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毫无意识,素白的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妖异的潮红下,还有丝丝黑气暗暗涌动。
芷柔心急如焚,看到望月的脸色,心下大震。
“月月!”连璧进来看她这样,大惊失色,“这毒……”
“是胭脂醉。”墨岩淡淡道。
连璧回头,冷冷看着芷柔。
芷柔坦然望向他,“我不知道。”
“不知?”连璧淡淡一笑,“女儿村秘制的毒,向来不为外人道。”
芷柔心痛如绞,深深吸了一口气,凄然道,“我一向待月儿为亲妹妹,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心痛难当。况且是我派她出去,却不料是这种情况。”她顿了顿,幽幽地望着连璧,极力忍耐眼中的泪,“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交代。”说完,她走出房门。
连璧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一时无语。看着床上昏迷的望月,握紧了手中的秋水人家。
“你不该对芷柔那样。”墨岩淡淡说道,“芷柔是你的妻子,人前人后,你都该尊重她。况且没有芷柔,哪有望月今天。”
“是我一时情急。”连璧叹息。
“你既然早已决定,就要试着去实现,否则,所有人都会受伤。”墨岩说着,又想到他也是从来没有好过过。转移了话题,“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龙泽开口了,“的确,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望月恐怕没命。方寸山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他看着床上的望月,微微叹息,“看来御风这个人不仅经商有道,而且心机颇为深沉。”他看着连璧,“你确实误会芷柔了,正是芷柔派我去暗中跟着望月,以防万一。”
连璧眼中愧疚更深,“等下我会去和她道歉。”
墨岩和龙泽目光一碰,随即转开,微微摇头。
芷柔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今天的事情,你别告诉我你一早没有想到。”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抬头,看着面前神色端凝的芷柔,芷柔此刻的眼睛中早已没了往日的笑意,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汪结冰的池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不错,是我。我只是在想,她这次可会死。”女子淡淡地说道。
“啪!——”芷柔往旁边的茶几上重重一拍,茶几上的茶盅被她的手震得泠泠作响,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楼中第一条规矩,帮众之间不可蓄意加害,否则——”
“否则就是死。”女子淡淡地接过她的话。
“丝洛,你为何这么做?倾城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吗?”芷柔看着她,皱着眉头,眼中已经盛满了痛惜。
“放下?”丝洛淡淡地勾起唇角,“如何才能放下?我活到今天,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她幽幽的语气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怅惘,“最近,我经常会想起以前刚来长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一心还以为只要我不去害别人,就不会有所谓的坏事发生在我身上。”
芷柔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她淡然却决绝的脸,怔怔无语。
“那个时候,我初遇凌夷,那三年,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凌夷对我说过,他要娶我为妻。”她脸上的表情温柔而甜蜜,像是回到了那段好时光,然而下一刻,她的声音已经化为冷厉的刻毒,“但是她出现了!她是天宫的首席大弟子,是王母娘娘敕封的天庭公主!武艺高强,风华绝代,所有人都为她着迷!她就这样夺走了我的一切!”
丝洛以手遮面,然而指间却有泪滴如雨而落!她摇了摇头,凄然望着芷柔,“小姐,你不知道那种感觉。你也是天之骄女,你知道得到又被人夺走的感觉吗?”
不待芷柔回答,她痴痴道,“就算凌夷变了心,我还可以支撑下去。就算他再伤害我,背叛我,我还有个孩子,我和他,还有联系。”
“可是他误杀了那个女人之后又杀了我的孩子!”她凄厉地吼道,表情激怒欲狂,带着无法化解的深切仇恨,“我连最后的一点珍贵的东西都被夺走了!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怎能不恨!”
“就算我有至高的毒术和武功又有什么用?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被别人掠夺得一干二净!”她再也忍不住,任泪水划过脸颊,那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多少年了,多少个夜晚,孩子从我腹中流逝的痛苦我至今都不忘!每每想起都是蚀骨之痛!无数个夜晚我都从梦中惊醒,然后流着泪到天亮!”
“你说,我恨她是不是应该的?”她牢牢盯着芷柔,眼中杀意涌现,“如今,她的妹妹又来了!婆婆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无以报答,你是婆婆最心爱的女儿,那个望月,如果没有她,连公子又怎会对你视而不见?就是今天的这个事,他也问都不问一句就怀疑你!”
芷柔别过头去,刚才连璧的举动确实让她难以承受。有风徐徐从外面吹来,房中烛火摇摆不定,似此刻两人的心情,芷柔定了定神,“无论如何,你不该去害人。”她顿了顿,“你是女儿村的人,也是微雨楼的人,自当知晓规矩。交出解药,这件事情,我不追究。”
丝洛擦干脸上的泪水,淡淡笑道,“那不是普通的胭脂醉,我的毒术除了婆婆便是我最高,又哪有解药来消我心头怨毒呢?”
芷柔蓦然回头看着她,那样冷厉的眼神袭来,丝洛下意识地避开。就在此时,连璧推门而进,“用毒之人最是狠毒无比,看来说的是你。”
丝洛看他进来,漠然一笑,再不搭理。芷柔看着他,别过眼去,神情亦是无奈。
连璧不以为意,只从袖中拿了一封书信,递给丝洛。淡淡笑道,“凌夷误杀倾城和你腹中之子,神智已经大乱。偶尔清醒的时候,写下这封信,上面是让你亲启。”丝洛大惊,要去接那封信,谁知连璧的手转了回来,“方才在门外听你怨愤之极,我总觉得好像有件事情还没弄明白。”连璧说着,素日温和的眼神变得十分冷漠,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冷意看着丝洛,“当初是你把我迷倒的,是不是?”
