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这些人一旦对迎春下手,不被人瞧见还好,一旦被人瞧见,她们也承担不起后果。
如今的迎春在宁寿宫虽然没有丽贵妃根基深,死忠之人也有一二个,大家都知道,宁寿宫桂嬷嬷就是除了太后之外疼爱充媛娘娘第一人。关键时刻,桂嬷嬷之言能起到绝地反弹效果。
迎春可不是奴才丫头,吃了亏忍气吞声,大可以命人将她们捂住嘴巴拖下去,一顿板子打个半死,或者以犯上之罪,移交慎刑司,也是个半死。
所以,这些出自宁寿宫的丫头嬷嬷不敢轻易领命,反而劝说丽贵妃,大局为重,新年大节,万别给太后娘娘添堵,得不偿失。
丽贵妃恼羞成怒之后,越发想把迎春送去慎刑司。
却是手下嬷嬷丫头竟然不肯出手,反而劝来劝去,这却是迎春在宁寿宫好感度太高之故。一众奴才都知道,太后娘娘可是很护犊子,十分爱护身边之人。
当年,丽贵妃初到宁寿宫当差,曾经想要桂嬷嬷的强,小试身手,被桂嬷嬷轻松料理,竟然使出后宅姐妹争宠把戏,避开桂嬷嬷,暗地言语挑唆太后娘娘,说些桂嬷嬷如何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之言。
丽贵妃意思,是滴水穿石,慢慢使用水磨工夫,她一点一点磨掉太后娘娘对桂嬷嬷信任,自己取而代之。
结果,太后娘娘竟然选择当众挑破脓疱,太后娘娘命桂嬷嬷跟当初吴女史当面质对,闹了吴女史一个当面出丑。
虽然事后太后娘娘念在她年纪小,并未严惩,只是言语告诫她,不要学那些鬼魅手腕。并让她给桂嬷嬷斟茶了事。
此事却是给了宁寿宫上下奴才一个警惕,太后娘娘可不好糊弄,且处事公正,当时事情最后以吴女史道歉收宫。
丽贵妃不忿之余,只得亲自动手了。她不相信,当初干不赢桂嬷嬷,如今贵妃至尊干不过一个小小嫔妃。
一旦迎春反抗起来,那便是犯上不敬,按照丽贵妃思量,即便事后太后娘娘发现真相,也不会为了外人为难自己。
回头缺说迎春,她这里一早放着丽贵妃呢,不过,却是让司棋蓝云替她罩着那些丫头嬷嬷,一旦不对则示警,万没想到丽贵妃会这般重视自己,纡尊降贵,亲自动手。
迎春有所察觉之时,托盘上得太白瓷壶已呈倾斜滑落之势,迎春心中一急,急忙抢救,竟然快捷的接住了快速下坠茶壶,在茶壶入手那一刹那,迎春敏锐察觉,这事儿不对,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忽然有了这等妙手空空手腕,岂非叫让人疑惑?
迎春迅速做出反应,自己身子顺势往前跌倒,然后手指一松,微微往前一一弹指,将整个一壶蜂蜜水尽数倾倒在那只伸出来尚不及缩回去推杆上。
之后,迎春才因为惯性而跌倒,迎春有意把自己当成一枚出堂的子弹一般,重重向着那双湿透腿杆子冲击过去,将对方扑倒同时,自己也跌得头晕目眩之极,惊呼起来:“哎哟,那个绊我?”
太后娘娘更衣出来,便瞧见丽贵妃跟迎春在起坐间滚成一堆,递上瓷器碎了一地。大红色羊毛毡子上,一片濡湿。
司棋杜若几个帮着搀扶迎春。
丽贵妃却被迎春压着腿杆子,污染了裙摆,心里那个气哟,她一边伸腿踢打迎春,一边怒道:“滚开,大胆,瞎了眼睛啊,竟敢撞我?”
因为丽贵妃胡乱蹬腿儿,想将迎春踢开了自己好起身,熟料,她这一踢腿,太后娘娘刚巧出来了,方才迎春跟千斤坠似的身子忽然轻飘起来,顺着丽贵妃提脚方向一个翻滚,顺便一声闷哼。
太后娘娘顿时皱眉:“这是怎么啦?还不快些搀扶起来!”
迎春起身甚是狼狈,发簪落了,衣服也皱的不成样子,亏得头发一丝不乱。
迎春冲着太后福身:“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小心砸了茶盏了!”
