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也来搀扶:“妈妈,怎么有理说理,犯不着低人一等!”
贾母闻言在上冷笑,正是虎死威不倒,死鸭子嘴硬,同时也觉得这个薛宝钗忍人所不不能忍,这一点倒是比宝玉黛玉两个都要强些,有看一看贾环,若是能成,倒也不错。
薛家薛呆子是个傻子,环儿如今上进,岳家有钱,倒也是个助力。只是那个薛呆子,委实叫人忧心的很。
贾母这里兀自思索着如何善后。
薛姨妈却哭得热之闹之:“咱们大姐儿明明是跟宝玉,怎么能够红口白牙说是贾环儿,赵姨娘什么东西,一个下贱奴才样子罢了,怎么赔得起我金尊玉贵大姐儿?老太太,知道您心疼黛玉,咱们不争正妻位份,我的大姐儿要做宝玉平妻,这事儿已经出了,为了挽回两家名声,今晚就过门,马上拜堂,明儿我自有二十万嫁妆奉上来。”
贾母冷笑:“环儿,你站出来给你宝姐姐瞧瞧清楚,看看她今儿到底跟谁把臂同游,交臂饮酒!”
贾环虽然有些混不楞,倒地年岁小,闻言一张脸红得不能看了,走至宝钗跟前躬身一礼,翁神翁气道:“姐姐错爱,环儿受宠若惊,若是姐姐不见弃,环儿明儿就请官媒,若是姐姐不乐意,就当今日胡乱一场梦!”
宝钗瞅着贾环穿戴,还有他酡红脸颊,知道这人没有错,心中顿时失了魂,难道自己醉眼朦胧看错了不成?
薛姨妈却没宝钗涵养,顿时尖叫起来,冲上去厮打贾环:“你这个下贱种子,你怎么敢穿着宝玉衣服冒充宝玉,说,是不是宝玉闯了祸,临时拉你来顶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的宝钗?打得好算盘,须知我薛家不是没有人,我男人虽然死了,我兄弟王子腾还在呢,容得你们如此放肆,欺凌我们孤儿寡母!”
贾母顿时恼了,一声冷哼:“环儿是什么东西?他是侯门公子,贵妃之嫡亲兄弟,将来封官进爵,前程似锦,岂是一个商贾之女可以肖想?且聘者为妻奔着妾,自己上赶着下药倒贴女人,荣府不能接受这样的媳妇,薛家若是有意,环儿可以纳了薛家大姐儿为妾,若是无意,直管去上告京兆尹,老身陪你们打官司,纵然告到金銮殿上,老身也陪着你们!”
这话已经针锋相对,火药味失足了。
凤姐顿时急了眼了。
她早知道今日事情难以善了,却是凤姐自有一番考量,荣府有今日之盛况实在不易,这都是她的子孙后代之根基名望,她岂能让薛家这伙子攀附之人破坏荣府声誉呢!
虽则贾环不是大房所生,却是如今两房并未分家,贾环闹出了丑闻,外人张口闭口都要说荣府的不是。
是故,凤姐在贾母跟薛姨妈打对台同时,暗暗分度平儿派人给贾琏送了信,着他速请舅父王子腾前来平事儿。
这边薛王氏搂着宝钗哭得正欢,要死要活要宝玉负责。猛不丁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却是王子腾夫妻到了栊翠庵。
薛王氏丈夫也不怕,就怕兄长王子腾。
却说凤姐贾琏两口子迎了王子腾夫妻进门,王子腾一礼拜见贾母,口称:“给老太君见礼。”他老婆则道:“请老祖宗安,老祖宗您老越活跃精神了!”
贾母资格品级都受得起,却是不托大也不迁怒,反是热情招呼,口称亲家,快快请坐。
王子腾夫妻当然要坐一坐,猴冷的天,街上都宵禁了,却被贾琏从热被窝里拽了起来,得窥王家贾府都有通行令牌,否则,王子腾还出不来了。
话说王子腾夫妻落座,不消贾母开口,凤姐便上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始作俑者王氏忽然间要上山祈福,且只带宝玉宝钗说起,一直说道宝钗把贾环当成宝玉,两人饮酒失态,被二太太薛姨妈带着丫头们抓了个正着。
王子腾一听这话,顿时老脸羞红,冷眸把薛王氏狠瞅了几眼,他也想瞅王氏,却是王氏晕厥过去:“凤丫头的话可是属实?”