丝洛看着连璧,看着看着开始大笑,“你说的不错!是我用的迷药!”
芷柔大惊,看向丝洛,“你……”
“她想逃狱?哈哈哈!我偏不让她如愿!所以我拿迷药迷昏了你!”她手指着连璧,仰天狂笑,“我原想着让倾城在斩妖台上挨那一下!让天下人都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首席弟子,天庭的公主死的多狼狈!没想到,龙泽居然赶了过来,放她和墨岩私奔!”她笑声不止,“凌夷怎么都不肯伤害倾城!但是对于墨岩,他可没那么仁慈!九弓玄箭一射出去,谁想到倾城居然为墨岩挡住了。”
“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芷柔冷冷问道。
“是的!当时凌夷早想除掉墨岩了!但是他是大唐首席弟子,明目张胆只会坏了名声!我就偷偷劝他,不如就这样,不仅可以杀了墨岩,还可以立功。”丝洛脸上尽是痛快的笑意,“不管是谁死了,我都高兴!墨岩死了,倾城肯定会难过地发疯!若是倾城死了,凌夷就会回到我身边,在我看来,没什么事情比这更畅快了!”
连璧冷笑,“只是你没想到,凌夷会为倾城发疯,还让你流产。”他话音未落,丝洛目眦欲裂地盯着他,“是啊,如果望月就这么死了,你肯定痛苦万分吧?”
连璧眯起眼睛,秋水人家寒光大盛,他冷笑不止,把那封书信丢到丝洛脸上,“看看吧!”
丝洛接住信,打开,熟悉的字迹,“雪凤吾妻:吾大错铸成,愧对师门,愧对吾心,然最愧对的莫过于你!不守承诺在先,杀吾之子在后,天地之间,吾再无立足之地!所念不忘,唯卿是也!卿心头深痛怨恨皆因吾违逆誓言,望卿好自珍重!惟愿轮回井边,待卿前来,共赴轮回,望来世共赏凤凰花,弥补对卿之过!”
丝洛看完,身子止不住地晃了晃。芷柔和连璧见状,轻轻地退了出去。
“方才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连璧与芷柔并肩而行,芷柔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也有失察之过,没想到丝洛的恨竟然这么深。”她想到丝洛绝然狠厉的表情,摇了摇头,“月儿如何了?”
“墨岩暂时压住了毒性,若是没有解药,恐怕不好。”连璧的眼中闪过沉痛,“丝洛读了那封信,我们且给她一夜时间考虑。若她还是执迷不悟,我唯有对她不客气。”
芷柔转过头看他皱起的眉毛,想到那年她在大唐官府初遇他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眉宇平和,对她微微一笑,那种温柔的眼神像是漩涡一样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她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眉心,柔柔道,“别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你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妻子,我愿时时刻刻与你分担。”
他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柔,从没有人对他说“愿意时时刻刻与他分担”,心中微微一震,低声道,“多谢你。”
她微微一笑,“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他转移了话题,“今天你也折腾的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她点点头,与他往卧房走去。
落花厅里,丝洛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她闭着眼睛,泪水一滴一滴淹没在她素白的衣裙里。许久,她睁开眼睛,打来水,沐浴,梳洗。
她对镜梳妆,委地的青丝被高高挽起,红玉雕刻的凤凰花的头面,是她为婚礼准备的头面,她与他在凤凰花下许下终身之约。描眉画眼,拍上胭脂作飞霞妆。镜中的人面色如霞,从高髻上垂下的珊瑚凤凰花步摇的珠子轻轻散落在鬓边和眉心,映得她眼波如波光潋滟般动人心魄。
她起身,从衣柜中翻出那件大红绣凤凰花云锦嫁衣,整齐地穿在身上,整个人像是艳丽的凤凰花一般,她推门而出。
来到水芸轩,指尖微微弹出一缕轻烟,她缓步步入望月床前,淡淡地看着。
看了一会,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给望月服下。不一会儿,望月脸上诡异的潮红尽数散去,连那丝丝缕缕的黑气也不见了。
她转身离去,大红色的衣裙随风飘扬,像是通往那彼岸的花,妖异盛放。
凤凰花树亭亭如盖,一簇簇盛开的花朵渐次垂下,像是晚霞飘落人间。丝洛抚摸着这些花,可恨自己不曾看清,做下这么多错事,也是耽误了这么久。她胸口涌上窒息的感觉,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在向她招手,身后是火红的凤凰花。
恰如当年他折下一枝凤凰花簪入她的发间,眼神温柔旖旎,“等这花儿再开的时候,我就娶你。”
她向前抓住他的手,微微笑着,扑向他的怀抱。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屋子,龙泽醒来,胳臂又痛又麻,他睁开眼睛,心中一跳。自己从来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他忙向床上看去,只见望月脸上涌动的潮红早就退了,只是脸色苍白,还没醒过来。
他揉揉眼睛,转身去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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