丽贵妃也爬起来了,闻言怒道:“岂止砸了茶盏,你还以下犯上撞了我,来人啊……”
太后娘娘蓦的出声:“够了,先下去更衣!”
太后娘娘面沉如水,丽贵妃再不敢多口了。
一时,丽贵妃与迎春同时下去更衣,太后娘娘努努嘴巴,桂嬷嬷旋即上了二人更衣间头顶小阁楼。
丽贵妃跟迎春都没发觉,她们头顶上头楼板,曾经有那么一刻被人揭开过米粒儿大小一丝缝隙。
随后,丽贵妃首先更衣完毕,在太后面前给迎春下蛆:“太后娘娘,您可要替臣妾外甥女儿做主呢,我这后腰被她压得生疼生疼呢。”
丽贵妃的掌事嬷嬷竹嬷嬷忙着帮腔:“不是奴婢多嘴,这充媛娘娘啊,性子太过骄横,心胸实在太狭窄了,她才跟着太后娘娘几日,就敢嫌弃咱们娘娘碍事儿了,这下手太黑了,咱们娘娘折身衣服可是皇上前儿才赏赐下来,今日刚上身呢,竟被她泼了茶水了。”
太后沉脸不语,她在等待桂嬷嬷结果。
丽贵妃见太后面上私有怒意,忙着扇风:“臣妾这几日过来伺候,不过是因为想着太后娘娘不日离宫,臣妾身子羸弱不能陪伴,心里舍不得太后娘娘,并非跟她争宠呢!”
迎春换好了衣衫出来,正巧听见丽贵妃咏叹调。
迎春故意脚步微滞,却是脚步细小,一路碎步子到了太后娘娘跟前,行礼过后,旋即给丽贵妃福身赔礼:“都是妾身不仔细,连累贵妃娘娘,臣妾愿受责罚。”
此刻,桂嬷嬷已经附耳告诉了太后娘娘自己暗查结果:“充媛娘娘小腿上头有青紫伤痕,像是被硬物踢打致伤,充媛娘娘左侧腰部也有青紫瘀痕,瞧着触目惊心,像是伤得不轻!”
太后娘娘看眼丽贵妃方向。
桂嬷嬷一叹之后,微微摇头。
太后娘娘顿时变了脸色,眸光骤冷,心里大怒,胆大包天东西,竟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弄鬼儿呢?
桂嬷嬷一见太后变脸,生恐太后怒极伤身受不住,忙着提点:“太后娘娘,等下还要赐宴呢!”
太后顿时惊醒,再看眼艳光脂粉的丽贵妃,心中有深深哀戚,当初这孩子瞧着十分聪慧,自己才有心教导,如今怎么尽出烂招?
下一刻,太后娘娘乍然想起丽贵妃就在自己这宁寿宫勾搭上皇帝,儿子在自己宫里宠女人,这叫太后心里十分不舒坦,为了这事儿,太后娘娘一直觉得皇后后来再看自己,眼神中隐有讥诮。
闭一闭眼睛,太后暗道一声罢了,冷眸一扫竹嬷嬷,吩咐道:“还不把你主子搀扶回去歇息,她受了惊吓了,熬些安神汤饮下,在写安睡,今儿就不用过来了,明儿一早再过来陪本宫赐宴。”
丽贵妃最终气哼哼去了,临行没忘记狠狠剜一眼迎春。
迎春在丽贵妃去后,重新给太后娘娘冲了一壶灵泉蜂蜜水:“臣妾瞧着太后娘娘声音有些沙哑,必定喉咙发干,隐有疼痛之感,等下还要赐宴应酬,只怕喉咙要不舒服,这乃是臣妾自制润喉茶,加了罗汉果,胖大海与蜂蜜,太后娘娘这会儿先饮上一二杯,等下赐宴间隙,若是喉头发干,就再饮一杯,必定能够消除疼痛!”
太后娘娘闻言心头一热,眉眼弯弯,面上笑容怎么也屏不住:“你这个丫头就是细心,你不说这话,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啊,本宫正有些喉咙发干疼痛呢!”