其实王子腾精通刑狱,审过许多杜刁钻古怪案件,荣国府这一场官司不用审他已经洞察始末,这是自己两个愚蠢妹妹设计的益处失败的抓奸戏码,也不算失败,只是对象错了。
王子腾冲着贾母弯腰抱拳:“此事是舍妹理亏,无论老太君如何处理,王家都心服口服。”
贾母沉吟片刻,如今这个阵仗,贾母实在不想叫薛家进府给自己添堵,但是,王子腾位高权重,跟贾琏宝玉都有亲密关系,得罪王子腾实在不划算,因道:“这事儿,老身之前已经应下了,叫环哥儿负责,环哥儿今年十二岁,宝丫头十五,女大三抱金砖,这亲事也结得,只是,薛家太太之前话确是甚不中听,我们是男方,低头娶妇,单凭薛家之意!”
贾母言罢看眼贾环:“环哥儿,你怎么说?”
贾环忙着躬身作揖:“环儿听从老祖宗安排。”又对王子腾作揖:“舅舅在上,小子也是吃酒误事,并非有意,还望舅舅海涵,单凭舅舅公论,倘若舅舅不弃,小子必从今日开始,宵旰功苦,他日必定不叫宝姐姐白身进门!”
贾母额首:“嗯,说得好,他日分家单过,琏儿必定不会亏待弟弟,老祖宗这里也有一份遗产赐予。”
王子腾盯着贾环很看几眼,贾环虽然长相不及宝玉俊美,容颜继承了贾政跟赵姨娘所有缺点,肤色偏黑,阔口挺鼻,却生了一双细长眼,配合贾政一张国字脸,看着不及宝玉儒雅,十分粗糙,却是难得身姿挺拔,膀大腰圆,难得一身虎气,荣府自贾琏开始到贾兰,无不面白无须桃花眼,一个个难生女相,王子腾十分看不上,倒是这个贾环一身赳赳,看着很有些男儿汉气息。心中暗忖,或者此子将来继承祖宗衣钵,做个行伍勾当,遂额首道:“好外甥,起来,站立一旁!”
这是王子腾第一次当面承认贾政庶出血脉,随手摸了一方玉佩递给贾环:“好生练习武功,倘若他日需要,凭此玉佩去王家投贴就是了。”
王子腾这才把目光转向浑身抖索薛家母女:“老太君之言,你们亲耳听闻,如何想法直管明言,只一点,莫要喊冤,污了我的耳朵。”
薛王氏哪里甘心,虽然惧怕王子腾,依旧强自分辨:“哥哥,妹妹虽是庶女,却与哥哥一个父亲,您要替妹妹做主啊,妹妹一个儿子不争气,唯有这个女儿体贴又能干,妹妹的终身幸福,就指着这个丫头了,您可要一定要不能叫妹妹欺负了去啊!”
王子腾瞅着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是庶出妹子,心中厌恶的很,原本还可以勉强做个钱袋子,如今薛蟠打死人命,刑部挂着爆亡,正该隐名埋姓低调行事才是,这也是王子腾同意他们暂住荣府之意,想叫国公府的威严压一压薛蟠气焰。熟料,薛蟠倒好,跟贾珍纠结结伙,日日出去吃酒赌钱闹事,亏得冯家死绝了,否则,自己也要受牵连。
王子腾越想越怄气,却是王家女子,也不好当着外人过分埋汰,忍着厌恶道:“既然叫我一声大兄,要我做主,我就说了,我的意思将错就错,把大姐儿许配贾环外甥,此子如今勤奋上进,将来军中自有我提点,也不会亏待大姐儿,这话就是我的主意,你是听也不听?”
薛姨妈当即嚎叫起来:“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啊,怎么能够帮着外人糟蹋自己嫡亲外甥女儿呢?”
王子腾把脸一扭,不屑说话了。
贾母却恼了:“大舅爷一番美意,老身并无二话,只是这强扭的瓜不甜,亲事作罢。一切但凭薛家,要打官司要告状,悉听尊便!”
