呼吸管的我躺在那儿安静得像个瓷娃娃,皮肤白皙又透明,隐隐透着黛色,给人种皈依的感觉。
嗯,就我这样,直接拉去拍鬼片是绝对没问题的了。
捏起自己的手,手指瘦得像几根枯枝,指甲倒是收拾得很干净。由于经常吊点滴,手背上被消毒药水浸出黄绿黄绿的一大块,那条静脉管细得根本看不到了,也难怪要换只手插。可那只也是难兄难弟,过不了几天也就这样了。
翻开眼皮,给滴上两滴润滑用的眼药水。那两白眼,真是让我觉得没劲,一点生气也没有。
方言青还真是花了心思。他该不会是将我屋子撬了,把东西全搬进这房间里了吧?
满眼皆是我那套房里的东西嘛。
而且搜刮得还真彻底,连我这本没翻过的书也顺便捎来了。
我这该是感激呢,还是报警?
伸手捏起自己的嘴角,那张白色的死人脸回给我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
难看是难看了点,瘦的就像个痨病鬼了,可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最好。
这一边胡思乱想的,就连方言青开门的声音也没听见。察觉到老大一个阴影笼罩在身后,猛一回头,方言青没声没响的竖在哪儿。
哎呀我的妈!把我吓的,就差没跳起来了。
'方方方方,方先生。'一开口,结巴。
方言青略显疲惫的闭了闭眼,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他自己也是个医生,我做什么瞒不了了,他双眼一扫,看这儿一切正常,自然知道我用心做事了。
其实也不用他说他看的,对自己嘛,当然用心,没得说。
'他怎么样?'方言青越过我,侧身坐在床边,用手摸摸我的额头。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啊。'我摊摊手。
方言青淡淡的笑笑。
'他实在是太调皮了。'他的手很温柔的,很小心的抚摸着我的脸。'要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呢?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醒来呢?
你为什么还是这样的随心所欲?而我却永远只能追着你的脚步,永远的慢了一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宏一直是个很任性的人,跟着这样一个人的脚步,是件很累很累的事情。'
他那薄薄的,深青色的背影布满了伤感。
'可我却无法放弃他,就这么追着他的背影。我已经习惯了。'方言青微微抬起头,低沉的语调里透出一种自得其乐的幸福感。
我心里很不平——这怎么说话的?我也没拿枪指他脑袋逼着他呀!他这小媳妇般的苦样,干嘛呢?你说,不管怎么样,他自己也该负上大半的责任吧。
'小常你去休息吧,我想和小宏单独待着。'方言青没回头,他的眼里只有那半死人样的瓷娃娃。
'哦。'我拖着个长长的音答应着。
和我单独待着,我怎么觉得这别扭的慌呢?
一边想,我一边慢吞吞的飘了出去。
这方言青,和我单独待着,干嘛呢?关上门的刹那,我心底浮上一丝疑问。
第八章
漫步在花园里,树木和花卉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笼罩下,带着种橘红色的温暖。
离开饭还有段时间,我无事可做的闲逛着。
方言青的作息时间很规律。他每天清晨就起床,八点离开,然后一整个白天都不会回来。一到傍晚五点,他就准时回来。
他一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我的情况。然后,会交代我可以离开,剩下的时间里,他自己会照顾那具白色的瓷娃娃。
这真是个极为轻松的话,我每天的工作时间就是从早上八点到傍晚五点。
可这让我别扭。方言青那种过度的殷勤让我不舒服,这种关系太腻人了,让人觉得难受。
好朋友?这也好得太过头了点。
也许他对我还没有完全的放心,他还需要对我观察一段时间吧?
好吧,他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的挑剔。也对,我自然知道自己做的没错,也没什么错好给他挑的。可看他的样子,也没打算让我进一步施展手脚。他就像是把那瓷娃娃完全当作自己的东西,我似乎只是个暂时的保管员;一旦时间到了,他马上就拿回自己的所有物。将我完全排除在外。
当然,这不是种排它性或者歧视性,我觉得它更像是占有性。方言青把我安置在这与世隔绝的郊外花园里,独自占有着。
真荒谬的想法。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那有着巨大落地玻璃窗的房间,方言青和我独自待在那儿。
原本全部拢上的厚厚窗帘已经放下,将房间完全的包裹住了,透不出一丝光线。
我站在花园里望着那房间,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无法想像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他,他们,在干什么?我不由得发出疑问,因为我是个富有好奇心的好孩子。
更因为那里面的主角,是我自己。虽然,只是身体。
早上八点,上班时间。
我端坐在床前看着那具白瓷娃娃。他紧闭着双眼,胸口随着仪器有规律的起伏着。?
点滴一滴一滴的从那小小的切口掉落,缓慢的输入他的体内。
一个依靠着机器而活着的人偶。他不会对你笑,不会对你哭。不会埋怨你,也不会夸奖你。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一种物质的存在,很中性的感觉。
自己看着自己这副熊样,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就这么平静的看待自己,觉得我长的还算是不错的。
淑娜常说我嘴唇太薄,必定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实在是冤枉至极。我为她倾狂为她痴迷,就连那结婚的心思都有了,恨不能给她一生一世的,这样一个热血青年她还嫌我薄清。
我为了她,将自己晒得皮都起了泡,才换了一身麦色的皮肤。可如今这爱的证据已然随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皮肤苍白得比以前还让人厌恶。
这白皙的肤色来自那深深伤了母亲的男人。
母亲一人辛苦抚养我长大,错失了许多自己的幸福。很小的时候总想着自己快点长大,长到足够能保护她为止。
可长大了的我却依然让她如此操心,牵挂不已。
——没有我陪伴在她身旁,她是否安心?
方言青必定用了很周全的方法,将我弄到他身边来。他一直在我身边,母亲是知道他的。
长相斯文,举止妥贴,言语得体,他在母亲面前一向表现出色,深得她的欢心。
对于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可靠的友人,母亲自然是放心的;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舒服呢??
这不大正常。我越来越觉得在这个封闭的花园里,有很多的事情让我疑惑,让我不安。
方言青依然是方言青,不多话,温和的,平静的男人。对于陌生人,他一向有着刻意的,淡且坚持的距离感,正如面对现在的我,他客气的保持着距离。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竟然会和我那样一个烂人联系在一起?
他为何总是在我身边?一待就是五六年。
为什么我们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会成为朋友?
这究竟是所谓的命运呢?还是种刻意?
刻意?谁的刻意??
很难说。
方言青吗?
好像是这样,是他先开始和我交往的。我已经想不起第一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怎样的一个开始。
对于他的存在已经习惯到了如同身边的空气,从不刻意去注意。
可我是为了什么和他在一起呢?仅仅是为了方便,还是懒得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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