桂嬷嬷忙着接了茶水捧给太后饮用,一边不吝夸赞:“再没有谁有充媛娘娘细心周到了。”
迎春一边给太后娘娘续茶,一边笑:“嬷嬷您这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想我当初来瞧太后娘娘,吓得手脚无措,若非太后娘娘慈和,桂嬷嬷手把手教导,臣妾焉有今日呢。”
迎春这话虽是奉承,却是真心实意奉承,太后娘娘对迎春恩惠丝毫不比贾母这个嫡亲祖母少。迎春对太后娘娘那一份真切敬爱敬重,太后娘娘也能够真切感受。
太后娘娘桂嬷嬷一体笑了,太后娘娘越发笑得窝心:“瞧这个丫头,这嘴巴天天吃的蜜呢!”
随即,太后深受一拉迎春:“坐下说话!”
迎春挨着太后做了脚踏,却被太后娘娘一带,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绣凳上了,迎春甚是不安,太后跟前,皇后娘娘也有站的时候呢,太后娘娘却道:“这是内室,不讲究那些,往后在碧云寺啊,你在本宫跟前就这般坐着。”
迎春起身福身道谢之后才又坐了。
太后娘娘笑道:“今日啊,你受委屈了,本宫心里知道。明儿起,你且回去歇息几日,养好了身子,过了上元节,咱们十六就该动身了。这一去碧云寺也不是一日两日,宫里的事情也该安排一二,若是有什么为难事情,直管寻你桂嬷嬷。”
迎春闻言忙着起身一福:“多谢太后娘娘!”
却说迎春回到延禧宫,借调承乾宫綉橘来了,带了大包化瘀膏药之类药品。却是元春一早得知丽贵妃使坏事情。綉橘一边给迎春擦药,一边抹泪:“这个丽贵妃真不是东西,她自己不乐意陪伴太后娘娘上碧云寺,如今反头来又恨咱们主子,什么东西呢,太后娘娘是她私人的呢,不许别人沾呢!”又悄悄告诉迎春:“贵妃娘娘说了,迟早一日替娘娘找补回来!”
杜若司棋綉橘俱是满脸不忿,唯有迎春自己莫名其妙,她自己个瞧着小腿肚子上投淤青糊里糊涂,伸手捏了捏,一丝儿不疼呢,正在狐疑,耳边听得锦鲤唧唧笑声。顿时醒悟,定然是锦鲤弄鬼儿。
这日夜班,果然锦鲤告知迎春道:“哈,太后娘娘使了跟前那个婆子偷看你们更衣,说是瞧瞧主人您跟哪个丽贵妃两个倒地谁使坏,我为了使她记忆深刻,便把主子您身上被那疯婆子踢红的地方做了一番修饰,结果,太后娘娘气得不轻呢,已经决定了,明儿要给丽贵妃一个教训呢!”
迎春讶异:“教训?什么教训?”
锦鲤摇头:“这个我可没探究,总之,那疯婆子估计要倒霉就是了。”
翌日,正月初三。
迎春这一日被免了请安定省,一觉睡到自然醒来。严格说也不叫自然醒,却是被赏赐太监吆喝声惊醒了。迎春被杜若几个手忙脚挖起床,穿戴起来,却是太后娘娘赏赐到了,却不失什么贵重东西,竟然是太后娘娘餐桌上的几道点心。
却是今日迎春虽没到场,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再有淑妃娘娘,惠妃娘娘,还有皇长子妃傅瑾瑜几个一再去请安,然后,一群儿媳妇孙媳妇伺候太后娘娘早餐。
平日无需这般,今日过大年,大家都要集体来敬老,让太后娘娘高兴高兴。
一时太后娘娘上座,皇后娘娘带领一般子嫔妃跟哪儿立着,桂嬷嬷带领着一般子嬷嬷宫女伺候太后用餐。
太后娘娘是婆婆,皇后娘娘也便动手伺候起来。丽贵妃帮着太后娘娘盛汤,皇后便去安放筷箸,淑妃,惠妃,傅瑾瑜便带领着老些人跟那儿立着。
一时,饭菜上桌。忽然间,太后娘娘指了着桌上袖珍金银卷,道:“这个充媛最喜爱,充媛,你有口福了!”
太后娘娘说着拍了拍丽贵妃胳膊,丽贵妃当时就是一僵。
桂嬷嬷忙着小声提醒太后;“太后娘娘,充媛娘娘昨夜跌倒受伤,今日歇着去了。”
太后娘娘一笑:“哦,瞧我这个记性,这样吧,你派人给送去些,还有这个栗子糕,枣切糕,芝麻糖心卷儿,碧米粥,小米糊,一样收拾一碟儿送了去,那丫头,平日嘴馋这些个!”
这事儿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皇后等人只当是太后娘娘被迎春伺候惯了顺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