王子腾夫人闻言忙着居中调和:“老太太,您这是说气话呢,纵然不看在凤哥儿,也要看在大家几辈子姻亲,这种事情能够只有胳膊折了往袖口里兜着,岂能叫外人笑话!”
贾母额首,口气却是不大好:“这不消大舅太太提醒,只是我这里不追究人家下药之过,且有人还不乐意呢?如今,我也只好作罢。二太太有一句话说的好,薛家望着宝玉呢,如今却叫弟弟顶缸,委实说不通。只是,她已经跟弟弟肌肤相亲,却要嫁给做兄长的宝玉,这可是说不通。不说女子失贞,只说这事儿闹得她们兄弟不和睦,所以,即便这事儿得罪了舅老爷,老身再不能答应。”
王子腾这人一贯自诩正值磊落,如今却被贾母几句话挤兑的满脸尴尬,恨不得拂袖而去,逃之夭夭。
薛姨妈闻听这话,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老太太啊,您说话可要凭良心啊,我的宝钗金樽玉贵,如何说她下药勾引啊,您这是要逼死人啊,大兄啊,您听,她们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言罢,薛王氏扑到王子腾跟前,抱着王子腾膝盖只磕头:“大兄,您可要舅舅妹妹,舅舅你外甥女儿啊,如今这话传出去,叫她如何做人,只有一死啊!”
王子腾本当不管,却是王家也有代嫁女儿,正在跟史家议亲,如今传出王家外甥女儿下药勾引表弟,几家女儿只好上吊做姑子去了。
王子腾转头看相贾母:“晚辈一向尊敬老太太,只是老太太这话却是说得过火了。”
贾母岂能在一个晚辈面前熊包,冷笑道:“现有人证物证,今日茶话会是薛家大姐儿发起,抓奸的则是王家两位姑奶奶,舅老爷久理刑狱,这事儿猫腻当一瞧便知,这是王家两位姑奶奶联合起来拉郎配呢,只是如今配错人了要反悔罢了,舅老爷,您说老身可有一句说错了?”
王子腾老脸羞红,看了老妻一眼,跟贾母对嘴,他赢了也不光彩,却是两位王家姑奶奶做事不光彩。
王子腾夫人却是后宅里手,她接到丈夫眼色,面上笑着,话说的却不客气:“老太太这话我要驳一驳,不过,二太太是我王家姑奶奶,只是这女子出嫁从夫,她嫁进荣府接近三十年了,如今女儿封妃,孙子也有了,难不成她的过错还是我王家罪过不成?”
贾母面色一滞,有心辩白,却是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凤姐这时候忙着出面劝和起来:“老太太,大伯母,您二位都请息怒,听我凤丫头说一句可好?”
王子腾夫人看眼贾母,也熄了声音。
凤姐冲着王子腾夫人一笑道:“大伯母您也听见了,咱们老太太不是蛮横之人,已然答应了婚事,可是薛家偏要嫌弃荣府门第配不上,说环哥儿是个庶出下作货色配不上薛大姐儿。
老祖宗是环哥儿亲祖母,就是不心疼亲孙子,也不能容忍别人这般诋毁贵妃娘娘亲兄弟啊?
大伯、大伯母,依着侄女儿看,这事儿不怪咱们老太太,老太太不过是心疼贵妃娘娘,一时气愤,话赶话罢了。要我说,今儿这事儿如何了解的关键所在,还在薛姨妈跟宝妹妹两个意思!”
凤姐一番说的贾母笑眯了眼,说的王子腾夫妻哑了口,成功的把包袱丢给了薛家母女,叫他们自己去费神劳解去。
王子腾一听这话说得在理,瞪着薛王氏母女两个问道:“这半天了,你们想好了没有?”
薛王氏刚要发话,却被薛宝钗抢了先,她起身一福,道:“还请舅舅与外甥女儿做主,我虽是女子,生就傲骨,绝不因为不得已而求其次,我已经在让贾家人面前失了颜面,舅舅让我嫁进来如何挺直脊梁做人呢?”
贾母等着这话呢:“既然如此,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知道办得到,荣府决不推辞!”
王子腾稍愣,他想不通一个女子失去名节了,还想如何。
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